崔什完全沒有預料到會在這裡看見崔淮安,她很意外,接着腦海裡就出現了不能夠在這裡和崔淮安糾纏的念頭,如果被蘇羽眉的人發現了,一定會暴露。
“有什麼事情,我們換個地方再說,我現在先送霍先生上樓去。”
崔淮安很少有這麼衝動不冷靜的時候,他看起來生氣極了,眼神兇狠的像是要吃人一樣:“你還想和他一起上樓?!”
“霍先生走路不方便,我送他上樓去而已,怎麼了?”崔什因爲太過驚訝,所以完全沒有意識到現在這個場景有多麼容易讓人誤會些什麼。
崔淮安磨着後槽牙,攥着她的手,不由分說的將崔什拉到自己身邊,然後語氣冷漠的對霍南榮說:“我送你上樓。”
霍南榮纔是真的淡定,早就預料到這一切,他看了看酒店裡:“我助理下來接我了,你們有什麼事情就抓緊時間說吧。”
說完,他對崔什點點頭,慢慢朝酒店裡走了。
崔什一直到看見霍南榮的助理過來接他,才把注意力放回到崔淮安身上。
“淮安,我……。”
“崔什,你到底有沒有心?”崔淮安語氣冷的直掉冰渣子。
這話他不是第一次說了,崔什聽到的時候,心臟仍然揪的生疼。
她問:“你怎麼了?”
“你還問我怎麼了?!大半夜的你跟一個男人到酒店來,你問我怎麼了?”這時候的崔淮安像是頭失去了理智的狂獸,正處在發怒的狀態中,沒有人能夠讓他清醒。
崔什心裡還在擔憂,着急着先離開這裡,只說:“之後再說吧,我們現在別在這裡……”
意識到自己這個樣子太可悲了一點,崔淮安閉了閉眼,聲音有些嘶啞:“崔什,你是不是真的打算了,就這麼和我斷了關係?”
聽到這裡,崔什心裡彷彿有什麼東西碎掉了一樣。
她驚愕的睜大眼睛:“你說什麼?”
崔淮安露出一抹不帶任何感情的,嘲諷的笑:“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如果你真的認爲……”
“崔淮安!”崔什的明亮眼睛裡布上慌亂,“你聽我解釋,我們現在換個地方說話,不要在這裡,萬一被看到了……”
她看起來有些可憐的樣子,讓崔淮安一下子就心軟了。
他保持着表情冷峻的拖着她進了車裡,板着臉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我只是送霍先生回酒店,他今天出門的時候沒有帶助理,你也知道他腿腳不方便,要是他出了什麼事情,我也要負責的。”
崔淮安冷笑:“是,你在送他回來之前,還和他有說有笑的在酒吧裡坐了好幾個小時。”
崔什眨眨眼:“你跟蹤我?”
崔淮安把臉偏到了一邊去。
崔什撐着額頭,終於明白崔淮安是誤會了什麼。
“霍先生明天要回家了,就算作爲朋友,我也可以和他見個面吧?”
“什麼朋友還需要你這麼……這麼和他親近?!”崔淮安的話裡醋意濃厚,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崔什耐心解釋:“我和霍先生真的只是朋友。”
她傾身向前,握住崔淮安的手,小聲對他說:“霍先生有心愛的人,我和他怎麼可能呢?”
崔淮安面色柔和一點,但還是強硬的說:“你以後離他遠一點。”
“他明天就回南方了,之後說不定都不怎麼可能會見面,你別誤會。”
儘管在一路跟着他們來酒店時,看到崔什那麼親密的河霍南榮有說有笑,甚至親自扶着霍南榮進酒店,崔淮安幾乎快被怒火吞噬,但只要崔什放軟了聲音,這麼溫柔的對他說話,崔淮安就根本沒有辦法繼續對她生氣了。
崔淮安冷着臉一把將崔什擁入懷裡,手掌箍着她的後腦勺,嚴肅道:“我會盯着你的,你要是再跟霍南榮親近,我饒不了你。”
崔什摟住他的腰,忙點頭:“放心放心,不會的。”
崔淮安這才終於緩了神色。
崔什有些擔心的問:“你怎麼會跟着我們,要是被蘇羽眉發現了……”
“不會,今天她的人沒有在。”
不然崔淮安也不會想來找崔什了,結果還沒有到崔什家裡就發現了她的車,崔淮安乾脆就跟了上去,沒想到一路看到的畫面都讓他怒火中燒,有好幾次差一點就忍不住下車把崔什抓回來了。
但崔淮安也還是顧忌着蘇羽眉,纔沒有輕舉妄動。
到這邊來之後,崔淮安也再次確定了平時跟蹤崔什的那些人都不在。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這樣正好,崔淮安知道這場戲要是再演下去,他大概真的會被逼瘋掉了。
是的,從崔什出差回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們都在演戲。
崔什並沒有提前告訴過崔淮安,她受制於蘇羽眉,必須那麼做。
但崔淮安多麼聰明的一個人,在機場聽到崔什說話的語氣,就已經發現了端倪。
因爲崔什絕對不會那麼和他說話,當時崔什說,如果他們繼續在一起,要冒着被父親發現的風險。
崔什絕對不會那麼稱呼崔玖龍,當時崔淮安就已經從崔什的奇怪稱呼裡感受到了幾分異樣。
不過生氣也是真的,憤怒也是真的,但在分開以後,崔淮安冷靜思考,就發現了一些端倪。
崔什從來都沒有找他解釋過,他們就像是真的已經分開,再也沒有任何關係,崔淮安面對崔什的時候,冷漠是真的,因爲氣她的自作主張,但心疼也是真,想到她要在蘇羽眉的逼迫下做出那樣的決定。
崔淮安要知道發生了什麼實在太容易,崔什根本瞞不過他的。
那晚他到崔什那裡去,躲過了蘇羽眉的人,雖然沒有和崔什多說什麼,但光是崔什看着他的眼神,他已經知道,崔什捨不得他的。
只是目前的狀況複雜,他清楚崔什必須要那麼做。
忍到現在,崔淮安認爲自己的耐心已經用盡了。
這段時間他們心照不宣的斷了聯繫,卻因爲分開,思念不斷加深,崔淮安總是忍不住去想,沒有在他身邊的時候,崔什在做什麼?
有時候想念的情緒是會讓人瘋狂的。
崔什聽說沒有蘇羽眉的人在,也終於可以放鬆下來,她用力的抱着崔淮安,想說些什麼,但發現自己什麼都沒有辦法說出口。
很多情緒壓抑久了,一時半會兒竟然都找不出抒發的出口。
但這時候其實也什麼都不需要說,只要還可以抱着崔淮安,已經很好了。
崔淮安冷硬的眉眼在看着她的時候,總算是柔和了一點,他有幾分無奈的說:“你纔是真的狠心,這麼多天說不聯繫我,就真的再也不找我了。”
崔什有些委屈:“我也想啊,可是萬一被蘇羽眉發現了怎麼辦?她那麼瘋,要是知道我們其實根本就是合起夥來騙她,大概一秒鐘都不會猶豫就把我們的事情公佈出去了。”
蘇羽眉確實小看了崔什和崔淮安之間的默契,兩個陪伴了對方這麼多年的人,一舉一動,一擡眸一掃眼,他們都能從對方那裡發現隱藏最深的情緒,而且那種東西是隻屬於他們兩人之間的默契,沒有人會發現。
至少這段時間,崔淮安只是從葉邢之那裡簡單知道發生了什麼以後,就再也沒有和崔什私下聯絡過,但每次崔什做什麼,他都看得出來她的真實想法。
只不過即便心裡明白,在真正被崔什當成陌生人對待的時候,崔淮安那種不好受的滋味,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有多麼難受了。
憋悶的難以呼吸,恨不得把崔什抓回來,再也不給她逃開的機會,即便是演戲也不行。
當然,他也知道現在最急需解決的人是蘇羽眉。
現在問題的關鍵在於,他們不知道蘇羽眉手裡的證據有多少,拍到了崔什和崔淮安相處的畫面能夠證明到哪一種程度。
而且他們這次把蘇羽眉的事情處理好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又要面臨新的難題,這就是個持續循環的無解的麻煩。
所以他們需要做的遠遠比解決一個蘇羽眉更復雜。
不過這時候崔什也顧不了想那麼多,好久沒有像這樣依偎在崔淮安的身邊,可以聞到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氣息,這已經是最近對她來說,發生的最好的事情,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淮安,對不起啊,前段時間,我真的沒有辦法,我怕我要是不狠心一點,我在你面前會忍不住暴露,她如果真的把我們的事情公佈出去,我們現在還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對我們,對爸爸來說,都是傷害。”
“我知道,你不用和我道歉。”崔淮安也永遠不會怪罪她。
崔淮安很清楚,自己在和崔什的感情上,也格外的自私。
他當初想過,自己如果真的要放過崔什,他完全可以什麼都不做,但顯然他並不願意就那麼讓她離開自己,他做不到,所以不管未來會讓崔什面臨怎麼樣的困境,他也要把崔什牢牢的握在手裡。
“要是我媽當年沒有騙爸爸就好了,也不會有現在這麼多麻煩。”
但崔什也很清楚,當年母親會那麼做,在某種自私的程度來說,也是爲了她好。
只不過母親的做法,在無形中傷害了許多人。
最無辜的就是崔玖龍,平白養了別人的女兒這麼多年。
“如果她不那麼做,說不定我到現在都沒有辦法認識你。”崔淮安輕輕嘆氣,“如果這是和你在一起的代價,我願意付出。”
崔什問:“你真的不怕麼,等爸爸知道的那天,你可能也會受我牽連。”
“我不怕。”崔淮安沒有說,只有崔什在身邊,他什麼都不會怕。
“那我們什麼時候告訴爸爸?”
崔什也知道總要坦白的,只不過是用什麼方法去坦白的問題而已,也許用一個好些的方法去告訴崔玖龍,可能會減輕崔玖龍的怒氣,但也不可能讓這個事情就那麼容易的過去了。
崔淮安摸着她的頭髮說:“我已經在做準備了,你等等我。”
“你要怎麼做?”
“你等着我就好,放心,我一定會解決你的問題。”崔淮安輕輕笑了。
“你記得要告訴我你要怎麼做,這個事情,我們要一起承擔的。”
崔什很擔心崔淮安會用一些太過激的手段,傷害到他自己。
崔什寧願自己這輩子都不能和崔淮安在一起,也要讓崔淮安不受到任何傷害。
“別擔心我,傻瓜。”
崔什沒有發現,崔淮安並沒有回答她剛纔的那個問題。
……
霍南榮在助理的攙扶下回了酒店房間,助理問他:“霍先生,那些人都安排好了。”
霍南榮點了點頭,語氣變得冷漠起來:“等崔什他們離開之後,你再讓那些跟着他們的人回來。”
他說完之後又呢喃道,今天給了崔什那麼多時間,總能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吧?
助理說:“葉先生問過我您的狀況,請問您現在要回電話嗎?”
“嗯,回。”
助理便將手機遞給了霍南榮,葉邢之還在線等着他。
“邢之,事情都順利在進行了,你說的那些人,都被困在高架上了,那裡出了事故,堵車嚴重,他們一時半會兒也下不來。”
“麻煩你了。”葉邢之的聲線清冷又磁性,這時候隱隱帶着幾分笑意,想來也是開心的。
不過今天這一出,並不是葉邢之主動要求霍南榮幫忙,而是霍南榮在這幾天同崔什的相處下,感受到了崔什心裡的那些痛苦。
或許是崔什讓他在某些時刻想到了那個人,所以纔會在這個時候突發奇想的想要再做一回好人。
他知道崔什和崔淮安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是他們之間存在的麻煩很深,讓他們無法溝通,也缺少了溝通的勇氣。
霍南榮隨便用了點計謀,安排了一下,就成功了。
當然這事情本來也不困難,反正讓別人吃醋這種事情,一回生二回熟,上次在南方,他已經做過一回,現在再做起來,也沒有什麼困難的。
“之後的事情就靠你們處理了,我看那個蘇羽眉也不是個什麼好人,小心爲好。”
“嗯,你放心。”葉邢之補上一句,“你要找的人,我會繼續幫你查。”
霍南榮的臉上出現了瞬間的痛苦,很快便消失不見,他壓抑着情緒說:“好,謝謝。”
之前得到的消息是那個人到京城來了,只是霍南榮怕對方早就改名換姓,或者呆在一個誰都不會注意到的小角落,可能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再找到她。
霍南榮捏了捏眉骨,倒是有種預感,好像真的要不了多久就能再見到對方了,只不過多年過去,他也不認爲那人再見他時,還會有什麼特別的反應,說不定就只是當他做一個陌生人——那樣也挺好,他也不是什麼非愛情不可的小年輕,還想要找到對方也就是因爲心裡留着一句並沒有說出口的話,大概說出去了,也就徹底和過去告別了。
再者,霍南榮想到自己現在這幅模樣,那人看到他,可能都會嘲笑他成了個老頭子。
不過大概是霍南榮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他即便腿腳不好,但那種歲月曆練沉澱以後的氣質,有溫文爾雅的一面,又有冷靜嚴肅的氣場,無聲中就吸引着人去關注他。何況他的外表看上去,仍然是英俊的,雖然眼角有些皺紋,可連眼皮的褶皺都帶着迷人的性感,那種蒼老卻不頹靡,反而無端顯得魅力十足。
放到現在,他這樣的男人,仍舊是最受歡迎的。
只不過霍南榮心中的人在他看來已經成了夜空中的皎白月光,遙遠不可及,讓他將自己看低了。
當年是他的錯,現在若是能再見到,能說聲對不起,他就已經滿足。
霍南榮掛了電話,準備去衛生間,助理立馬上前準備扶着他,但被霍南榮拒絕了。
“我只是走路不好,又不是廢了。”
“先生……”助理欲言又止。
“要說什麼你就說,不要拐彎抹角。”
“先生,上回德國的醫生說您的腿如果到那邊定期治療,是可以好的,您又何苦折磨自己?”
霍南榮表情嚴肅了許多:“你管我做什麼,我自己願意。”
助理還想勸說,卻不敢再違背霍南榮的意願了。
他看着霍南榮這種近乎自我厭棄的做法,幾次想勸他,但霍南榮從來不會聽從他們的意見。
霍南榮不再搭理他,徑直去了衛生間,他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臉龐上已經有了歲月痕跡的男人,那雙眼睛彷彿一潭死水。
他想,有什麼好治的,還不如就這樣,每到陰雨天就疼一下,提醒他不要忘記過去的人和事,也提醒他現在是在爲自己當年的錯誤行爲贖罪。
雖然並沒有人會接受他的贖罪,但總能讓他心裡好受一點,反正就算腿不疼,其他地方也會疼,還不如疼到麻木了,就沒有什麼感覺。
……
葉邢之與霍南榮通話結束以後,查了查蘇羽眉最近的行程,把電腦遞給沈一笙。
“都和崔玖龍有關,看來她還沒有放棄,準備找個機會,去崔玖龍面前刷刷好感。”
沈一笙簡單思考之後,摸摸下巴說:“她會不會用苦肉計啊?”
葉邢之挑眉:“怎麼說?”
“你看,崔伯父明天就要去美術館了,我記得她同這個美術館的人很熟。”沈一笙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想到了這一點,但如果對方是蘇羽眉,沈一笙覺得蘇羽眉很有可能使出苦肉計這麼一招來。
葉邢之翹翹嘴角:“你現在倒是對蘇羽眉瞭解的透徹。”
沈一笙有些不好意思:“我都是從電視上看來的,不老這麼演。”
畢竟藝術來源於生活,這種招數說不定就被很多人使用過。
“那你覺得她會怎麼做?”
沈一笙說:“就看明天蘇羽眉會不會到美術館去了,如果她也去了,那就很有可能跟我們猜的一樣。”
葉邢之摸出手機:“那就把這個消息告訴崔淮安和崔什吧,等他們想想,如果真的有這個機會,是不是好好利用。”
末了,他又說:“其實我的人已經跟蹤到她了,知道她做了什麼,不過看來她的計劃也不周全,這麼容易就被你猜到了。”
雖說沈一笙覺得自己根本就是誤打誤撞,也沒什麼證據,全憑瞎猜,不過是運氣好所以猜對了而已,反正就算她猜錯了,也還有葉邢之在。
聽到崔淮安那麼說,沈一笙也狡黠的笑了:“那也挺好啊,只有咱們確定她要做什麼,然後讓他們好好考慮一下,反正今天晚上有了霍先生的幫忙,他們應該也都已經說開了吧。”
雖然說,本來崔淮安也知道崔什爲什麼要那麼做了,但他們沒有什麼聯繫,崔什還要跟別的男人做出親密的樣子,對他來說,仍然不是太輕鬆接受的事情。
沈一笙想了想,如果換成了葉邢之的話,說不定還會比崔淮安更加生氣。
葉邢之發完消息,翹着二郎腿,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明天沒事的話,乾脆我們也去逛逛?”
“去啊!”沈一笙巴不得一起去,反正崔玖龍是晚上纔去美術館,下班之後再趕過去也都還來得及。
等到第二天,沈一笙提前溜號,和葉邢之一起去了美術館。
今晚崔什也在,她當然是正大光明陪着崔玖龍去的,本來呢,崔什也沒有打算去,但想着今晚確實有好戲看,還是主動提出要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優秀的作品可以買回家去。
崔玖龍自然高興她陪着,還問過崔淮安要不要去。
不過崔淮安說他要忙工作,推掉了。
蘇羽眉這幾天一直在想着找崔什幫忙,但她自己也還沒有想出好的辦法來,所以崔什也樂得自己輕鬆,可以什麼都不用做。
要是蘇羽眉真的要她幫忙做什麼,她還不知道該怎麼找藉口纔好。
沈一笙和葉邢之到了之後,並沒有和崔玖龍見面,他們坐在二樓的沙發上,一眼就能看到下面的人。
崔什不經意的和他們對視了一眼,遙遙的看出彼此眼中的情緒。
崔玖龍其實不是個有藝術細胞的人,他之所以要來看這個展覽,目的也是爲了生意。
雖說他現在已經退休了,但並不是完全退出了商場,有些事情還是需要他去做的,他這次來美術館就是想要買一副他要準備合作的人喜歡的作品。
本來這種事情也可以交給別人代勞,但現在崔玖龍比起以前來閒了不少,他又閒不下來,就乾脆多給自己找些事情做。
所以他就親自來了。
崔什問他:“爸,您說的那副畫叫什麼名字?”
崔玖龍看了眼秘書給他的備註,拿給崔什看了一眼。
“我知道了,應該在前面那個展區,我帶你過去吧。”
“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也買點回去在家裡掛着。”崔玖龍開口就是豪氣,幾十萬起價的畫隨口就說的跟稱斤賣的一樣。
崔什連連笑着說:“好啊,刷你的卡,我當然要買的。”
崔玖龍拍拍她的肩膀:“你老爸的錢,愛怎麼花就怎麼花,別跟我客氣!”
“那是當然,您想讓我跟您客氣,我也不會客氣的。”
他們說笑着往前走,剛過轉角,就很意外的碰見了——蘇羽眉。
崔什在那個瞬間低了低眉,掩蓋了自己眼中的情緒,然後再擡起頭來,裝作很意外的看着她:“蘇小姐,你也在這裡?”
崔玖龍剛纔還掛在臉上的笑容,也在看到蘇羽眉之後消失不見,他本就嚴肅的眉目看起來更加嚴肅,也不說話,就那麼站着,兀自散發可怕強勢的氣場。
“妹妹。”蘇羽眉今天穿了條很素的裙子,外面搭着披肩,看起來就楚楚可憐的模樣。
當然,崔什知道這一切都只是她裝出來的罷了,蘇羽眉露出可惡嘴臉的時候,纔不是現在這幅樣子。
但這時候,該演的戲還是要演,崔什微微笑了:“蘇小姐,巧啊,你也是來看畫的?”
蘇羽眉抿脣點頭,那種小媳婦的模樣真是演的惟妙惟肖,看起來別提有多麼招人疼了,就好像她根本什麼錯事都沒有做過,全是別人錯怪了她似的。
“沒想到在這裡看到你,還有崔伯父,崔伯父,您身體還好嗎?這幾天我都想去拜訪您,但是您一直很忙,我就只讓管家幫我轉交了我自己煲的湯,您都收到了吧?”
崔玖龍敷衍道:“嗯,最近比較忙,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謝謝。”
崔玖龍還是要顧忌着蘇家人的面子,所以不會對蘇羽眉有太過明顯的厭惡,但冷淡的態度卻是半點都沒有少,讓人一眼就看出來他的不耐煩了。
蘇羽眉卻是好像根本看不出來崔玖龍對她的態度不好似的,仍然笑的很溫柔:“那就好,您喝了之後感覺怎麼樣?要是不好的話,我下次再改進,儘量符合您的口味。”
要是在那天之前,崔玖龍聽到蘇羽眉這番話,肯定會覺得蘇羽眉是個體貼的兒媳婦人選,但是現在,他已經認爲蘇羽眉這個人太過複雜,聽了她的那些話,也沒有什麼開心的反應,只說:“不用麻煩了以後,你也不是我崔家的什麼人,不用爲我們做這麼多。”
一句話,已經相當於判了蘇羽眉的死刑,證明蘇羽眉再也沒有機會做崔家的兒媳婦了。
蘇羽眉聽到這裡,總算有些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她着急的看向崔什,想讓崔什幫自己說幾句好話。
崔什還真的說了,不過她知道崔玖龍是什麼性格,別人和他的想法反着來的時候,他根本不會聽進去那些話,只會因此覺得煩躁。
“爸,蘇小姐做這麼多,肯定費了不少心思的,真不容易啊。”
崔玖龍淡淡嗯了一聲,並沒有什麼反應。
“蘇小姐以後要是嫁給我哥的話,應該會是個很好的妻子吧,又賢惠顧家,又能夠在事業上對大哥有所幫助。”
崔什這話表面上看着是在爲了蘇羽眉說話,但其實只是在往崔玖龍的傷口上撒鹽。
他以前真的就是這麼看待蘇羽眉的,把蘇羽眉想的很好,卻在那天聽到蘇羽眉說的那番話發現,蘇羽眉也不全是他認爲的那樣。
嚴格意義上說,蘇羽眉那天說的話,也不是完全就代表她不是個好的妻子了未來,如果她是真的喜歡崔淮安,安分守己,倒是也能滿足崔玖龍對兒媳婦的要求,但崔玖龍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竟然會被矇騙,他心裡覺得自己的面子過不去,纔會在現在完全將蘇羽眉打入死牢。
但蘇羽眉顯然還是不死心的,她認爲自己手裡握着崔什和崔淮安的把柄,如果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從崔玖龍這條路上走通,那隻要能夠威脅崔什和崔淮安,讓他們幫她。
但在找他們之前,蘇羽眉還有最後的辦法。
“行了,淮安喜歡的纔是好的,他不喜歡有什麼用?”崔玖龍說這話就是專門說給蘇羽眉聽的,想讓她知難而退。
說完以後,崔玖龍就不打算在這裡耗費時間了,讓崔什陪着他趕緊去把那副畫買走。
蘇羽眉看着再也不搭理自己的崔玖龍,一咬牙,衝着某處點了點頭。
崔玖龍恍然不覺危險的靠近,和崔什朝前走去,就聽到蘇羽眉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喊:“伯父小心!”
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蘇羽眉猛地向前,一把推開了崔玖龍,然後從天花板上掉下一盞燈來,剛好就砸在了剛纔崔玖龍走過的地方。
如果沒有蘇羽眉的話,崔玖龍這時候可能已經被開瓢了。
崔玖龍臉色一暗,神情也變得格外凝重。
蘇羽眉因爲太過用力,扭了腳,這時候倒在了地上,燈就砸碎在她身邊,一地的狼藉。
剛纔發生的一切都太快了,也幸好這個時間點,美術館裡的人並不算太多,只有少量的客人,因爲那一番動靜靠了過來。
蘇羽眉坐在地上,臉色慘白,卻還擡起頭看向崔玖龍,擔心的問他:“伯父,您沒事吧?”
崔玖龍想到自己逃過一劫,也有幾分驚魂未定,他深呼吸定了定神,對崔什說:“趕緊叫救護車。”
崔什沒有猶豫,立馬開始打電話,雖然她在打電話的時候,一直在嘲諷的笑。
這個蘇羽眉,真的是一招接着一招,居然還會用怎麼危險的方式,要是時機把握的不好,真的傷到了崔玖龍,她纔要給她好看。
好在崔什剛纔也是一直在偷偷觀察的,如果真的會有傷到崔玖龍的可能性,崔什也會排除掉那種危險。
蘇羽眉因爲扭了腳,沒辦法站起來,崔什打完電話就和崔玖龍一起扶她。
崔玖龍皺着眉,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最後只是複雜的道謝:“今天多虧你了,不然現在受傷的人可能就是我。”
“您別在意,我也是剛巧看到了,今天換成任何一個人,我都會衝上來的。”蘇羽眉低眉順眼的模樣,越發的可憐動人。
崔什都忍不住想,要是崔玖龍再年輕幾十歲,說不定還會對蘇羽眉這樣的女人動心?
意識到自己越想越偏,崔什趕緊把注意力收了回來,帶着蘇羽眉往外走。
她在離開美術館之前,又往二樓上看了眼。
沈一笙趴在欄杆上,目睹了剛纔的一切,發出長長的感慨:“蘇羽眉這個演技,怎麼不去當演員啊,比那些拿着千萬片酬,連臺詞都說不好的明星好多了,我覺得她一定可以拿個影后獎盃。”
“你覺得她演的不錯?”
“當然,瞧她剛纔那聲撕心裂肺的大喊,還有那扭到之後疼的樣子,小臉白白的,我要是男的我都心疼她了。”
葉邢之擡高音量:“嗯?!”
“咳,我就是比喻一下而已,不是吧你,連蘇羽眉的醋都吃?”
葉邢之坦然回答:“這個不重要。”
沈一笙笑眯眯的:“葉總你現在真的是個超級無敵大的醋罈子。”
“那又如何?”葉邢之說,“你只能把你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
葉總毫不掩飾的訴說自己的佔有慾,因爲他表現的坦蕩,所以沈一笙也都覺得自己已經習慣了。
再說了,她現在還挺喜歡葉邢之這種巴不得把她永遠鎖在身邊的佔有慾。
而且,葉邢之實際上一直都保持着適合的度,沒有讓沈一笙真的感受到彆扭。
“剛纔的視頻都拍下來了吧?”沈一笙轉移了話題,因爲覺得再說下去,葉邢之說不定直接先把她拖回去收拾了。
葉邢之點頭,給沈一笙指了指幾個幾位的攝像機,都是隱蔽的攝像頭,但三百六十度毫無死角的將剛纔發生的一切都展現了出來。
沈一笙笑了:“都可以拍一部電影了。”
“拍什麼?狗血劇?”葉邢之抱着手臂,神情慵懶。
“狗血劇也行啊,反正蘇羽眉不就熱衷於狗血麼,她做的那些事情我真的是,不是一般的討厭她。”
沈一笙很少這麼直白的表達對某個人的嚴肅,實在是因爲蘇羽眉突破了她厭惡的底線,上一個這麼讓她討厭的人還是葉成。
“昨天她和人商量計劃的時候,也都有錄音,他們準備什麼時候放出來?”
“應該會選擇一個更合適的時機吧,如果能夠作爲交換的籌碼,讓蘇羽眉不敢再拿那些證據去威脅小什最好。”
葉邢之短暫沉吟後,搖了搖頭:“那樣的話,還不夠,那樣頂多是讓崔玖龍認爲她心機深,並不足以作爲交換。”
沈一笙露出爲難的表情:“你說的也對哦,那要怎麼辦呢?”
她覺得這個事情確實讓人苦惱。
崔什和崔淮安應該也已經想到了這個問題,不過確實不好做。
但葉邢之這個人呢,最擅長的就是做這些事情了,他很快就有了個辦法。
“不如我們推波助瀾一把,讓這個事情鬧得更大,收不了場以後,再讓蘇羽眉是幕後主使的事情暴露如何?”
葉邢之眼中閃爍的幽光簡直能把人的皮都剝乾淨。
沈一笙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你真的,心太黑了。”
葉邢之懶洋洋的看着她,尾音上挑:“嗯?你說我什麼?”
“不過我很喜歡!”沈一笙撲進他的懷裡,“不管你的心是什麼顏色的,黑的紅的綠的,我都喜歡!”
葉邢之這才滿意了:“乖。”
“快,讓我聯繫小什問問他們現在的最新進展如何了?”
蘇羽眉這個戲精,還不知道會趁着這個機會,怎麼演一出見義勇爲奮不顧身的戲出來。
估計崔玖龍也會真的對蘇羽眉改觀,只是呢,改觀了又怎麼樣呢,有些事情的結局已經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