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殺了他們太便宜他們了!”
“嗯,最好讓他們生不如死!”
“你聽過十大酷刑沒有?”
“凌遲?剝皮?抽筋?”
“凌遲不大方便,要不先斷了他們的手筋腳筋?”
於是,杜嘉麟和鳳舞便商量起如何爲太子哥哥報仇才解氣。
可是商量了半天,鳳舞忽然問道:“阿九,你說這事父皇到底知不知道?母妃既然連殺害六皇子的事情都說了,這事就沒有說過嗎?”
杜嘉麟頓時臉色大變。
是啊,母妃在靜安宮一年多,裡面伺候的人全都是父皇的人。既然父皇知道母妃一受刺激就會說出心底最深的秘密,這麼長的時間,母妃哪裡還有秘密?父皇肯定是什麼都知道了。
鳳舞看杜嘉麟臉色大變,又安慰他道:“或許這事父皇不知道吧?不然父皇怎麼會將杜嘉言和杜嘉佑都安排進六部歷練?這就說明父皇是打算從杜嘉言、杜嘉佑和四哥三人中挑選一個當儲君的。”
然而,聽了鳳舞的話,杜嘉麟的面色更加複雜了。他忽然冷靜下來,沉聲道:“小舞,有件事情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什麼事?”鳳舞疑惑地看着他。
“父皇同意我們回潁州,還說……還說要將潁州的軍政大權全都交給我,我怎麼都推脫不掉。”
“啊?這,這怎麼可能?”鳳舞也震驚了。
大夏開朝以來,爲了避免藩王作亂,加強中央集權,所有分封出去的皇子都只享受封地的賦稅,是沒有任何實權的。而且,皇子都是降等襲爵的。皇上怎麼可能主動將潁州的軍政大權交給他們?這不是給未來的天子埋禍根麼?
杜嘉麟將父皇跟自己說過的話跟鳳舞說了一遍,而後兩人面面相覷,眼底都是同樣的震驚。
“父皇不會是那個意思吧?”鳳舞遲疑地開口道。
杜嘉麟也面色沉重地點點頭:“我覺得可能性很大。”自從在宮裡父皇說了這事開始他就在疑惑父皇爲什麼這麼做。父皇說的理由其實是站不住腳的。真要是擔心選定的太子今後殘害手足,父皇只需給他們留一道聖旨就夠了。
他也曾經懷疑過父皇是不是還是屬於他來當太子,但一來父皇同意了他去封地,遠離恆京這個是非窩,二來他已經好幾次跟父皇表明他不想要那個位置,父皇也是同意了的。但現在細細想來,只怕父皇從一開始就選定了他。
“那怎麼辦?”該說的阿九都跟父皇說過了,可父皇還是這個意思。這一次,鳳舞也素手無策了。
皇帝不滿福王和壽王,卻故意讓他們進六部歷練,讓他們以爲有望儲君之位,讓二人相爭,卻讓杜嘉麟遠離恆京避開朝中爭鬥,卻又將潁州的軍政大權都交給他,這分明是想肅清福王壽王勢力之後再將一個乾淨的朝堂留給他。這樣深沉的愛與責任,讓他們如何推脫?
“要不我再找父皇好好談談吧!雖然杜嘉言杜嘉佑禽獸不如,但四哥爲人和才學還是不錯的。我跟父皇說,我們願意輔佐四哥。”
鳳舞想了想,忽然認真地問他:“阿九,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喜歡那個位置嗎?”
杜嘉麟疑惑地看着她:“小舞,這個還用問?我當然不喜歡了!不是你從小跟我說,有多大的權利就要盡多大的義務麼?當了天子,有着至高無上的權利是不錯,可同時也代表着要爲全天下負責。那日子也太累了!怎麼及得上我們遊山玩水的逍遙?”
鳳舞點點頭,靠在他懷中小聲道:“我怕你是因爲我不喜歡皇宮才放棄的。”
杜嘉麟不由伸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頭髮,輕嘆道:“我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從小到大,我從來就沒有想過那個位置。你不喜歡宮裡的生活,我又何嘗喜歡過?”
鳳舞忽然道:“這就好辦了!”
“小舞你有辦法了?”杜嘉麟驚喜地低頭看着她。
鳳舞湊到他耳邊說了一句,杜嘉麟頓時只覺眼前一亮。
“那我明天不用去找父皇說了?”
“不用。”
“就當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或者知道了默認?”
“對!”
“那大哥的仇呢?也暫時不報了?”說到這裡,杜嘉麟語氣不覺又有了幾分沉痛。
鳳舞想了想,輕嘆道:“嗯,這個仇就讓父皇來報吧!你不覺得讓他們自以爲已經攀到了雲端,再將其狠狠踢下來摔得粉身碎骨纔是最好的報復嗎?他們那麼想要那個位置,我們就要讓他們看得到摸得到卻最終得不到!”
“嗯,這樣也好。”杜嘉麟點點頭,隨即又有些不甘道,“那也不能讓他們日子太好過。小舞,你能不能配一副藥送給他們?”
“什麼藥?”
這次換杜嘉麟湊到鳳舞耳邊說了幾句。
鳳舞一聽,頓時激動地摟住杜嘉麟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誇讚道:“阿九,你這招太好了!就這麼幹!明天我就開始配藥!”
事情說定了,兩個人心情也好多了,疲憊便再次擡頭,很快就擁抱着沉沉入睡。
清早,蘭澤在帳外小聲喚道:“王妃?王妃?”
“嗯?”鳳舞迷迷糊糊醒來,含糊道,“蘭澤?這麼早喚我做什麼?沒事別吵我,我再睡會兒……”
蘭澤急道:“王妃,桂嬤嬤等會兒就要來了。王爺……”讓人知道王爺王妃連一月孝期都沒過就睡着一起,只怕王爺王妃得到唾沫星子給淹死。
鳳舞這才醒悟過來,忙將杜嘉麟叫醒,讓他趕緊回書房去,不然等會兒就要穿幫了。雖然他們昨晚其實什麼都沒做,連深吻都沒有一個,但被人知道了還是不好。
杜嘉麟心中怨念深重,但還是趕緊從秘道離開。不過從此後都是半夜來,天明走,除了給鳳舞值夜的心腹侍女,倒也沒讓人發現。
守孝期間不方便出門,也不方便請客,不過福王安王康王賢王還是不時來府上探望杜嘉麟這個九弟,福王妃、安王妃和康王妃也時常來看望鳳舞。尤其是康王妃,雖然鳳舞身上沒有顏家的血脈,但到底是從顏家出嫁的,兩人到底親近得多,也走動得勤一些。
另外,定遠伯夫人云氏也時常帶着女兒林玉容過來陪鳳舞說話解悶,同時也帶來外面不少消息。當然,其實鳳舞想要什麼消息打聽不到?
這天,秦守念忽然來了睿王府,卻不去見睿王,而是直接要求見睿王妃。
林公公知道鳳舞的真實身份,知道秦守念是王妃的親兄長,便讓人去內院傳話,同時又派人通知了自家王爺。
鳳舞閒來無事,正在花園裡畫畫,聽說秦守念來了,便直接讓人將其帶到花園裡來。七月的花園裡,還是有不少顏色豔麗的花,月季、美人蕉、象牙海棠、百合、梔子,鳳仙、玉簪、紫茉莉等等,在王府花匠的精心搭配下,花園裡處處都呈現出一片繁華熱鬧的景象。
因爲守孝,睿王府得茹素、素服、禁歌舞娛樂、宴請,也是爲此,杜嘉麟特意交代了花匠,花園裡儘量打理得熱鬧些。
秦守念來到花園,看到鳳舞畫了一副花開富貴圖,畫上各色花卉巧妙搭配,繁花似錦,顏色鮮豔,跟當前大夏流行的清麗的畫風全然不同,看着眼前的畫,彷彿能看到燦爛的陽光。
人常說畫如其人,雖然有些誇大,但從一個人的字畫中多少能反應出書畫者的性格或當時的心情。秦守念看到這幅畫,心裡便升起一種感覺,今天小羽的心情似乎很好。
鳳舞給一叢惠蘭上了色,回頭看了秦守念一眼,輕輕笑着招呼道:“六哥好久沒來了,可是有事?今天留下來吃飯吧!晚上吃素有益身體健康。”守孝期間,是要茹素的。不過畢竟是在王府,哪怕是吃素,味道也弄得很好。
“好,那就叨擾表哥表嫂了。”秦守念點點頭,看了看鳳舞身邊的蘭澤、田嬤嬤和另外兩個侍女,笑了笑沒再說話。
鳳舞頓時明白過來,將身邊的人都打發到遠處的迴廊裡,只能看到他們,卻聽不到他們說話。
“六哥有事請講。”
秦守念低聲道:“這事……你也知道,家裡大哥已經廢了,二哥身體又不好,也只剩下我了……”
“怎麼?你要說親了?”鳳舞不等他說完便接過話來,笑道,“你年紀也不小了,早就該說親了。阿九跟你一樣大呢,都大婚了。呵呵,你看上哪家姑娘了?如今你母親是不大方便出門幫你相看,不過不是還有你大嫂麼?若是你大嫂不肯幫忙,你可以找你姑姑幫忙。我現在得守孝呢,可幫不上你的忙。”
“小羽,我來不是爲這個……是祖父和爹爹讓我來的,他們讓我問問……”秦守念似乎有些難以啓齒,話都到嘴邊了,還是沒說出口。
“呵呵……”鳳舞忽然冷笑兩聲道,“他們知道了?是不是在府裡罵我?”
雖然鳳舞懶得理會秦府的事,沒有天天過問秦府的消息,但她交代的是,只要跟她或睿王府有關的消息就必須當天稟報,所以今天秦守唸的來意她早就知道。剛纔她故意岔開話去,就是希望六哥知道她不想說這個,沒跟她提。但六哥明知道她會不高興,還是開了口。
壽王突然不能人道,暗中找了不少大夫看過都沒有用,後來忽然想起當初秦守仁就是這麼被廢了的,懷疑是鳳舞所爲,便找到秦家。
秦家老太爺也沒有派人覈實這個消息,當時就憤怒地罵了她整整一天。就是她那個便宜老爹秦羿老爺也埋怨她太心狠,不看兄妹情分。
可是現在的鳳舞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無依無靠的孤女了,現在她是睿王妃,不是他們可以拿捏得。於是,秦家老太爺和老爺就讓秦守念這個唯一能在鳳舞跟前說得上話的人來,想請她高擡貴手,幫壽王和秦守仁治病。
秦守念沉默了一下才道:“小羽,我知道大哥和壽王殿下都對你不好,你們有今日也是應得的懲罰,但這種懲罰不僅懲罰了他們,也連累到一些無辜的人。比如大嫂和大姐姐……你看大哥也受了這麼多年的苦頭了,要不……大嫂要跟大哥和離,祖父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要是大哥大嫂真的和離了,秦家就實在太沒臉了……”
“秦家有臉沒臉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忽然一個聲音冒出來,冷冷地打斷了秦守唸的話,正是杜嘉麟得到消息趕了過來。
“參見王爺!”秦守念只有一個秀才的功名,如果杜嘉麟不再認他做姻親,他根本連睿王府的門都進不來。他知道杜嘉麟不喜歡秦家,也就不敢再叫杜嘉麟表哥。
杜嘉麟又重重地哼了一聲,坐到鳳舞身邊,看着石桌上的畫,歡喜道:“我家小舞真是天下第一才女,這畫畫得真好!等下畫好了讓人裝裱了掛到我書房去。”
杜嘉麟故意不理會秦守念,秦守念低着頭也不敢起身。
鳳舞笑着給他使了個眼色,杜嘉麟哼了一聲,這才懶洋洋道:“好了,也不是外人,這麼多禮做什麼?”
秦守念這才平身道:“謝王爺!”
杜嘉麟看着他,開門見山道:“說吧,什麼事?是不是想找小舞幫誰治病?”
“是。是我大哥……”秦守念也聰明,從杜嘉麟剛纔這一番表現就知道,當初大哥的事、現今壽王的事,雖然是小羽動的手,只怕睿王都是知道並且贊成的。所以,他沒敢提壽王,只提自家大哥,希望鳳舞能看在他們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脈的份上,給他大哥一線生機,也算是給秦家保全顏面。
鳳舞正要拒絕,杜嘉麟已經開口道:“王妃還要守孝,不便出門,也不便待客。六表弟要是沒事就先回去吧!我們就不留你了。”
鳳舞趕緊拉了拉他的衣袖道:“我剛剛留了六哥吃飯呢!”
杜嘉麟道:“你要是不打算應承他也就不用留他吃飯了,省得他回去不好交代。”
鳳舞頓時醒悟過來,只好抱歉地看着秦守念道:“六哥,王爺說的沒錯,我要是留你,反而是給你招惹麻煩。你回去告訴秦家老太爺,就說你們家大少爺的病我不方便治,也不會治,讓他另請高明。”
既然是懲罰,又怎麼能輕易就解除?鳳舞給壽王和秦守仁用的藥雖然稍有不同,但本質上是一樣的,造成的效果也是一樣的,調理方法也差不多。她毫不懷疑,她要是給秦守仁開了方子,秦守仁只要稍有好轉,壽王就會開始用。
秦守仁和壽王兩個都不是好東西,給他們下藥,鳳舞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就這樣她和阿九還嫌懲罰不夠狠呢!壽王不是在守孝嗎?是怎麼知道自己得病的?哼!
秦守念失望而回,秦家很快就傳出大少奶奶要和離的消息。恆京上下頓時又是一陣風言風語,連秦守仁縱慾過度傷了根本不能人道的消息都傳了出去。秦家原本書香門第清貴之家頓時被弄了個灰頭土臉,連壽王妃這個出嫁女都受影響。
其實,秦守仁的病只是一個方面,大少奶奶之所以要和離,其實還是因爲秦家開始沒落。
先是威遠侯的爵位被廢,崔氏遭天譴,而後崔皇后被廢,如今連死都沒能恢復皇后之位;秦羿雖然還在戶部,但自上次貶職以後就沒能升回去;秦家年輕一代秦守仁已經成了廢人,庶出的秦守義病弱,就剩下一個秦守念也不過只有個秀才功名。
到如今,不說秦家庶出的幾個姑娘全是低嫁,就連秦家嫡出的五姑娘,儘管是壽王妃的親妹妹也高不成低不就的,和嫡出的六少爺一樣,到現在都沒定下親事……
秦家長房眼看就要沒落了,卻還不死心想要摻和壽王奪儲,但凡腦子清醒一些、有些底蘊的家族都不想摻和這事。
壽王府中,杜嘉佑這段時間脾氣極爲暴躁,打死打發了不少下人。
眼看杜嘉麟馬上就要啓程回潁州封地,杜嘉佑再也忍不住了,親自腆着臉去睿王府見了杜嘉麟,想請鳳舞幫他看病,被杜嘉麟一口回絕。
杜嘉麟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留,說:“壽王身體不適,去太醫院請御醫就是。本王的王妃醫術不精,要是壽王吃了她的藥有個什麼我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再說了,壽王什麼病本王也曾聽聞一二,不知道壽王還在孝期是如何發現自己病了的?”
杜嘉佑心裡恨死了杜嘉麟和鳳舞,但想着自己找了那麼多大夫都沒有用,想着自己一輩子的“性福”,只好強忍着怒火,厚着臉皮懇求道:“九弟何必這樣見外,我們可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杜嘉麟冷笑道:“一母同胞又如何?有人連生母的生恩養恩都可以不顧,親兄弟又算個什麼?”
“九弟你……你胡說八道什麼?”杜嘉佑震驚地看着杜嘉麟,半天才將一句話說完整。
“母妃怎麼死的,不止壽王疑惑,本王也疑惑。那天靜安宮裡就只有我們四人去過,我們夫妻自己做沒做過自己心裡清楚。你們可以讓所有人都懷疑我家小舞,但哄得了我嗎?看着一母同胞的份上,本王不跟你們夫妻計較。你倒好,母妃才走多久,你就……哼,既然你不肯老老實實爲母妃守孝,本王也只好幫你一把。”
“你,你……”杜嘉佑指着杜嘉麟,一張臉一陣青一陣白,半天才吭吭哧哧道,“九弟,你,你誤會三哥了……”
杜嘉麟冷笑:“我有沒有誤會你,你自己心裡清楚。反正這三年都是要爲母妃守孝的,你就不要再多想了,等三年孝期過了再說。”
杜嘉佑沒有辦法,又擔心杜嘉麟將這些話傳出去,想着杜嘉麟竟然知道這麼多都沒有說出去,只給他下了這個不能人道的藥說不得還是看了兄弟情分的,哪裡還敢多說,當即又說了好話一籮筐,這才灰溜溜地回去了。
而在福王府,福王這段時間也有些不對。但他比壽王能忍,竟然一點風聲都沒傳出去,他本來就還在爲趙貴妃的孝期,不親近妻妾也是合理的。
杜嘉麟和鳳舞知道了,越發越覺得福王心思深重,善隱忍,從前只怕真的被他給騙了。
七月底,皇帝正式下了聖旨,責令睿王八月啓程前往封地潁州。
八月初,天氣已經轉涼,杜嘉麟帶着鳳舞輕車簡從離開恆京前往封地潁州。
------題外話------
回到封地,又是新的故事,新的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