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沫尚在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接過夏候燁遞來的橄欖枝?
“三少爺,你且稍坐片刻。”立夏不由分說,衝綠柳遞了個眼色,兩人徑自動手,收拾起東西來。
舒沫轉念一想,去趟舒府也好,一來可以見見孫姨娘;二來回來的時候,順便去趟鋪子,跟孫瑾說一聲,讓他做好把鋪子往外地轉移的打算。
若是能想辦法弄到幾張空白的官憑路引,那就更好了。
怕舒沫改變主意,立夏和綠柳也不敢多耽擱,胡亂收拾了幾件衣服,備了幾樣禮物,匆匆忙忙催着她到了二門。
馬車果然等在垂花門外,車伕把踏腳放下來,舒沫踏上去,剛掀開簾子,見夏候燁四平八穩地坐在裡面,不禁一呆。
她回孃家,這廝跟着去湊什麼熱鬧?
夏候燁挑眉:“不進來?”
舒沫無奈,只好鑽進去,離他遠遠地坐了。
馬車緩緩啓動,很快駛出王府,朝永安候府駛去。
兩人相對無語,氣氛顯得很是尷尬。
良久,舒沫垂了眼,輕輕地道:“今天,還有三哥的事,謝了。”
夏候燁沒吭聲,停了片刻,道:“舒瀾,是因爲我正好要用人,他又剛好可以用。至於孫姨娘的生日,若不是舒瀾提及,我根本不知道。所以,不必謝我。”
舒沫啞然。
她就說,連自己都忘了,夏候燁怎麼可能記得?
想了想,道:“對不起。”
“什麼?”夏候燁漫不經心地問。
“昨天,”舒沫不好意思地道:“是我不對,說話沒經大腦,你當沒聽到吧。”
冷靜想一想,她對夏候燁的期待,其實有些過高了,在他身上寄予了太多的希望。
正如她所受的教育是一夫一妻,夫妻平等,所以無法接受男人三妻四妾;他在男權社會長大,男子爲尊,三妻四妾份屬平常,因此一夫一妻不可思議。
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觀,婚姻觀。
渴望自由,嚮往愛情,希望收穫一份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那是她的理想。
既然他無法理解,不能接受,更不可能做到,而她也無法改變整個社會大環境,要求所有人按她的標準生活。
那麼,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堅守自己的理念,及時從感情的泥沼中走出來,理智地結束這段婚姻。
還他,也還自己一份平靜。
而不是一味地自傷自憐,怨天由人。雖然,這很難。
夏候燁很是詫異,擡起眼來看她:“昨天什麼事?”
。
舒沫笑了笑,轉了頭望着車外,沒再說話。
腦子裡,忽然浮起一句話: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眼眶,不禁微微泛紅。
看着異常沉默的舒沫,夏候燁心中莫名不安,想要說些什麼,偏這時馬車已來到永安候府。
舒瀾飛馬報信,此刻舒府大開中門,舒元瑋,舒元琛兩兄弟率闔府老幼迎到門外。
馬車停穩,夏候燁和舒沫從車裡下來,階前已跪了黑壓壓的一片:“恭迎睿王,慧妃!”
舒沫不料這麼大的陣仗,嚇了一跳,忍不住瞪一眼夏候燁。
上次回來,已經大張旗鼓,這次跟着這尊慍神,越發的排場盛大。
夏候燁輕咳一聲,神色自若地走了過去,伸手將舒老太太扶了起來:“起來吧,不必拘禮。”
舒沫無法,只好硬着頭皮跟在他身後。
好在有夏候燁在前面擋着,倒也沒有人來與她攀談,只需亦步亦趨地跟着即可。
舒元琛忐忑不已,恭謹地將夏候燁迎往正堂,分賓主落坐。
舒元瑋兄弟心裡都在直打鼓。
舒沫並不是正室,哪有跟着小妾回孃家的道理?
顯然,睿王此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偏夏候燁又是個不苟言笑的,說話言簡意賅,自己不主動表明來意就罷了,對別人的問話,絕大多時候都以一個“嗯”來應對。
舒元瑋兄弟絞盡腦汁,小心翼翼地試探了數次後,終於潛力黔驢技窮,開始大眼瞪小眼。
夏候燁卻一點也不覺得尷尬,悠閒自在地坐着喝茶,一句話沒有。
舒瀾是小輩,自然沒有資格參與談話,在走廊外瞧着,急得手心都是汗。
頻頻向舒沫使眼色,做手勢,示意她從中周—旋,調節下氣氛。
舒沫面上端着沉靜溫柔的笑容,看似專心聆聽,實則心思早飛到西府,盤算着一會見了孫姨娘,要跟她說些什麼,哪裡注意到他?
捱到中午,管家來報:“午飯準備妥當,請王爺,慧妃,兩位老爺移步。”
衆人頓時如釋重負,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到了飯桌上,又是各種恭維,各種推讓以及各種冷場。
對着一桌山珍海味,舒沫食不下咽,胡亂扒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夏候燁瞧了,皺眉:“怎麼吃這麼點?”
“可是飯菜不合慧妃娘娘胃口?”舒元瑋擔心地問。
“不是,”舒沫搖頭:“早上多吃了半碗,這會還不餓。”
“芸娘,”舒老太太便道:“看慧妃愛吃什麼,揀她喜歡的,吩咐廚房做幾樣小點心,一會送到雅歆園去。”
“不舒服?”夏候燁看她一眼,淡淡地道:“那便別在這裡坐着了,回房休息去。”
衆人便都衆口一詞,隨聲附和:“是呀是呀,慧妃先去休息。”
李氏笑道:“雅歆園一直都有人打掃,隨時等着慧妃娘娘回來小住呢~”
舒沫遂順水推舟,告了個罪,起身辭了衆人,帶着立夏和綠柳往雅歆園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