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安靜,將近十五,一輪明月將圓未圓高高地懸掛在澄淨的夜空。
夏侯燁步履沉重,緩緩地踱入房中。
舒沫早已沉睡,清冷的月光穿過紗帳,溫柔地投地她身上,形成了昏暗的光影。
“慧妃幼時曾溺過一次水,因此大病一場。雖大難不死,卻從此落下病根。因有不足之症,不敢聲張,只能偷偷用藥調理,如若不然,她一個閨閣小姐何必習讀醫術?”
真是諷刺,她有不足之症,他卻一再在她面前強調着子嗣的重要。
告訴她,只有懷上孩子,才能坐上睿王妃之位。
舒沫輕蹙着眉峰,即使在睡夢中,依然流露出一種淡淡的不安。
夏侯燁忽然有一種衝動,想要去抹平她的眉峰,連帶着抹去她的憂愁。
身隨心動,指尖悄悄滑上她的眉心,緩緩地移動。
舒沫閉着眼睛往*裡挪了挪,給他騰出位置,含糊地咕噥一句:“幾點了,怎麼還不睡?”
看她悃得睜不開眼睛的嬌慵模樣,他不禁有些想笑,替她把被褥拉了拉,壓低聲音道:“嗯,馬上就睡。”
猶記得第一次進她的閨房,她幾乎在第一時間就驚醒,警覺性之高,一度讓他驚歎。
如今,她似乎已習慣了他的氣息,即便摸到身邊,依舊照睡不誤。
中間,跨過了多少鴻溝,經歷了多少艱難。
他以爲,這一次,兩個人必定可以攜手到老,相伴白頭。
命運,似乎總是在關鍵時刻,跟他開玩笑。
“王爺若不信,可派人去查。慧妃是否一直在偷服藥物?且,她從不在王府的藥房拿藥,而是派立夏在王府外購買。不是心虛,是什麼?”
說實話,他真的不太相信。
她看起來,這麼健康,這麼有活力,怎會有不足之症?
可祝秋芙的話,卻又言之鑿鑿,不象是憑空捏造。
她也沒有那麼傻,捏造一個轉眼就被戳破的謊言,中傷舒沫不成,反而增添他的厭惡。
從數年間她不斷推陳出新的那些款式新穎的服飾;到談笑間做的妝鏡以及宇兒常掛在頸間的“望遠鏡”;再到借宇兒之手製出的“連弩”;最後,想到巴朗撈到的那隻巨大的“蛾子”……
一點一滴,把一個真實而與衆不同的舒沫,逐漸展示在他的面前的同時,也曝露了一些蛛絲螞跡……
這其中有些,可以歸功於她的聰穎,而有些東西,卻超出了想象,只能用匪夷所思來形容。
他不太願意深究其原因,害怕她竭力想要隱藏的答案,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只隱隱覺出,她的不足,似乎其來有因。
當時並未在意,現在回想,在關於子嗣問題的討論中,舒沫的態度一直*不明。雖談不上刻意迴避和牴觸,至少並不積極和嚮往。
這一點,跟他以往的女人截然不同。
她們每一個,都在急切地盼望着能早日爲他誕下子嗣,確保在王府中的地位。
對此,他確實有過不滿,卻從未想過,她力所不能。
這一生中,他遭遇過無數的挫折和磨難,面對過無數次的挑戰,甚至多次與死神擦肩而過。不論多危險,面對的問題多複雜,每一次,他都能淡定自如,從容應對,他從未退縮,且最後都能舉重若輕,化險爲夷。
這一次卻不同,遇到的問題太簡單,簡單到他從來都不曾想過這會是問題,卻突如其來的冒出來,打了他並且打了他一悶棍。
若,她真的不能生,他該怎麼辦?
放手,已經不可能。
繼續前進,卻比想象中艱難百倍。
且不說太妃,就是自己這一關,也過不了。
年輕時可有可無,隨着年齡的增長,尤其是與她相處的時間越久,想要孩子的念頭也便悄然滋生,且日漸膨脹。
他,不可能讓夏侯家的血脈,就此斷送在自己的手上。
而舒沫,卻已明明白白地表示:寧爲玉碎,不求瓦全。
夏侯燁煩燥地翻了個身,陷入前所未有的深深的無力感和惶惑之中。
感覺已踏入絕境,前進是壁立千仞,後退卻是萬丈深淵。
“你幹嘛?”舒沫回過頭,又一次逮到夏侯燁在偷窺她,不禁心裡有些發毛。
“看你,不行嗎?”夏侯燁沒象之前幾次一樣,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定定地凝着她,眸光復雜難懂。
舒沫臉一紅,嗔道:“看什麼,不認識呀?”
“嗯~”夏侯燁漫應,依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給他的感覺,確實每天都不一樣。
“奇怪,”舒沫很沒用地從兩人的對視中敗下陣來,胡亂道:“你今天不用上朝嗎?”
“一天不去,天也不會塌下來。”夏侯燁慢吞吞地道。
“你沒事吧?”舒沫愕然地張大了眼睛:“哪不舒服,要不要傳林醫正瞧瞧?”
“沒事~”
舒沫哪裡肯信,走到*邊,纖手探上他的額,小聲嘀咕:“奇怪,也沒發燒呀?把手給我,舌頭伸出來看看?”
夏侯燁依言伸出左手。
舒沫的手指剛一搭上,被他反手握住,微一用力,拽到懷中,壓上去就吻。
“小姐,啊~”立夏掀了簾子進門侍候,見狀嚇得手痠腳軟,慌慌張張地退了出去。
跟在後面的綠柳避之不及,撞個滿懷,手中銅盆咣噹墜地,水灑了一地,惹起一片驚叫。
綠柳眉一揚,礙着夏侯燁在裡面,隱忍了脾氣,咬緊牙關低聲質問:“你做什麼?”
立夏手腳發顫,垂着頭,臉紅成一片,一聲不吭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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