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篤篤的蹄聲,一匹雪白的照夜獅子闖進了迎賓苑的大門。
遠遠地看到那抹俏立在院中的身影,夏侯宇情緒激動,不等馬匹停穩,自馬背上飛身一躍,跳了下來:“舒沫,真的是你!”
唬得身後跟隨的內侍,驚叫連連:“少主,小心!”
“滾!”夏侯宇擡手,將繮繩扔了過去。
舒沫神情冷淡,轉身往屋裡走。
“喂,”夏侯宇一怔,大步追了上來:“等等我~”
“聽說你病了,”舒沫忽地停步,也不回頭,聲音壓得極低:“我瞧着,人沒瘦,倒是有些犯傻!想來這西涼的水土不養人~”
“你,搞什麼?”夏侯宇愣愣地望着她,竟顧不得着惱。
舒沫撇撇嘴,走到窗邊坐了:“我現在傷心欲絕,實在不是歡喜的時候。”
從這個角度,外面能看到她的人,卻瞧不到臉上的表情。
“什麼意思?”夏侯宇越發糊塗了。
舒沫從抽屜裡拿了一張告示扔給他:“呶,睿王另結新歡,我是不是該傷心欲絕?”
“父王取幽州刺史的掌珠?”夏侯宇的聲音驀地撥高了幾度,不敢置信地揚起了眉毛:“這怎麼可能?我不信,打死也不信!”
“事實俱在,由不得我不信~”舒沫故意側了身子,將臉對着窗子,一臉的黯然,手指飛快地在膝上劃道:“假的。”
夏侯宇反應也快,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很配合地豎起了眉毛:“太過份了,他怎能如此對你?”
手指卻在空中,飛快地劃了一句:你怎麼知道?
燁的私章缺了一個角。
自然,那恰好而且理所當然,是她的傑作。
出於,對他刻意欺瞞的小小報復。
他當時哂然一笑,親暱地揉了揉她的發:“你呀,裝得大方,其實心眼小得跟針尖一樣!”
想着往事,舒沫眼眶微微泛紅,大聲道:“他不仁,我只能不義。反正,他也不是你的生父,你不要怪我無情!”
拜一年的沙盤講學所賜,兩個人用手指談心的功夫,早練得爐火純青。
兩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嘴裡說着一套,手裡寫着另一套,當着一衆耳目,聊得熱火朝天。
“赫連俊馳到底想要什麼?”夏侯宇十分憤怒。
“還能是什麼,當然是要我幫他做更多更先進的武器,讓他在戰場上如虎添翼,無往不利。”舒沫老神在在:“比如:滑翔機。”
“就爲一架滑翔機,千里迢迢把你綁到西涼來?”夏侯宇很是詫異:“他腦子撞壞了嗎?”
“他腦子纔沒壞,”舒沫冷笑:“不但沒壞,而且好使得很!他想建一支滑翔機戰鬥對,雙方對壘時,對敵方實施空中打擊,穩居不敗之地!”
夏侯宇明白了,也着急了:“你真的答應了他?”
“爲什麼不答應?”舒沫點頭:“不但要造,而且越快越好,規模越大越好!”
但,她卻不能主動向赫連俊馳提議。
必需要他來哄她,逼她。讓他認爲,她是走投無路,才憤而反擊。
巧的是,她還在思考怎麼才能讓他認爲自己已陷入絕境,赫連俊馳竟自己搭好了臺子。
她只不過將計就計,順水推舟罷了。
“你想用它,給父王傳遞消息?”夏侯宇略一思索,已明白了她的想法,不禁眼睛一亮,呼吸急促了起來。
“聰明!”舒沫讚許地睨他一眼。
赫連俊馳封鎖了一切對外的聯繫,她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信賴的人。
就算僥倖讓她找到一兩個,要逃出赫連俊馳的封鎖,孤身穿越千里沙漠和草原,也不是件易事。
最好的傳信人,是赫連俊馳自己。
滑翔機造出來,他不可能忍得住,備而不用,不將它們投入戰鬥。
而這種劃時代的經典戰例,其影響絕對也是史無前例。
到時,不論赫連俊馳怎麼封鎖,消息也會象長了翅膀一樣向四面八方傳遞。
她就有了成千上萬,乃至數十萬,數百萬的信使,不怕夏侯燁得不到消息。
她曾經在沙盤上與夏侯燁打過一仗,自然知道這場戰役的始作蛹者是誰?
她相信,他一定會想方設法,救她出苦海。
而這一點,相信赫連俊馳並不是沒有顧慮。
因此,他沒有考慮連弩。
但,他可以放棄一件兵器,做爲一個現代軍人,卻無論如抵抗不了空襲的*。
因爲他深深地明白,制空權的佔領,對戰爭的重要性。
當然,那也是因爲他有足夠的理由相信,當他擁在了這個時代最先進的武器後,任何人也無法從他手裡,把舒沫搶走。
“可,”夏侯宇苦惱地蹙起了眉頭:“他若用滑翔機對付父王,父王豈不是損失慘重?”
“傻瓜,”舒沫心頭一熱,親暱地睇他一眼:“有我在,怎麼可能讓這種事發生?”
既然是機械,有故障是很正常的。
尤其是一臺設計本身就存在缺陷的機械,故障就更多了。
然而,在巨大的政治和軍事利益面前,這一點風險,又算得了什麼?
夏侯宇轉念一想,愀然不樂:“這,需要很長時間吧?”
舒沫望他一眼,輕笑:“做任何事,都要有耐心。只要活着,就不能放棄希望。”
“可,”夏侯宇神色黯然:“你能回去,父王當然開心。可是,我……”
舒沫打斷他,斬釘截鐵地道:“相信我,不論何時,燁都會敞開懷抱,歡迎你的迴歸。因爲,你是他的兒子。”
“你明知道,我不是……”夏侯宇難堪地別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