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夏侯燁回家,夫妻二人洗漱畢,躺着說些閒話。
舒沫把事情詳細講了一遍。
夏侯燁聽得直砸舌:“綠柳真是這樣說的?不愧是你調/教出來的丫頭,果然勇氣可嘉。”
舒沫嗔道:“本來就很頭疼得了,你還來取笑!”
夏侯燁大笑:“這是巴朗兩兄弟的事,扔給他們去煩就好,你頭疼什麼?”
“說得輕巧~”舒沫瞪他一眼:“女兒家的名聲有多重要,你難道不知?巴朗是個死心眼,巴圖又是個大嘴巴,萬一漏出一兩句風聲,綠柳還要不要做人了?”
“咦?”夏侯燁奇道:“你當日離家出走,主動要求下堂而去的勇氣哪去了,這點小事就嚇破了膽?”
想當初,她可是爲千夫所指,依舊在風口浪尖上活得風生水起!
舒沫嘆道:“若是我自己,事情再鬧大些也無妨。就算是立夏,她性子柔,總可慢慢設法勸解。偏偏是綠柳。這丫頭心高氣傲,做什麼都想比別人高一等。若是確實有強大的內心支撐,原也不妨事。可惜,又是隻紙老虎,外強中乾,經不起一戳。”
“你怕巴朗拒婚呀?”夏侯燁略略好笑。
巴朗雖不愛說話,卻不是個沒腦子的人。
她顧慮的事,巴朗難道會考慮不到?
其實,巴朗之所以看中立夏,其中有一大部份原因,恐怕也是因爲她是舒沫的陪嫁。
一來這麼多年彼此看着成長,算是知根知底了;
二來他一直跟着夏侯燁,基本也沒機會去結識別的女子。
當然,若是託媒人尋訪,比立夏和綠柳出身好的女子肯定一抓一大把。
但所謂出身良好的官宦女子,不知性情,真要娶進門來,只怕還不如這兩個丫頭。
再說,舒沫的丫頭,氣質眼光,做事手斷,都高人一等,哪個比尋常官宦小姐差?
說到底,這兩樁婚事,條件還是佔了大部分,感情卻在其次。
雖說在兩個丫頭之間,巴朗更偏向立夏,那也基於性格因素。
到底礙着彼此的身份未曾與之深交,感情也就不可能深到哪裡去。
綠柳除了性子剛強,其他條件未必就比立夏弱,甚至很多地方還要強些。
兩人都是舒沫的陪嫁丫頭,就算看在她的面子上,巴朗也不可能拒婚。
所以說,舒沫是在杞人憂天,他半點也不擔心。
“誰說不是呢?”舒沫憂心沖沖:“你也知道,巴朗看着寡言少語,每每一語中的,內心是個極有主見的。不象巴圖這棵牆頭草,會看風使舵,風吹兩邊倒。萬一他一根筋認準了立夏不回頭,這兩樁婚事,只怕都會攪黃。”
綠柳話已出口,已不可能改弦更張,再嫁巴圖;就算是巴圖願意娶立夏,有巴朗橫在前頭,也不好歡歡喜喜去成親。
萬一巴朗拒婚,只怕這丫頭一時想不開,覺得沒了臉,會尋短……
夏侯燁聽完沒搭腔,只意味深長地瞅着她。
“幹嘛這樣看我?”舒沫一臉莫名,伸手摸了摸頰:“臉上沾髒東西了?”
“我以爲,你只關心立夏。”
“這是什麼話?”舒沫皺眉,深感不悅且莫名其妙:“兩個都是打小服侍我,手心手背都是肉,斷沒有偏心的理!”
“可是,”夏侯燁含笑道:“你明明更喜歡立夏些。”
“綠柳精明厲害,事事計較,絕不吃虧;立夏性柔心善,處處讓人,我只好多替立夏考慮一些。”舒沫解釋:“這也是基於公平原則,不算偏坦吧?”
“這還不叫偏心,什麼叫偏心?”夏侯燁失笑,輕捏她的鼻尖。
舒沫想了想,笑道:“就算是,也是出於同情弱者之故。”
末了,又補了一句:“爲人父母者,泰半都有這種心理吧?”
夏侯燁瞅着她直樂。
“你別笑!”舒沫惱了,一巴掌將他拍開:“只等將來,事到臨頭,你便會明白了!”
夏侯燁本身是獨子,之前又只有夏侯宇一個孩子,自然不會懂。
夏侯燁賊忒兮兮地湊上來,手腳開始不安份:“爲了早點弄明白,咱們現在就開始努力吧?”
“不要~”舒沫躲閃着推拒:“昨晚被你折騰得,到現在身上還泛着酸……”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今日再放縱,明天指定起不了*。
夏侯燁吃吃地笑:“娘子是在誇爲夫勇猛?”
“你!”舒沫氣結。
這人,啥時變得這般沒臉沒皮了?
夏侯燁捉着她的雙臂,將她攬在懷中,薄脣噴着熱氣,癢癢地掻着她的心:“我會很溫柔,很溫柔,保證不弄痛你……”
*!
溫柔個鬼!
舒沫四肢痠軟,渾身無力地躺在他懷中,恨恨地賭咒發誓。
這輩子,她再也不相信男人在*上說的話!
而飽食秀色的某人,滿足地呼呼大睡,魂魄不知到哪裡成仙去了……
想當然爾,第二日舒沫再一次缺席了晨間聚會。
太皇太妃看着據案大嚼,吃得津津有味的夏侯燁,眉心微皺:“有這麼好吃嗎?”
夏侯燁挾着一筷乾煸三絲,手微微一頓,點頭:“可是換了新廚娘?味道真不錯。”
太皇太妃斜睨着他,冷冷道:“還是李媽。”
“是嗎?”夏侯燁把菜塞進嘴,讚了一句:“手藝長進了不少。”
“你還吃得下?”太皇太妃終於惱了。
“呃?”出什麼事了嗎,爲什麼他要吃不下?
夏侯燁一臉狐疑,掃了隨侍在旁的季嬤嬤等人一眼。
季嬤嬤當然不可能插話,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只嘴角凝着一抹可疑的微笑。
“睿王妃有兩日不曾來怡壽園了。”太皇太妃冷冷提醒:“你也不說請個大夫瞧瞧?”
“咳咳咳~”夏侯燁低了頭,猛咳起來,單手撐着桌子:“水~”
初雪手忙腳亂地遞了杯子過來。
夏侯燁接過,猛灌了一口,搖了搖手:“沒事,她只是有些不舒服,過幾天自然好了。”
“你確定?”
“嗯~”夏侯燁語氣輕快,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揚:“沫沫多少懂點醫理,這點小毛病,不必瞧大夫。”
他們夫妻情深,若舒沫真的不舒服,即便只是小毛病,他必也十分緊張,斷不至象現在這樣,一派輕鬆,面帶笑容。
太皇太妃是過來人,微一沉吟,眼睛忽地亮了:“睿王妃,可是又有了?”
這麼一問,連着季嬤嬤,傅嬤嬤等人都是精神一振,個個目光灼灼,十幾隻眼睛如探照燈似地盯着他。
“咳咳,”夏侯燁這次真的被口水嗆到,咳得滿面通紅,胡亂搖着手:“沒這麼快……”
太皇太妃難掩失望:“也是,崢兒才三個月。”
這時懷孕,委實太快了些。
“不過,”夏侯燁話鋒一轉,一本正經地道:“兒臣正在努力,以後會加倍努力,勿必達成孃的心願。所以,這共進早餐的規定,還是免了吧~”
“呸!”太皇太妃老臉一紅,罵道:“沒羞臊的東西,還不滾去上班?”
夏侯燁拿起毛巾擦了擦臉,笑吟吟地起身:“兒臣告退。”
走到門邊,忽地停步回頭:“娘就放心吧,孫子的事,包在我身上。”
說罷,不等老太太反應,閃身出了房門,大笑而去。
留下太皇太妃在風中凌亂。
半晌,覷一眼兩位嬤嬤:“睿王說的話,可信麼?”
傅嬤嬤躬了躬身子:“王妃年輕,身體一向不錯。他們夫妻二人感情又好,想來不是一句空話。”
“嗯~”老太太猶豫一會道:“你們說,我是裝不知情,還是送些補品過去?”
季嬤嬤含笑道:“補品的事,自有王爺操心。小姐若實在不放心,可以暗中關照周嫂。王妃面皮薄,揭破了,只怕會羞惱。”
老太太想了想,忽地哈哈一笑:“難得有機會,爲什麼不去臊她一臊?”
管家的權利給奪了,舒沫又不來陪她下棋,孫子也見不着。
每天呆在怡壽園,閒得快發黴,總得給自個找點樂子吧?
“小姐~”傅嬤嬤不贊同地皺了皺眉:“這樣不太好吧?”
季嬤嬤卻吡牙一樂,拍手稱快:“好好好!兩天不見,怪想她的,去看看她也是該當。”
“走,探病去。”老太太拿定了主意,手一揮,朝紫竹園浩浩蕩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