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法醫室。
葉子靜靜的站在葉龍的屍體旁邊,跟父親進行最後的告別,葉子不想舉行葬禮,也不想去找監獄要所謂的賠償,寧凡自然尊重葉子的意見,他已經跟火葬場打電話,等會火葬場就會有人來將屍體拖走火化。
其實寧凡也覺得這樣更好,這件事快點結束,就能快點讓葉子從喪父的陰影中走出。
葉子在那低低的說着什麼,就像是在跟父親說話,寧凡沒有去打擾她,只是在不遠處靜靜的看着。
一個曲線動人的法醫走了進來,這法醫依然穿着白大褂還戴着口罩,但從她那雙頗爲勾魂的眼睛裡,寧凡一眼就認出這正是那位新來的蘇法醫。
“蘇法醫。”寧凡跟她打了個招呼,同時腦子裡冒出一個想法,便跟着蘇法醫走向裡面,“不好意思,蘇法醫,打擾你一下,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什麼事?”蘇法醫的聲音依然是那麼柔媚,聽着很舒服,也有些勾人,不過在這麼一個地方,聽着卻似乎有點詭異。
“能跟我說一下白敏的屍檢情況嗎?就是那個遇害的女高中生。”寧凡低聲說道:“我想知道屍體上有沒找到一些嫌疑人的線索。”
“屍體被暴雨洗過,還在水裡浸過,基本上沒留下什麼有用的證據。”蘇法醫搖搖頭,“這樣吧,你給我一個電子郵箱,晚點我把詳細的報告給你發過去。”
“好的,謝謝蘇法醫。”寧凡連忙點頭,然後直接從身上摸出一張名片遞給她,這張名片是他之前當刑警時用的,上面有電話跟郵箱。
“晚點我會發給你的。”蘇法醫接過名片,隨即話鋒一轉,“我聽說這個案子已經結了?”
“警方確實是結案了。”寧凡淡淡一笑,“不過,我現在也不是警察。”
看了看不遠處的葉子一眼,寧凡繼續說道:“蘇法醫,我就先不打擾你工作了,多謝你幫忙,有時間我請你吃飯。”
“不用客氣。”蘇法醫似乎也笑了笑,“若是你找到真兇,記得告訴我一聲。”
“一定。”寧凡點點頭,“你先忙。”
寧凡朝葉子走去,而很快,火葬場也來了人,在葉子的目視之下,葉龍的屍體被他們擡走。
去火葬場的路上,葉子一直緊緊牽着寧凡的手,一路上,她又變得沉默起來,不過,她一直也沒有再哭,直到捧着骨灰盒,她也依然沒有哭。
離火葬場不遠,就是青雲市的公墓園地,葉子一手拉着寧凡,一手抱着骨灰盒,來到墓地,最後,在一座沒有墓碑的墳墓前停了下來。
“大叔,這就是我媽的墳墓。”葉子低聲說道:“爸爸不想別人來打擾我媽,所以一直沒有給我媽立碑。”
“葉子,將你父親的骨灰盒放進去吧。”寧凡輕聲說道。
“嗯。”葉子點了點頭,然後來到墳墓一側,這座墳墓顯然早就是爲了合葬所準備的,有個地方能打開,葉子頗爲費力的打開一個大致上只能放進骨灰盒的地方,但卻並沒有把骨灰盒放進去,而是伸手進去,從裡面拿出一個骨灰盒。
“葉子,這是?”寧凡有些不解。
“大叔,我爸說,要把他和我媽的骨灰混合在一起,這樣就意味着,他們永遠都在一起。”葉子低低的說道,然後她就打開兩個骨灰盒,將骨灰互相混合。
葉子做這件事的時候很專注,寧凡並沒有去幫她,因爲他覺得,這讓她自己做更合適。
只是,這時寧凡不自覺又想起葉龍讓莫風帶給他的那句話,既然葉龍很早之前就囑咐過葉子同樣的事情,爲什麼還特意要莫風帶話給他呢?
“葉子。”寧凡終於忍不住開口。
“大叔,怎麼啦?”葉子轉過頭問道,而這個時候,寧凡終於發現,葉子眼角隱隱有着淚珠。
“葉子,我覺得你爸可能在這裡給我們留了什麼東西。”寧凡低聲說道:“要不,你在你媽的骨灰裡找找,或者,在放骨灰盒的地方也找一下。”
“嗯,大叔,我知道啦。”葉子點了點頭。
一會後,葉子低低啊了一聲:“大叔,我好像真的找到東西了。”
說話中,葉子手上多了一樣東西,看上去大概成年人拇指那麼大,仔細一看,寧凡卻呆了呆,那似乎是一截骨頭?
“好奇怪,媽媽的骨灰裡怎麼還有骨頭?我記得沒有的啊。”葉子自言自語般說道。
寧凡心裡一動,蹲下身來:“葉子,給我看看。”
葉子也沒猶豫,就馬上將骨頭遞給寧凡,寧凡接了過來,心裡頓時一動。
“葉子,這不是骨頭,好像是一種很特別的石頭,只是被做成了跟骨頭一樣。”寧凡低聲說道:“這應該是你父親特意留在這裡的,你再找找,看是否還有別的東西。”
葉子依言繼續尋找,先在骨灰裡仔細尋找,之後又在放骨灰盒的小空間裡摸索半天,最終卻沒有再找到任何東西。
“大叔,好像沒有別的東西了。”葉子開口說道。
“嗯,別找了。”寧凡輕輕點頭,“將你父母安置好吧。”
兩個骨灰盒被放了進去,然後,將墳墓恢復原樣,葉子站在墳前,此刻卻已經是淚流滿面。
“爸,媽,你們在那邊一定要好好的。”葉子聲音哽咽。
寧凡拿出一片紙巾,本想遞給葉子,隨後,他卻還是直接用紙巾爲她輕輕擦拭着淚水。
“不哭了,他們會很好的。”寧凡柔聲說道。
葉子轉頭看着寧凡,突然破泣爲笑:“大叔,我們在這邊也會好好的,對嗎?”
“對,我們會很好的。”寧凡肯定的點了點頭。
“大叔,我們現在去超市買菜,好不好?”葉子又問道。
寧凡呆了呆,葉子的思維轉換實在是有些難以捉摸,但他很快還是點了點頭:“好。”
下午五點,家家樂超市,葉子推着購物車,時不時在貨架上拿出一樣物品扔進去,看上去分外開心。
晚上六點,別墅裡,葉子翹着長腿,朝廚房嬌聲嚷着:“大叔,我餓啦!”
六點半,餐桌上,葉子很不淑女的狼吞虎嚥,時不時還用有些含糊的聲音說道:“大叔,你做的菜真好吃!”
七點,葉子又朝廚房嚷着:“大叔,快點啦,陪我看電視。”
十點,葉子打着哈欠朝二樓走去:“大叔,我好睏,先睡覺啦。”
直到此刻,寧凡才輕鬆吐了一口氣,這丫頭真是夠折騰人的。
寧凡起身去了浴室,洗完澡,便上樓來到自己的臥室,直到此刻,他纔拿出在墓地裡得到的那塊怪異石頭,開始仔細研究起來。
“這到底是什麼呢?”寧凡怎麼也想不明白,他本來以爲葉龍還留着一些其他人的犯罪證據,也想過葉龍可能會留下存儲卡之類的東西,只是,這根第一眼看着像是骨頭的石頭,看上去渾然一體,根本就不像是裡面藏了什麼東西的樣子。
“難道只是一個比較值錢的石頭?”寧凡暗自嘀咕,他不是沒想過砸爛這石頭看看裡面是不是有東西,可他又擔心把這石頭毀掉,如果這真的就只是一個石頭,那他就是毀掉葉龍留給葉子的最後一樣東西了。
“明天找人幫忙用儀器檢查一下吧。”寧凡最終做出決定,便將這塊是否放在他那個金屬密碼盒中,而後,盤膝坐下,開始練功。
不知道過了多久,盤坐在黑暗中的寧凡倏然睜開眼睛,起身走出臥室,來到隔壁門口。
低低的哭泣聲從裡面傳出,臥室房門虛掩,寧凡在門口站立片刻,最終還是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葉子終究還只是個不滿十六歲的女孩子,父親的離去,對她來說,乃是一種極大的打擊,儘管之前的幾個小時裡,她一直表現得很開心的模樣,但此刻,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在那獨自低泣。
葉子的哭泣足足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而在她停止哭泣之後,寧凡才再次入定,繼續練功,這一次,直到天明。
六點剛過,寧凡便起了牀,這是他多年形成的習慣,隔壁的葉子還睡得很熟,寧凡也沒驚動她,下樓洗嗽一番,然後就來到了院子,他喜歡呼吸一下早晨的新鮮空氣。
隨即,他就是微微一呆,因爲他看到正對面的別墅院子裡,葉柔居然正在那裡打太極。
此刻的葉柔,穿着一身白色練功服,倒是讓寧凡有着耳目一新的感覺,而她那緩慢的姿勢,看上去顯得分外優美。
“流氓!”可就在這時,葉柔卻發現了寧凡,冷冷的吐出兩個字,收勢站直,轉身就進了屋子。
寧凡本來不錯的心情頓時又壞掉了,這個奇葩!
而寧凡很快就發現,這個早上,他註定是不會有好心情了,因爲,他突然看到兩輛警車駛了過來,停在別墅門口。
警車打開,五六個警察走了下來,而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市局刑警隊隊長,高鵬。
寧凡打開別墅大門,走了出去:“高隊長,你們可真早。”
“寧凡,你涉嫌一宗謀殺案,我們要帶你回警局調查,還有,我們將搜查這棟別墅,這是搜查令,請你配合。”高鵬出示搜查令,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