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雲飛正欲起身出洞,肩上卻被一人用力摁着,嘴巴也被一隻手掌堵住,叫不出聲來。他轉過頭來,心中略寬,繃緊的神經也慢慢放鬆下來,原來是雪域獼猴到了。
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幸好自己魯莽的行動被雪域獼猴制止,否則自己就這樣出去,豈不害了還在紅袍怪客挾持下的高陸離。他越想越覺得不該魯莽行事,還得靜觀其變再說,於是靜下心來,慢慢觀察洞外狀況。
再看這雪域獼猴,蹲身下來,也是全神貫注的看着洞外之景,鼻鼾之氣也是減弱幾分。丁雲飛暗暗驚奇,這猿猴在幹什麼,難道也喜歡看熱鬧不成,眼下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洞外之人吸引過去,也不多想開來。
那洞外兩人已經相持片刻,彼此間保持着一尺之地,都不敢輕易出手,兩人目光交接,審視一番後,一個作道人打扮的人還是最先打開僵局,此人正是丁雲飛的師傅松木道長。
“無量天尊!”松木道長豎起單掌,欠身以禮道,“閣下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紅袍怪客聽他一問,不禁後仰大笑道:“哈哈哈!道長明知故問!”
“豈敢!豈敢!還望閣下放了我弟子,勿要傷他性命!你想要什麼,只要是貧道力所能及,就一定會取來雙手奉上!”松木道長語氣誠懇,怕那紅袍怪客真的會出手傷了高陸離,只好使出緩延之計,再尋出手相救高陸離的辦法。
“道長說笑了,這件東西對道長來說算不上什麼,只要道長開口一句話便行!”紅袍怪客道。
丁雲飛越聽越糊塗,這紅袍怪客到底想要什麼,只要自己師傅一句話便可又是何意?他左思右想,不明所以,又側耳聽到。
“我想要的東西就是道長的真實身份!”那紅袍怪客定睛看來,一雙黑色的瞳仁從煞白的面具中穿透而來,犀利靈光,自有一股威嚴在內。
松木道長虎軀一震,也不知他心中想到什麼,繼而平靜答道:“難道閣下沒看出來嗎?我不過是一個深山修行的道士而已!”
“道士?嘿嘿!”紅袍怪客冷笑兩聲,牙縫間擠出幾個生硬的字句,“恐怕沒這麼簡單吧!”
“那麼閣下認爲貧道的真實身份是什麼?”松木道長反問道,眼裡一道流光閃過。
“老夫想先問道長一個問題。”紅袍怪客如此說道。
“閣下請問?”松木道長鬍須輕捋。
“道長可曾聽說這麼一個人?”紅袍怪客侃侃說道,“此人生於天啓年間,源於西域紅衣一派,一身邪魔功夫......”
丁雲飛聽得那紅衣怪客緩緩說道,心中不禁浮想聯翩,又是天啓年間,不知這天啓年間有多少英雄豪傑出世,從這紅袍怪客口中不難得知,他口中的那個人也定是一位驚豔卓絕的人物,只是這號人物會是誰?他因年幼,又常年居於這青雲深山之中,有如井底之蛙,孤陋寡聞,自然是猜不出紅袍怪客口中所指之人。
“此人據說當年被南平郡王打落斷臂崖下,不知生死,道長可曾聽說嗎?”紅袍怪客結尾一問,卻是目不轉睛的盯着前方的松木道長,看他作何反應。
松木道長聽他一口氣將這陳年舊事說完,臉上風平浪靜,面無表情,好像聽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般,微微一笑道:“貧道還真不知有這號人物。”
“哈哈哈!道長真的不知道嗎?”紅袍怪客語露驚訝,卻是不信。
“閣下不信?”松木道長問道。
“自然不信!”紅袍怪客語氣相逼。
“爲何不信?”松木道長毫無卻讓。
“因爲我想道長應該認得此人的!”紅袍怪客近身一步,語出驚人道,“道長難道不知道紅衣老鬼嗎?”
“紅衣老鬼!”松木道長不禁一怔,嘴角重複道,“紅衣老鬼!”
“對!紅衣老鬼,道長現在應該聽說此人了吧!”紅袍怪客追問道。
“沒聽過!”松木道長斬釘截鐵道,不知他爲何會欺瞞下去,須知他定是識得紅衣老鬼的,那日他與丁嘯秋的一番對話中就足矣證明一切,可是現在他卻是堅定不移的說是不知,也不知爲何。
“哼!”紅袍怪客輕哼一聲,知道松木道長是在說謊,大喝一聲道,“恐怕不是不知,而是道長就是此人吧!”
“哈哈哈!”松木道長仰天大笑,對於紅袍怪客的指認向前,不作搭理,“原來閣下認錯人了。”
“你!”那紅袍怪客胸脯高擡,轉瞬之間卻又獰笑道,“難道道長就爲了掩瞞一個身份,就不把自己徒弟的性命當回事了嗎?”
“什麼?!”松木道長聽他一說,心頭大震,知大事不妙,迅疾出手,腳步向前,倏忽之間卻是移形換位,金絲擒拿手快速襲來。
“嘿嘿!”紅袍怪客冷笑一聲,瞳孔一張,急忙側身退讓,三米之外再次立足站定,冷冷說道,“道長這是不打自招嗎?”
“廢話少說!”松木道長偷襲不成,手上功夫卻是不停,他原本想趁紅袍怪客不備,偷襲出手,將高陸離搶奪過來,卻不料紅袍怪客早已心下提防,只待他擒拿手搶奪上來,腳上早已使出高妙步法。
“閣下真是厚顏無恥,拿這孩子相要挾,也不怕江湖人恥笑!”松木道長嘴上說道,手上拂塵又是劈將上來,不過方位卻是瞄準紅袍怪客左側,怕誤傷了他手中的高陸離。
紅袍怪客知他心中有所顧忌,只待他拂塵劈來,竟將高陸離橫招擋去,松木道長連忙收回拂塵,口中大罵不止,又另行換招。
從招式看來,這紅袍怪客的功夫不弱,松木道長的功夫也是大出紅袍怪客之外,如若公平較量,兩人也可以算得上是旗鼓相當。只是這紅袍怪客有高陸離在手,原本是累贅的東西,現在反而成了最好的利器。他瞧準了松木道長關心自己手中的少年,每當自身處於劣勢之際,就拿高陸離的身體盡數化解危險。
松木道長知道如此搶奪下去也不是辦法,只怕會真的傷了自己的徒弟高陸離,於是他停下手來,用商量的口吻對着前方的紅袍怪客道:“閣下要怎樣才放了我這徒弟?”
“哈哈!道長糊塗了嗎?我剛纔不是說了嗎!只要道長親口承認自己的身份,我自然便放了你這寶貝徒弟!”紅袍怪客早已料到松木道長與那紅衣老鬼定有莫大的關係,只怕他就是那三十年前之人,只是沒有得到松木道長親口承認,也不敢相信的,只好佯裝問道,“道長還不承認嗎?”
“承認什麼?”松木道長咬牙道,手上九塵迴旋鞭使出,噼噼啪啪前來,陡然急轉,鞭如利刃,招招致命。
紅袍怪客知道不可輕敵,面對這招式怪異的鞭法,不敢硬接,只好紅袍浮起,再次使出那東瀛忍術來,憑空消失在平地之上。
松木道長知道這東瀛忍術詭異之極,連忙回鞭防護周身,怕紅袍怪客暗施毒手。那紅袍怪客,在這空地之上忽閃忽現,怪叫不止,時而出現在松木道長左側,時而又在身後突然出手,好在松木道長武功高強,應對迅疾,任憑紅衣怪客從何處出手都被他立即出招抵住。
“不好!猴哥我們得去幫師傅的忙!”丁雲飛看見這紅袍怪客使出這奇怪招術來,正在擔心自己師傅和高陸離的安危,連忙對着身後的雪域獼猴說道,“猴哥,我們出去幫忙吧!”他轉身看去,卻哪裡還有雪域獼猴的身影,丁雲飛詫異無比,只聞得呼呼風聲在耳畔疾馳,一道白影掠過,吼聲破空,原是雪域獼猴早先一步跳出洞去。
“這是什麼東西!”一個嘶啞之音在暗處嘀咕,卻是不見蹤影,不過聲音倒是飄遠了幾分。
“師傅!”與此同時場間突然多出一個少年,模樣俊俏,對着松木道長喚道。
“雲飛!”松木道長驚奇無比,也不知自己的另外一個弟子怎會出現在這荒野之地,也不及問,更不敢冒然近身前來,呆立原地,四眼環顧,怕紅袍怪客突然出現。
他叫道雲飛,眼裡更是異忙閃現,口中驚呼不止,不知丁雲飛身前怎會突然出現一隻巨大猿猴,這猿猴火眼金睛,孤拐之面,雷公紅脣,雙腳立地,卻如人類一般可以直立行走。松木道長隱隱覺得這猿猴似曾相識,再看它一身毛髮銀白如雪,半信半疑道:“難道是它?”
“什麼?這畜生居然還沒有死!”與此同時,不遠處一個嘶啞聲音發出同樣的疑問,似乎對這雪域獼猴的身份已經勘破。
丁雲飛不知道這二人怎會發出如此疑問,他冒然出洞就是爲了助自己的師傅一臂之力,現在聽得不遠處有人識得雪域獼猴的身份,定睛望去。
只見三米開外,紅袍怪客真身慢慢呈現,腋下仍然挾持着高陸離,嘴中喃喃自語道:“除非那個人還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