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叫做傾歡的男子轉過頭來,他的模樣約莫三十來歲,與孤影笑那種‘浪’子形象不同,他整個人宛如磐石,這也是因爲他身居高位多年的緣故。
他乃是萬劍樓總樓主,調控天下萬事。北地七十二城,雖然名義上有各自主人,可實際上,無論是財貨還誰武裝勢力,皆在其控制之下。若說天下武功最強的人,自然是劍神東方皓白。可說天下最讓人恐怖的人,很多人卻會有意無意的就想起他的名字,李傾歡。
李傾歡看着孤影笑。與孤影笑相反,李傾歡從來不開玩笑。當然,也極少看到他發笑。因此,孤影笑才相問。
“我笑,是因爲,東方銘終於敗了。”
孤影笑的臉上也跟着‘露’出淡淡的笑意,卻反問李傾歡道:“他敗了,與你何干?你不一樣是李傾歡?”
李傾歡忽然沉默了,似乎是在回憶某些讓他難以忘記的事。良久,他才緩緩道:“你說的對。不過,我依舊爲他高興。能找到一個擊敗自己的對手,對他而言,很好。”
…………
煙塵飛舞,漫天黃沙……
煙塵開了,荒野之上,只留下呼呼吹過的大風。
唐安的衣服已然破爛,手臂上盡皆赤‘裸’着。東方銘也相差不多,也是滿身的狼狽。他那原本披散着的看起來飄逸無比的黑髮,這一刻則是黃沙摻雜,黑黃相間,黏在一處,看來卻是像比唐安還要不堪。
唐安的手握着靈器劍的劍柄,此刻,這靈器劍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光彩。因爲,它斷了。
靈器劍孕育的所有的靈力也都通過斷口蔓延出去了。這一刻,這靈器劍上已然沒有任何靈‘性’,成了廢劍。而它原本的材質,則是因爲失去了靈‘性’,也變得灰暗異常,跟普通的廢鐵沒有區別了。
東方銘看到唐安手上的斷劍,又看到自己那雖然遍體鱗傷,但是還勉強完整的鐵劍,終於覺得,至少自己敗的也並非那麼徹底。
可就這時,“嘭”的一聲,東方銘手裡的鐵劍卻是忽然爆開,成了漫天飛舞黑‘色’的鐵屑。
東方銘微微張開嘴巴,滿臉愕然的頓在了那裡。良久之後,東方銘才又回過神來,苦澀的搖搖頭。說出了他原本以爲自己這輩子永遠都不會說出口的那句話。
東方銘看着唐安,眼神有些黯淡,艱難的說道:“我敗了。”
唐安微微閉着眼睛,心中卻是還在意猶未盡的感覺到剛剛那融合兩種元力,整個人如同與天地合一,而使出的那一式返璞歸真的劍招。可惜,這種感覺稍縱即逝,根本不能強留。不過,唐安有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那把鑰匙,他相信,只要給自己足夠的時間,一定可以完全的掌握剛剛那種感覺。
“雖然,剛剛的對決,絕大部分要歸於運氣,不過,結果是,我贏了。”
可說完這話,唐安忽然想起了什麼,突然驚呼了起來。
“對了?我剛剛答應你比斗的時候,似乎沒問如果我贏了,你要替我做什麼。啊……這下虧大了……”潛意識之中,唐安則是在想,爲什麼系統自從給了一個村長任務之後,便沒有其他任務了,就連之後戰勝許多高手,都沒有聲望獎勵。唐安不由得懷疑,系統在這麼久的沉浸之後,到底是福是禍。
而東方銘聽到唐安的話,則是面‘色’發窘,一言不發,他剛剛與唐安打賭的時候,可從未想到自己會敗。
這時,東方銘二話不說,轉身就離開。不過,在東方銘轉身的瞬間,臉上卻是微微牽扯起了嘴角。似乎是在發笑。
“劍是劍,人是人。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
唐安與東方銘踏空而來,宛若兩道流星,又回到了東方家的古宅,自然瞞不過其他有心人。
歸元樓上,李傾歡憑欄而望,眼前兩道流光飛過,他已然看出來,是東方銘和唐安回來了。
李傾歡道:“他們居然一起回來了。看樣子,東方銘已經解開心結,明白了師傅對他的教誨。”
孤影笑從李傾歡的身邊側身而過,來到酒桌前,拿起一壺酒,自斟自酌,喝了一杯才道:“是啊,你應該爲他高興。他終於破開了心障,不再以爲這天下是圍繞他一人轉的了。二十幾歲的人了,卻似乎比孩子還要任‘性’。今天明白過來,真夠晚的。”
孤影笑說着轉過身來,卻是拍了拍李傾歡的肩膀,道:“你的任務也結束了。東方家的麒麟兒終於長大了。你將萬劍樓的勢力也擴大了數倍。算是對得起東方兄了。”
孤影笑一杯酒喝完後,他又貪戀這美酒的滋味,再自顧喝了一杯,等要倒第三杯的時候,卻是想到了什麼,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
“今年的熱鬧,看來是已經結束了。東方銘居然敗在這裡了。看來,我也該走了。”
孤影笑說完這話,卻是突兀的問道:“對了?你在劍仙城裡,有多久沒有見過了師傅?爲何我這幾日上劍閣,都見不到師傅”
李傾歡微微一怔。擡起頭來盯着孤影笑。
李傾歡在看他,孤影笑也看着李傾歡。兩人是幾十年的師兄弟,自然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李傾歡看着孤影笑,卻忽然神‘色’一變,眼中爆‘射’出一陣‘精’光,聲音也低沉了下來,‘逼’視孤影笑,問道:“你發現了什麼?”
“沒什麼啊。”孤影笑依舊臉帶着淡淡的微笑,良久之後,等着李傾歡的神‘色’又恢復正常。他才嘆了一口氣道:“原本以爲,這只是我多餘的猜測。沒想到連你也見不到師傅了。”
孤影笑說完,手中的酒杯再次舉起來,倒進了嘴裡。
“多久了?十年?還是八年?”
就在這時,李傾歡忽然出手,他的手中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柄軟劍,黑‘色’的帶着金環,如同是金環蛇一樣,在一剎那就到了孤影笑的身前。
李傾歡的劍太快,出手又沒有任何留情,孤影笑自然沒有躲過。
李傾歡的劍就抵在了孤影笑脖子下,有些冰涼。孤影笑的脖子上已經出現了一道淡淡的鮮紅。他的皮膚已經被這劍氣割破了。可孤影笑的表情卻依舊淡然。
他的手上動作停頓了一下,隨後語氣一沉,問道:“到底多久了?”
“與你何干?”李傾歡的眼皮微微一跳,眼神之中帶着絲毫不做假的殺意。
“與我無關嗎?好像是無關的。”想起這些年來,自己到處遊‘蕩’,整日裡徘徊在山水之間,繁華之處。幽靜的,熱鬧的,有人的,沒人的……幾乎所有的地方,無論是蠻荒陷阱,還是城裡的天上人間,總之,能去的,不能去的,自己都去了。只是,卻難得回一趟這劍仙城。
“可是真的無關嗎?”孤影笑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我是個孤兒。我不願姓這天下其他人的任何姓,他們又不是我祖宗。認錯了祖宗總歸是不好的。於是,我就給自己取了一個姓。叫做孤影。孤身而來,孤身而去,只有我自己的影子,纔會永遠與我同行。”
“你給自己取了一個姓?”李傾歡訝然。這麼多年來,他卻是頭一次聽到這等怪事。
“是啊。我就給自己取了一個姓。有聽過給自己取名的,可你聽過給自己取姓的嗎?這一點上,我相信這天下絕大多數人都會羨慕嫉妒我。”孤影笑很是得意。
李傾歡沒有說話,既然孤影笑說道了姓,李傾歡自然就猜到他接下來會說自己的名。果真,只聽孤影笑繼續道:“可是,相對於我的姓,其實,我更喜歡我的名。”
孤影笑,既然姓“孤影”,自然名“笑”。
“爲什麼?”李傾歡問道。
可他的的話音未落,便感覺到自己眼前一‘花’,孤影笑不知道何時突然就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而接下來的,整個房間內都充斥了一股壓抑無比的氣勢
“因爲,那是師傅給我取的”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
孤影笑的手裡已經多了一把重劍,這劍不知道有幾千斤重。傳聞他手裡這把是這天下最重的劍。這劍的來歷也頗爲傳奇。乃是極北荒原,‘插’天峰上,一柄自古就有的靈劍。這是孤影笑出師第一年去大荒歷練路過‘插’天峰,心有所感,才取得這柄劍。
寶劍通靈能自動擇主的,無不是天地靈物,比之那些練出來的什麼靈器一類的,更爲難得
這一刻,孤影笑的劍比李傾歡更快,而未等李傾歡抵擋,就已經搭在李傾歡的肩膀上。而李傾歡的軟劍,纔剛剛收回到一半。
孤影笑的劍,不僅重,而且快
“李傾歡,你不要以爲你做了萬劍樓的總樓主,便可以懷疑我我是誰?我是孤影笑說起來,你還是我的師弟呢。或許你忘記了,當年,你的劍法還是我教的呢。你可以懷疑任何人,當然也包括我。可是,你不該對我動手知道嗎?”
“無論對錯,你對我動手都是不對的。因爲那樣……會死的。”
孤影笑的話音剛落,李傾歡頓時感覺到肩膀上傳來一陣恐怖的壓力。這壓力居然引動了自己的血脈。這一刻,他覺得體內的氣血一陣涌動。
“噗——”
李傾歡感覺到天昏地暗,‘胸’口煩悶,一口鮮血猛然從嘴裡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