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唐燕,直接給車子停到前面的停車線那兒,然後把發動機熄火,下車,穿馬路。
馬路對面,唐燕跟身邊三個女孩兒說了一句什麼。
三女孩兒很知趣地閃到一旁的公交站臺那兒等着去了。
我走了過去。
“嗨。”
唐燕很熱情打招呼。
我說了:“嗨。”
唐燕一笑:“混的不錯嘛,有車了。”
我笑了下:“別人借我的,開着方便。”
唐燕上下打量我:“這幾年沒見,你變了,不像當初我看你時那麼……”
她猶豫。
我笑說:“那會兒怎麼?”
唐燕也笑:“那會兒……說不上來,反正就是挺狼狽的。”
哈哈。
我笑了一下。
唐燕說:“一直忙,那次你來電話說約我出去吃飯,我當時正在寫一篇很重要的論文。也沒時間跟你見。你別見怪……”
我看着唐燕,心說怎麼能怪她呢。
只是……
我感覺唐燕也變了。
她身上從頭到腳都在被一種氣場所籠罩,如果我確切講的話,那就是科學,學術的氣場。她真的是學進去,研究進去了。然後,什麼都不顧,什麼都不想,只一門心思搞研究的那種人。
很多有成就的人,都是這樣的。
眼睛裡只有研究的課題,要攻關的內容。
除了這些,個人感情什麼的,壓根兒就提不起一丁半點的心。
我發現,唐燕她現在就是這個情況。
於是,我笑說:“不怪,我怎麼怪你呢,真的不怪。”
唐燕看了眼她的三個小姐妹,她又轉回頭興奮說:“關仁你知道嗎?我論文拿獎了,在美國拿的,還有,我這幾年,一共在國外發表了四篇論文。全是關於生物基因工程的,。得獎的是最近一篇,是講基因與自然生態鏈之間的關係。”
我看着唐燕,我能感覺出來,她是真的想跟我分享這個。
也就是說,我跟她見,不是見面本身這種事情,讓她開心,而是她把她論文得獎的事擺在了第一位,她覺這個是最棒的,她要講出來讓我知道。
我祝賀唐燕,祝賀她取得的成就。
唐燕這時又說:“本來這週六,我想約你來着,這不還有一天了嘛,明天就週六。但既然,咱們見了,我就現在跟你吧,我馬上要出國了,簽證什麼的都辦好,下週一的機票,是去洛杉磯。那裡有一個華人的生物基因實驗室同意我過去。”
“我要去那裡工作了。”
唐燕看着我,小心地說。
我很淡定……
難得的淡定,心裡不再像一開始時那麼糾結,又或是痛苦難受怎樣。
我只是說:“幹嘛去國外,國內不也挺好嘛。”
唐燕搖了下頭說:“不一樣,條件,實驗室的設備,還有技術,學術氛圍很多都不一樣。那家實驗室開出的條件很好,薪資什麼的,都給的很不錯。我過去,先是做助理。然後過兩三年,就可以自已做項目了。”
唐燕跟我說,實驗室的工作是搞科學實驗,然後把項目做出來後。資助實驗室的財團,會花錢把這個項目買走。這筆錢,根據項目的不同,價值也
不一樣,總之很高就是了。
唐燕說這是一種良性的循環。
科學家專心搞研究。然後,財團把研究買走,開發出適合大衆使用的產品。
唐燕告訴我,國外就是這樣的。
科學家有一個點子,一個想法。可以任意的想,任意的去琢磨。
然後,只要搞實驗,把它用實驗的方式證出來,肯定會有人投大筆的錢。
唐燕不是想賺大錢,而是喜歡那種環境。
她要過去,在那裡實現她心裡的夢想……
我聽了唐燕這麼說,我忽然發現,唐燕走的路,其實跟我一樣,也是一條證神問道之路。
只不過,我們選擇走的方式不同。
她走的是一種很平穩,沒什麼出奇,驚羨人眼球東西的路。
她是通過,當下適用科學的手段,一點點來求證她內心深處的夢想。當然,我可以肯定,她內心深處不止這一個夢想。
她取得一步成就後,會更進一步,立一個更大的目標,然後,去探索,去求證。
那天,在她父親的文玩店。我遇到的那個唐燕,是正在選擇的唐燕。
她同剛剛畢業時的我一樣面臨了一個選擇。
是走平穩的生活之路,還是走枯燥的求證探索科研之路。
她在選擇……
我的出現,給了她鼓勵,讓她走上了枯燥的求證探索之路。
是了!
我們是一樣的。
一模一樣!
就看最後,各自能取得什麼樣的成就了。
唐燕看着我:“關仁那天真的要謝謝你。你不知道我當時多苦惱。我心裡有想法,有目標。可是……又害怕做不好。是你給了我勇氣,信心。我考上研究生,又開始學習,跟導師同學們一起做課題。很棒,真的很棒,我特別喜歡那個,真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
唐燕眸子裡閃爍的是興奮。
我笑了。
唐燕看我笑,她也笑了。
“噢,公交車到了。那個仁子,你微信還是那個哈,郵箱也沒變吧,到美國,我們聯繫啊,我要走了,明天看看,要是有時間,我就給你打電話。”
唐燕一邊奔站臺走,一邊跟我說話。
我說:“不用了,你先忙你的吧。然後,到美國安頓下來,給我來個信兒。”
“嗯,好的!”
唐燕點頭答應過了後,跑過去,跟那三個女孩兒一起坐上公交車走了。
我看着唐燕離去。
我心裡忽然沒有任何失落。
當然,這不是我對她沒感覺了,不是那樣。而是我發現唐燕正在跟我走一條一模一樣的路時。我內心深處的那種難以名狀的開心。
我祝福她,祝她在國外取得令人矚目的成就。
晚上,回到家,我發現手機微信上有好幾條的信息。
全是唐燕發來的。
我跟她聊到了凌晨一點多。
這期間,她講了很多事,包括她這兩年在國內跟人搞科研時,她遇到的都是一些急功近利,有一點成就還沒穩定下,就拿着成就要科研經費,要這個,那個的所謂教授。
海外邀請她的有好幾家實驗室。
她選中的這個是華人辦的,
一都是中國人,二她跟實驗室的主管聊了,對方是個女人,很乾練,並且擁有跟她一樣追求科學至高境界的心和目標。
所以,她跟那個主管一拍即合。
就這麼決定下來了。
聊過了這些,我心更加釋然了。
並且,我肯定,唐燕就是在走一條跟我一模一樣的路。
只不過,方法不同罷了。
最後,我跟唐燕互道了祝福和平安。
然後我放下手機,打坐,睡覺。
第二天,我沒什麼別的行動。只是去了店裡,陪馬彪子,小樓在一起磨石頭。
這個活兒大概就是,把從緬甸發來的一袋袋的石頭,找一個地方,用鋼銼磨一個小口,俗名是開天窗。然後,把這石頭擺那兒,標個大概的價兒。
有覺得值這價兒的就把它買去。
因爲這裡頭有賭運氣的成份。
所以,行內人又把這叫賭石。
馬彪子說,他弄的不是那種讓人傾家蕩產一夜暴富的東西,一塊石頭便宜的二三十塊,最貴的也就是三五百塊錢。買來了,賠也賠不到哪兒去,怎麼着都能打磨出個小玩意兒,自已玩兒,或是送人什麼的。
就是求一個樂呵,玩的心理比較大。
我手氣不錯,開了幾個冰糯種的石頭,但很快又發現。
唉!
一片的碎裂。
不過馬彪子說無所謂,這個裂都比較淺,磨磨就沒了。
磨了兩天石頭。
我感觸很多,這活兒呀,跟人一樣,都是打磨之後,才能成材喲。
第三天,榮老太太告訴我,美國的人來了,讓我過去接機。
巧的是,我剛動身,唐燕給我發來一條短信,說她已經登上飛機,馬上要離開祖國了。
一個回來,一個走。
人生啊人生,就是這麼的無常。
我搖頭一笑,給唐燕回過短信後,開車去了機場。
車到機場,我站在接機口,這纔想起來,老太太只給我了航班號和具體飛機落地的時間,可是她沒給我那人的姓名呀。
於是給老太太打電話。
老太太還給我玩了個神秘,她說,你見到就知道了。
好吧,那我也賭一把,看這來的是個大叔,老頭,妹子,還是脾氣不太順的小夥子。
我守在接機口那兒。
等啊等,半個多小時後,一大批金髮碧眼白髮的洋人拖着大小行李出現在我眼前了。
這不會給我發來個洋人吧。
我再仔細看。
兩分鐘後。
我看到了她。
就是那個在苗疆跟我有過幾面之緣,後來讓鄭炎一下子把手臂打劈了的艾沫。
那個事兒已經過去將近八個月了。
她的手臂,應該是養好嘍。
她戴了個墨鏡,拖着大大的行李箱,長髮披着,脖子上吊着耳機,上身是一件軍綠的色的T恤,下身一條牛仔短褲,穿的卻又是一雙很笨的戶外鞋。
她站在遠處,一眼就看到我。然後,拖着箱子就奔我來了。
我抱臂,一臉的笑意,一步步迎了過去。
“你好啊!”
艾沫摘下眼鏡,一臉玩味地打量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