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妃寢宮撲了一個空,蕭奉先兄弟這才得知蕭瑟瑟連同德妃元妃去了皇后宮中,頓時大爲惱怒。他們的兩個妹妹都進了宮,一爲皇后,一爲元妃,這原本是最大的靠山,無奈皇后性子嫺熟,元妃又是寬厚沉靜。
平日他們兄弟或有請託,往往寧可直接去求於遼主耶律延禧,也不去找皇后和元妃,便是因爲兩女那一關難過的緣故。
“怎麼辦?”事到如今,已經退縮不得,但是,蕭嗣先又不敢公然率人衝擊皇后寢宮,不免有些惶然無措,“皇后德妃元妃都在那裡,如果我們就這麼衝進去……”
“我們還有後路麼?”蕭奉先狠狠地一跺腳,聲色俱厲地道,“顧不得那許多了,就說文妃勾結耶律餘睹等人妄圖謀反,今夜一定要她死!”說到這裡,他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立刻問道,“殺母而放過其子,終究是一個禍害,晉王呢?”
“哪裡都找不到晉王!”對於這一點,蕭嗣先比兄長更急,因此他衝進文妃宮殿的第一件事,便是尋找那位只有兩歲的晉王。在他看來,只要晉王死了,那麼,文妃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難以施展,但是,晉王額嚕溫居然像是插翅飛頭了一般。
“可惡!”蕭奉先狠狠地一拳擊在了廊柱上,厲聲吩咐一個手下將一個文妃的宮人拖了過來,“我問你,晉王哪裡去了?”
“大人,奴婢確實不知道!”那宮人已經是嚇得簌簌發抖,連連磕頭,“奴婢只是外頭侍候的……”
蕭奉先知道,與其先去皇后宮裡浪費時間,不若先將晉王額嚕溫找出來,因此哪裡還顧得上什麼手段。見那宮女什麼都不肯說,他不由心頭火起:“來人,將她拖下去亂棍打死!”
“你們若是不肯說。待會便是一個下場!”
眼見那宮女被拖了下去,不一會兒便響起了震天慘叫,文妃宮中的一羣內侍宮人無不是噤若寒蟬。此時,爲了自己性命計,哪裡還有人能夠想到主子平日的好處,當下便有幾個內侍宮女跌跌撞撞地衝了出來,神情慌張地跪在地上磕頭。
“大人,晉王……晉王幾天前就不在宮裡了!”
“大人。晉王早給人帶出宮了!”
“大人,前幾日文妃的姐姐進宮來過,說不定晉王就是給她帶走的!”
聽到這些,蕭奉先更是心頭大怒,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蕭瑟瑟竟會有如此先見之明,竟先把晉王額嚕溫送出了宮。這麼一來,要麼今夜取了蕭瑟瑟的性命,然後一舉剪滅耶律餘睹等人,否則。將來倒黴的必定是他們兄弟!
“大哥。怎麼辦?”
“去皇后宮裡!”蕭奉先惡狠狠地吐出一句話,見地上跪着的那些內侍宮人面露討饒之色,他旋即獰笑一聲道。”晉王被人劫出宮,他們全都有罪!來人,將他們全部處死,以儆效尤!”
聽到這個命令,那羣內侍宮人不由魂飛魄散,紛紛起身想要奔逃,無奈四周都是重重鐵衛,他們哪裡逃得掉,不多時便全都被拿住。由於宮中不便見血,便有人拿來弓弦將他們個個勒斃。不過一刻鐘工夫,便已經是滿地屍體。
蕭奉先下令處死文妃地宮人之後,便命蕭嗣先帶着三百軍士出宮,務必趁夜將耶律餘睹等人一網打盡,自己則帶人直撲皇后宮中。此時此刻,他哪裡顧得上什麼禮數,將攔在門口的兩個內侍一腳踹飛之後,便氣勢洶洶地闖了進去。
“蕭奉先,皇后寢宮豈能容得你亂闖?”德妃見蕭奉先帶着一隊甲士衝進房來。立刻起身擋在了前面,“皇上如今尚且在位,你就敢如此胡作非爲,難道以爲皇后治不得你麼?”
見德妃開口,蕭皇后知道自己此刻絕對退步不得,當即喝道:“大哥,我今日再敬你一聲大哥,若是你還知道君臣上下有別,便立刻退出去,我可以不計較你今日大膽闖宮之日。否則,任憑皇上再如何信任你,他日他醒來之日,你應當知道是怎樣的下場!”
見皇后德妃元妃擋住了去路,而文妃蕭瑟瑟根本不知所蹤,蕭奉先早已是六神無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到了如今的地步,他哪裡還有第二條路可走?他登時把牙一咬,惡狠狠地道:“皇后娘娘,並非微臣不遵禮數,而是文妃勾結耶律餘睹等人,妄圖擁立晉王謀反!臣奉皇上旨意佐理朝政,自然不能放過這樣的叛黨!臣情非得已,還請皇后娘娘允,準臣入內搜查!”
德妃蕭氏乃是北府宰相,太子太師常哥之女,她是諸妃之中第一個生養的,只可惜被耶律延禧寄以厚望,進封燕國王的撻魯尚未滿週歲便已薨逝,但論及位分,她卻只遜於皇后一人。她自幼學習弓箭射獵,膽略本就勝於尋常男子,此時儘管蕭奉先等人都是腰懸利刃,她卻依舊毫無懼色。
“大膽!”她見蕭奉先居然誣陷他人,不由氣得柳眉倒豎,“皇上墜馬來得突然,你何來的旨意主持朝政?我等還未追究你矯詔之罪,你居然還敢在我們面前誣陷別人是叛黨?”她一邊說一邊暗地朝皇后靠近了一步,冷笑一聲道,“文妃是否有罪,自然得由皇上決斷,你想要矯詔取文妃性命,今日卻是休想!”
蕭奉先恨得牙齒癢癢,卻終究不敢太過分逼迫,只得低聲下令身邊部下繞到後面從窗戶進去查探。吩咐完之後,見一旁地元妃一聲不吭,他便出口喚道:“貴哥,我的心思你應該知道,替我勸勸皇后吧!文妃早就把晉王送出了宮,分明是居心叵測,倘若不能將其正法,恐怕上京之中便會不得安生!孰輕孰重,你應該知道分寸纔對!”
元妃眉頭一蹙,卻並未依言相勸:“大哥,你帶兵進宮,脅迫皇后,已經犯了重罪,至於文妃將晉王送出宮,也定然是爲了保護晉王周全。否則,你剛剛進來的時候,大約會說晉王暴斃?我家世代忠烈,深得歷代先帝信任,你此番作爲,又將置我和皇后於何地?”
“你……”蕭奉先萬萬沒有料到往日寡言少語的小妹竟詞鋒如此厲害,一時間竟找不出反駁的話。見德妃在一旁冷笑連連,他更是怒不可遏,幾乎想揮劍殺出一條血路。然而,他自忖實力不夠,若是德妃再有閃失,上京之中更難以彈壓得住,只能勉強壓制了怒氣。
好一會兒,一個親衛匆匆來到他身後,低聲報說:“大人,都搜遍了,就是找不到文妃!”
“豈有此理!”眼見此次入宮極有可能一事無成,蕭奉先登時勃然大怒,“皇后娘娘,倘若被文妃走脫,他日你我全都死無葬身之地。事到如今,你難道還要維護仇人麼?”
“住口!”一直保持克制的蕭皇后終於忍不住了,劈頭痛斥道,“我若是任你胡作非爲,纔會害了滿門親族!你的權勢比當年耶律乙辛如何,以耶律乙辛的擅權大膽,最終還不是落得身敗名裂禍殃家人?我早已命人去傳南北院之兵,你若是速速退去,我還能爲你轉圜一二,否則,大軍一到,就是我也保不住你!”
“奪裡懶!”聽到消息可能走漏,蕭奉先再也忍不住了,直呼蕭皇后小字道,“我這一切還不是爲了你麼?你一心一意幫着外人,反倒以爲我們這些親兄長是在害你?奪裡懶,我再問你一次,文妃究竟在哪?”
此時,宮外突然響起了一陣兵器交擊,然後便是震天的喧譁,宮中衆人一時震驚不已,就連蕭奉先也變了臉色。倒是德妃在側耳傾聽一陣之後,突然叫道:“是勤王的兵馬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她忽然疾衝數步,從牆上拔出佩刀,而後迴轉挺身護在蕭皇后和元妃身前:“蕭奉先,事到如今,你難道還執迷不悟麼?”
“不可能!”蕭奉先根本沒注意德妃地舉動,口中兀自喃喃自語道,“上京之中怎麼可能還有能夠調動地兵馬?”
見耶律餘睹領着無數兵士分頭衝進宮殿,蕭皇后長長舒了一口氣,整個人不由癱倒在了位子上,而元妃則看着蕭奉先面露不忍。這謀逆大罪在前,任憑蕭奉先曾經何等顯赫,怕只有死路一條而已。
耶律餘睹大步進殿,伏地下拜道:“臣參見皇后,德妃,元妃!”
“免禮!”蕭皇后虛弱地點了點頭,隨即問道,“文妃可還好?”
耶律餘睹聞言大驚:“臣並未遇見文妃娘娘!”
“什麼?”德妃忍不住驚呼出聲,不由心道大事不好,“文妃換作侍衛裝束,早已拿着皇后手令出宮調請援兵,怎得會沒遇見你?那你又是如何進宮來的?”
耶律餘睹哪敢坦白早在監視蕭奉先兄弟舉動,所以才能恰到好處地趕來,只得辯解道:“臣是得到了宮中侍衛傳來的消息,說是蕭奉先帶兵入宮,所以匆匆趕來護駕……”
話還沒說完,外頭便有一個侍衛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不好了,文妃娘娘……文妃娘娘在出宮路上遇刺!”
一時間,宮中衆人驚愕莫名,只有蕭奉先在一旁狂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