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桑奇號是一艘凍貨船,隸屬於鹿王設在阿特卡島上的漁業公司,日常業務就是將遊弋在赤道以北的各個隸屬於鹿王的漁船上的漁貨收集冷凍並運往位於阿特卡島,加工成罐頭等海製品。底桑奇號排水量3000來噸,在貨船中算是小個頭的存在,而像這樣噸位和功能的凍貨船,鹿王旗下共有6艘常年遊弋在南北極之間廣袤的海域上。
船長哈雷庫珀60來歲,頭髮全白,是一位正宗的白種血統美國人,說着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語,在鹿王實業中屬於創業元老層級,在絕大部分原住民都是黃皮膚的因紐皮特人的阿特卡島上,顯得鶴立雞羣。
之所以能夠深得鹿王的信任,並30年屹立不倒,一方面是庫珀船長精通航海以及航空,屬於天文地理人情事故全通的萬金油角色。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一點,庫珀船長爲人低調,從不顯山露水,總是在鹿王最需要的時候以恰當的方式出現,事畢之後又悄無聲息的隱身幕後。
庫珀船長在三日前從東海返航途中,接到了鹿王的指示,要求底桑奇號以最快的速度行駛到日本海海域,準備迎接他多年未曾謀面的女兒回家。作爲鹿王實業中的老人以及鹿王本人的老朋友,庫珀船長自然知道十年前鹿王與女兒之間的誤解和恩怨,也由衷的期待這名也很討他喜歡的女孩兒回家。
當直升機降落在冷凍船甲板上時,庫珀船長才發現,接到的不單是鹿王失蹤了十年了女兒,還有兩位被綁的年輕人,以及一名黃皮膚的南朝鮮人。
依然是平日裡爲人處理的風格,庫珀船長不問緣由,很平靜的接受了安娜的指令,將兩名戴着頭套的年輕人鎖進了大副的休息室,並將鎖人的鐵鏈焊死。
第二天上午,目視着少東家帶領那名南朝鮮人乘機離開,並按照要求拋錨在指定的海域等待進一步的指令,自始至終,庫珀船長沒有問這兩名年輕人是誰,爲什麼被鎖在船上。
沒有問不代表庫珀船長沒有思想,作爲一名與鹿王搭檔30年的老江湖,庫珀船長的警惕和敏感遠遠超過了已經被仇恨矇蔽了理智的少東家。
剛過用過午飯之後,庫珀船長就已經發現了十幾海里外一艘漁船的行駛軌跡十分可疑,過不多時,更多的漁船彙集過來,隱隱將自己的冷凍船包圍。這個季節魚羣早已迴游,這片海域已經無魚可以捕撈,突然出現的漁船已經足以讓他警惕起來。
下午兩點左右,庫珀船長專用的海事衛星電話接了一個電話後迅速下令吩咐貨船起錨駛向津輕海峽,準備回港。船員們被要求各自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不得下到船艙內隨意走動,船長本人則下到艙內,從自己的臥室內取出一個紅盒子走向了關押兩名年輕人的大副休息室,整整一個晚上,除了在記錄航行日誌時去了駕駛艙之外,其它時間船長一直待在艙內未曾露面。
又到了上午喝咖啡的時間,幾十年來,庫珀船長就像一幢老式的瑞士掛鐘一樣,總是在每天上午的固定時間點,喝上一杯黑咖啡。
一夜無事,讓庫珀船長的心稍稍放寬了些,眼前咖啡機發出高速研磨的轟鳴聲,看着杯中漸漸泛沫的咖啡,船長的手指有節湊的彈動着,這是自己心有疑慮,猶豫不決時的習慣性動作。
底桑奇號已經深入北太平洋海域,而那幾艘漁船也遠在二十海里之外,對方並無任何的襲擾動作,難道真的是碰巧路過嗎?爲什麼自己又會有一種不太好的預兆?
“迪森,左轉舵15度,加速到18節。”庫珀對着通話器向大副下達新的命令。
“船長先生,那片水域偏離航線,我們的聲納功率太小,船速過高恐怕會有危險。” 正在操控底桑奇號的大副迴應道。
“馬上執行,聲納開到最大功率搜索前行”庫珀下完命令,正要伸手去取出杯子時,船身猛然一晃,濃熱的咖啡灑到了船長潔白的衣袖上。庫珀心裡咯噔一下,遲了,該來的,終於來了。
“船長,船長先生,我們的船突然減速,螺旋槳感應器報警,我們馬上下底艙排查。”通話器裡,迪森大副聲音急促。
“不用了,將武器分發下去,通知小夥子們,準備戰鬥吧”
至此,庫珀船長終於確認,那個十年未見的安娜,一出現就給自己帶來一個大麻煩,不過也僅僅是一個麻煩而己,以底桑奇號上的裝備和火力,只要不是遇到正規軍艦,即使是東亞這些沿海國家的海警船,自己也是不怵的。
長年在海上飄蕩的底桑奇號,接收自家漁船的漁獲只是賬面上的業務,作爲鹿王地下產業的執行者,底桑奇號業務領域十分廣泛,無論北美洲所需的大麻,還是東南亞叛軍所需的美式裝備,甚至是國防部或者情報部門資助某些勢力的一些見不得人的物資,都在底桑奇號上的業務承攬名單上。
甚至在手頭緊的時候或者是空闊無人的海域裡,庫珀船長也不介意客串下海盜的角色。一艘看似普通的商用冷凍船,已經被低調而又精明的鹿王開發利用到了極致。
隨着庫珀船長的一聲令下,米國國旗被換成了方便旗,船名也被落下的帶有骷顱頭的黑布遮擋,一羣戴着黑頭套手持烏茲***或美軍制式突擊步槍水手們迅速各自就位,更有四名水手揹着兩具火箭筒爬上了艙頂。
四臺牀駑也被擡到了出來,這種精鋼製作的牀駑拉力達800公斤,投射距離可達600米,安裝在甲板預留的卡座上之後可以360度旋轉,並帶有激光瞄準器,無論是北極圈的海豹,北太平洋的座頭鯨,還是落單的商船,只需一發就會被牢牢鎖定。
帶有倒鉤刺的矛頭被換下,裝上了帶有爆~炸物的錐形箭頭,庫珀的命令不是要鎖定對方,而是轟開任何敢靠近底桑奇號射程內的船隻的吃水線,將其送到海里餵魚。
十分鐘過去了,半個小時過去了,庫珀船長不時的舉起望遠鏡觀察,視線所及,茫茫大洋中,連一片舢板都沒有,是自己過度反應了嗎?庫珀在船艙頂上躊躇着,考慮要不要取消警戒。
“報告,船長先生,我們的水手在螺旋槳上割下來這塊網片,是亞洲人常用的魷魚圍網,已經將螺旋漿死死纏住,只能找拖船拖進港口修理了。”大副爬到艙頂,遞給庫珀手掌大的一片網片。
“圍網?圍網怎麼可能出現在航道上?”庫珀握着這片網片正在自言自語,口袋裡的一臺電子設備突然震動了一下,掏出一看屏幕上卻是一片紅,什麼也看不到。
“迪森,帶上四名水手,去你居住的艙室查看一下,如果有人潛入,格殺無論。”庫珀說完又衝着身旁的水手大叫:“馬上守住艙口,***準備。”
自從昨天底桑奇號進入輕津海峽,庫珀船長命令所有水手不得進入船艙,而自己則在甲板以下,悄悄的佈置了十幾道防範措施,只要對方潛入,任何生物磁場或紅外感應的變化都會觸發自己口袋內的警報器。警報器上的屏幕會自動切換到報警區域的監控。
船艙裡,于謙耳朵動了一下,英語還是能聽得懂的,不過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仍在耐心細緻的測試着綁在阿梅身上的定時炸、彈。
捆綁兩人的鐵鏈已經被于謙用金鱗砍斷,只是這密密麻麻的各種導線,讓于謙一時分不清該剪哪個,船艙裡本就十分悶熱,大滴大滴的汗珠從額頭上滑落,于謙強壓着內心的焦躁,順着一根根的導線排查。
兩個小時前,陳尉官終於等到了于謙前來匯合,兩人上次隨柳蓓前往硫磺鳥島時就已經熟絡,再加上于謙之前強攀的半個老鄉的關係, 見面自然親熱。
“於兄弟,幾個月不見,於兄弟神清氣爽,容光煥發,更勝往日,不像哥哥,天天在這海上風吹日曬,回家孩子都把我當非洲人了”陳大副上前握住于謙的手,眼睛卻在尚姬臉上瞟了一下,心中暗暗羨慕。不知道這個於兄弟是局裡哪個處的,像007一樣,每次執行任務身邊都有美女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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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麻煩陳大哥,真是太感謝了”故人相見,于謙也十分開心。
“哪裡麻煩,這就是哥哥的活,對了,上次於兄弟海上遭難,可是讓哥哥擔憂了一天整,聽柳中尉講,上次於兄弟出海是爲了抓一個刺探情報,行刺尊長的妖女,人抓到沒有?是不是來不及帶出來,就地正法了?”
我的哥啊,哪壺不開提哪壺,你就不知道言多有失啊,于謙像是眼裡掉進了鳥糞,不停地狂擠,不知道該怎麼遞話。
人是抓了,現在就在身邊站着呢,就地正法嘛,也算是吧,只是你這一問,不單現場尷尬,就連柳蓓也被賣了,現在天天好姐姐、好姐姐的叫,沒想到之前在背後叫人家妖女。
其實這也不能怪陳尉官,長年累月在海上漂,除了海還是海,水手們之間已經熟得一個眼神就知道該做什麼,平日裡難得說上幾句話,見了熟人自然高興,話也就多了些,卻沒有注意到于謙連連朝着自己眨眼。
出於保密考慮,陳尉官接受任務時只能得到作爲一個命令片斷,卻不能知曉前因和結局。上次送于謙到東海海域之後,只知道于謙從火山爆發和颱風中逃回來了,其它信息一概不知。
“唔,這個嘛……”于謙老臉一紅,遞不上話來。
“於先生上次失手被人俘虜,現在還被人看押着呢,小女子尚姬,見過陳尉官,多謝陳尉官這次能夠攔下底桑奇號。”尚姬輕笑盈盈,微微屈膝作了個福,並不介意被人在背後稱作妖女。
于謙臉更紅了,憋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陳尉官那黑紅的臉龐也瞬間變深,記得之前曾聽到柳蓓提過對方姓尚,那現在這個女的……
“啊,兄弟更羨慕陳哥這躍馬海疆,逍遙快活啊,這次真的多虧了陳哥跑得快攔住了,咱們快點準備吧,不然給這些傢伙給逃回去了”于謙靈機一動,玩起了乾坤大挪移,撇開了話題。
看着於兄弟走向船艙,那叫尚姬的女孩寸步不離的跟在身旁,陳中尉再品品于謙剛說的羨慕自己逍遙快活的話,心中連連感嘅,連於兄弟這樣能上天入地的高人都被看得這麼死,女人,果然是不能小瞧啊。
隨着陳尉官一聲令下,幾艘並排行駛的漁船迅速散開,7副圍網加裝半潛式浮標之後被施放到航道上,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幾海里寬的航道全被這種韌性極強的圍網封鎖,只要後面的船隻從這裡經過,高速旋轉的螺旋漿就會被死死纏住,使去動力漂浮在海面上任人宰割。
于謙也下水了,就埋伏在這些圍網前方几百米的距離上,像是草原上的孤狼狩獵一般,靜靜的等待着底桑奇號的靠近。
考慮昨天對方在直升機中設下的陷阱,這一次於謙並沒有打草驚蛇,而是通過船上的減壓艙,悄悄潛入船艙內。
也許是安娜並未預料到對手會潛到自己的船上,或者是她掌握的情報並不夠詳細,庫珀並未預料到于謙在水中所擁有的一些特異本領,因此在底桑奇號失去動力之後,他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海面上。
幾道常人肉眼不可見的紅外光報警系統,根本無法阻止視力頻率異於他人的于謙,七繞八繞之後,憑藉着敏銳的嗅覺和聽力,于謙很快找到了兩人被綁的艙室。
“姐夫,你先試試把那個電源後面的綠線剪了,那根線粗一些。”長樂本已抱着必死的決心,等待着被處決的那一刻,但當於謙潛入艙室,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時,長樂的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姐夫來了就好,長樂相信,這世上沒有能難得住他的事。
“阿樂,別出聲,相信你姐夫的判斷。別再打攪於先生”阿梅和長樂一樣,有了希望之後,求生的慾望也被重新喚醒,只是她早已研究過長樂身上的炸、彈,擁有多重的****,線路佈置也十分詭異,常規的剪線或者是拆除電源均有可能提前引爆。
“再等一下,你腹部往裡收一下”順着電池上引出的四根顏色一致的導線,在阿梅胸部下方,緊貼着皮膚的地方,找到了一個可樂瓶蓋大小的隱藏得更深的小電腦板。
于謙擦了把鼻尖上的汗珠,不理會外面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也顧不得男女之防,將腦袋伸進阿梅懷裡,***的刀尖輕輕探到了主電源芯片的位置。
“嘭”艙門被大力踢開,幾名頭戴防毒面具的水手衝進艙室中,黑洞洞的艙口對準了蜷縮在角落裡的兩名人質。
大副迪森掃了一眼,發現沒有危險之後,朝着男人質身上重重踢了一腳。而兩名人質則哆哆發抖着,拼命地衝着幾名水手搖頭,眼神中透露出祈求。
“船長先生,兩名人質都在,我的艙室裡也沒有人。”迪森拿着對講機彙報。
“沒有人?那監控呢,你檢查過沒有?”
“上面掛了條紅T恤,我懷疑是這名人質掛上去的?快說,是不是你做的?” 大副迪森說着,將烏茲***的槍口插進長樂口中。
“啪”長樂臉上又被狠狠甩了一個耳光。
“嗚嗚嗚嗚”長樂嘴角里纏着布條,只能拼命的搖頭。
“不要浪費時間了,檢查所有艙室後馬上回來,那幾條金槍魚靠過來了”這時庫珀船長的聲音又從對講機裡傳出來。
艙內人質還在,庫珀船長懸着的心放下了,被幾艘破漁船包圍起來又能怎樣?人質就是王牌,即便是底桑奇號失去了動力,自己所擁有的火力足以應付任何局面,更遑論對峙上幾天,鹿王實業的其它船隻就能趕過來了。不過出於謹慎,庫珀船長還是與鹿王親自彙報,得到的指示是務必將這兩名人質帶回阿特卡島,有人對這兩名人質,更確切的說,是兩人背後,居住在高原上的那個人很感興趣。
“咯吱、咯吱”就在大副帶人離開房間後不久,艙室內的一個消防栓轉輪很詭異的自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