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簡單愛
漠西境地戰爭已經得到平復控制,無需在擔心戰爭的事情,奈何現在種田無望,若無糧食,談何養兵?
韓子莘站在帳篷之外,等着、顧南城的到來。他已經送了第二封信,還有不少的奇珍異寶,難道他還會拒絕不成。
韓放從遠處急速跑來,臉上掛着激動難耐,“將軍,回來了、夫人回來了……。”
“你說誰回來了?”韓子莘身形微動,幾乎站不穩的往韓放那邊去。
“將軍和兩位小少爺,都回來了,大家都回來了。”韓放話語之中甚是激動。
當初將軍夫人離開的時候,帶走了將軍唯一的公子,現在回來,又帶了一個。看那孩子的模樣長得和夫人一模一樣,他、想,那個孩子應該是將軍的。
韓子莘不顧韓放在伸身後,立刻回去,走的快速而急迫。
他到了帳篷之外,聽到裡面毫無聲響,不敢相信、她是否真的已經回來?
那個女人,那個固執執拗的女人,她可真狠心,說走就走,現在怎生又回來了。
撩開簾子,瞧見帳篷中站着的人,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女人,也是讓他甚是困擾的女子。
他低聲帶着幾分怒氣,“怎麼現在還知道回來?不是去外面想逃開我?”
男人質問的聲音,讓女子嬌弱的身軀微頓,心中苦笑,看來她真的不該回來,可、孩子們她真的養活不了,在逃難之中,她深知外面生活的艱辛,不得已必須回來求助於他。
女人不說話,只是低着頭,抱着懷裡的孩子,眼眸含淚,卻不敢出聲,這次過來是她自取其辱。
等了許久,女人張口糯糯說,“抱歉,我這次回來,是把孩子留給你,他們跟着我會受苦的。我的弟弟妹妹,我自己帶着。我會馬上就走,對不起……。”
她自知理虧,不該在這個殺伐果斷的男人面前胡亂來。
眼淚並未掉下,但眼眶卻是紅腫,她擡頭,含着眼淚的水眸瞧着很漂亮。
其實,只要她輕聲撒嬌哄上男人幾句。
絕對保證,眼前這個男人肯定能心軟、心疼。
韓放在旁邊瞧着女子非常心疼,一個女子幾個孩子,四處奔波,但凡有一點辦法,她不會再回來的吧!
“將軍,夫人長途跋涉從外面回來,您先讓夫人和他們幾個吃點東西。還有,夫人懷中抱的是韓家小公子……。”
“什麼韓家小公子,是不是我的孩子都還不知道。”男人眼眸赤紅,這個孩子、他如何相信一定是他的。
大手一揮,往前走了幾步。
一對雙胞胎站在長姐身後,一人抱着一個腿,怯生生的看着眼前,這個是姐夫的男人,他真的好凶。
倒是一個長得虎頭虎腦的男孩,上前走了兩步,“爹爹,那個本就是我弟弟,你爲何不相信,娘當初生弟弟的時候差點沒命,弟弟身體弱,到現在一歲多快兩歲了,還不會走路。”
“你、”他被孩子的話噎住。
韓子莘瞧着眼前的孩子,長得真快,轉眼間已經這般大了。他始終不敢相信,女人懷中抱着的那個孩子是他,因爲看着根本不像,年齡上、面容上,怎麼看都不像。
“沒關係,大的跟着你,小的我帶着。”女人說完,低首看着三個弟妹,接着說道,“小逸,帶着弟弟妹妹,我們走吧。”
懷中的小孩子異常聽話,被她抱着,一點都不動,只露出一雙明亮的和長姐如出一轍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眼前陌生的人和事。
聽到女人說要離開,男人當即就怒了,“韓放,帶他們都出去。”
“是,將軍。夫人懷中的小公子……?”他應答,話後意思詢問的語氣。
“全都帶出去,沒聽清楚……。”
他怒氣甚是旺盛,抱着孩子的女人,手一抖,差點把孩子摔出去。
她收斂起剛纔的低眉順眼,看着眼前男人,“你看究竟想作何,我把你的兒子給你,我帶着我的弟弟、妹妹離開,這樣也不行?”
“不行,漠西疆地是我的地界,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沒門。”
韓放抱着那小孩子出去,屋中留下兩人,像是置氣般,一陣陣的怒吼帶着幾分低泣。
他搖搖頭,看着眼前已經長大的少年,“小逸,你帶着他們跟我來,我帶你們去弄點吃的。”
“好,多謝韓副官。”少年禮貌文雅。
“還和我這般客氣,小逸還是這般聽話。今後,你們就留在漠西疆地好了,之前、漠西疆地戰亂,將軍對你們可能過於疏離了。”
少年點頭又搖頭,“我們聽長姐的話,長姐如母,我們只聽她的。 若她說留下,我們便留下;她說不願意,即使乞討,我們也不會多做停留。”
當初,家境落魄,楊家男的被流放苦寒漠北疆地,女的被輾轉賣到街頭。是長姐不惜賣掉自己,才保全了他們2幾個,他這一生是長姐給的,自然要永遠擁護長姐。
韓放聽着少年的話,心中酸澀。
將軍便是買了那女人的人。當初,在街頭,她過於渴望的眼神,他不過是想娶個能照顧病母的娘子。這纔買了她。
夫人、不過是將軍身邊之人對她的一種稱呼,兩人未曾成婚,將軍卻容許她生下孩子,應該是承認了這個女人的存在。
但、將軍尊貴的身份,是萬不可娶這樣一個被流放的女子爲妻,他尊貴的身份娶的妻子自然是尊貴至尚。
女人站在帳篷之中,看到男人因和她爭執而怒紅的臉,眼睛緊閉,她等着男人一巴掌,直接劈在她身上。
可、沒等到,卻被一人抱住,鼻翼之間盡是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她不敢睜開眼,以爲這是虛假的。
這個男人不喜歡她,她心知肚明。
“放開我……。”她輕聲抗拒。
對,她必須拒絕,她不能再被他抱,不能再生下他的孩子,這樣無名無分的生活,她可以忍受,但她所生的孩子不行。
她知道嫡庶之分,即使她生下的是兒子。但只要他再娶一個女人當家主母,她的兒子永遠是被打壓的庶子,即使庶長子又如何。
“放開你?你記住,你是我買來的,休想再逃。你倒是沒了之前的溫順,像只炸毛的刺蝟,是見誰都扎還是偏扎我一人?”他吞吐之間溫熱的氣息在她脖頸、前胸。
好久了不曾抱她了,若一直不曾得到倒能忍受。但從嚐了女人的味道,他、迫切的想要,此刻此時就想要。
伸手抱起女人,抗在肩上,便往前面軟榻上。他本是粗魯漢子,常年打仗一步步走底層走到現在,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溫柔,他只懂得,想活下去,就要發狠去打。
媚骨入情,她在他身上委身承歡,眼角卻帶着苦惱的淚水,抱歉,她做不到和一個只當她發泄情緒的男人歡好。
最後男人壓在她身上,死死的不動,毫無溫柔可言,粗暴冷峻。
突然,外面傳來喊叫之聲。男人起身,冷漠穿上衣服,低首看了下躺在牀上,雙腿裸露在外,僅用衣服遮擋住關鍵部分的女人,眼角落淚,甚是悽慘悲哀。
他低聲輕說,“今後留下來,不許再說離開。”
推門走出去,便沒兩個士兵圍在一側。
“有何事?”韓子莘問。
“回將軍,是戈壁灘那邊來的消息,顧大人的信在這裡。”
韓子莘接過打開,詳細的看着裡面的內容,眉頭皺起又舒展,繼而大聲笑道,“甚好、甚好,趕緊讓人去準備,接了那兩個人好生款待,咱們這漠西疆地,開始開天闢地,定能自養自足。”
三月的天,一如既往的溫和,三月春風似剪刀,裁剪的整個畫面美好而高雅。
小娘子坐在家中宅院,高高豎起一塊畫板、一大是她的,一小是安然的。她們兩人瞧着院子中發芽生長的植物,在做素描。
荷香手中抓着一把的木炭燒製而成的小細條。
“小姐,你看着這些可是夠了?不夠的話我再去燒。”
“夠了,我和安然用不了多少。趕緊去洗洗手,看你手上髒的。”子墨輕聲笑着,她用乾淨的棉布把木炭的一端包裹住,在紙上橫豎七八胡亂畫着。
荷香也不洗手,只是看着她,“小姐真是厲害,我好沒看懂,你這就畫出來了,真是厲害。”
“是嗎?荷香你坐在搖椅那邊,我幫你也畫一張畫像,你這身裝扮甚是好看。”今兒荷香穿了一聲應景的碧綠色長裙衣衫,端的是少年娉婷嫋嫋。
荷香長相不算中上,只能算是一般樣貌,偏生這皮膚細膩偏白,腰身細緻,前凸後翹,看着順眼,這便是漂亮吧!
“小姐還能畫我?這真的可以?”她有些受寵若驚,這般給她作畫像,她自然是心悅高興。
“你快坐下,我幫你。”反正大好春光無事可做,她正愁畫什麼,不如就畫荷香好了。
安然坐在子墨旁邊的小板凳上,瞧着她,又看看荷香。
“娘,我也畫荷香姑姑,我和娘一起……。”
“安然啊,你別畫荷香姑姑,你只管畫你面前的那枝葡萄藤就好。”
小娘子調笑的話說完,荷香自個笑了起來,“安然還小,隨便畫畫。”
宅院之中,一片歡聲笑語。
顧南城帶着身邊之人,從鎮上前來,左右猶豫之後,還是想先回家。
“樑軍師裡面請吧。”顧南城態度端的誠懇。
“多謝,這次我是受夫人委託,特意帶了薛大夫和杜御醫一起前來,過來診病。”樑鈺先把來意說清楚,他清楚的感覺到,這個男人對他的疏離和敵意。
他心中苦笑,他就這般不招人待見,甚是無語。
“嗯,薛大夫和杜御醫,裡面請,鄙舍家境一般,還請你們多多擔待。”他抱拳對兩位人說道。
子墨和安然正在做素描,門突兀的被推開。
顧南城進來,瞧見宅院之內放着的東西,以及安然那臉上像個花貓似的碳灰……。
“子墨,你們這是……。”
“素描。你回來了,樑軍師和薛大夫,你們怎麼也過來了?”她起身放下手中東西,好在剛纔用棉布包着,手並無沾髒。
“子墨,你身子可好?年前夫人說收到你的信,那時、大雪下的極爲厲害,夫人找了御醫,但被大雪阻隔一直到現在纔來。你也知道、御醫的排班是有宮人安排的,因此才……。”推到現在,遲遲到來。
樑鈺見到子墨,一反方纔的淡定,面容帶上迫切,他想,他必須解釋清楚了這些事情。
子墨不是輕易找他和夫人,偏生這一年裡,找了他們兩次,兩次都沒幫得上忙,這次、來的太不及時了。
“沒關係的,能請到御醫已經是至尚榮耀,我依舊感謝姐姐和樑軍師。那就有勞御醫大人,先幫夏天奶奶查看下病吧。”
小娘子柔聲說着,面上帶着清和的笑,轉頭擡眸,看着顧南城。
她的意思很明顯,既然是太醫和薛大夫,那就先去看顧李氏。
“子墨先等下,先讓御醫幫你把脈查看,你現在有身孕,先看下爲好。”
樑鈺突然聽到這樣的話,身形一頓,站直了看着小娘子,剛纔只顧着和她打招呼,並未注意。小娘子微微鼓起的肚子,竟然是懷孕了。
他面色尷尬帶着傷感,“子墨,恭喜你啊。”
小娘子停了下這纔會意,“多謝樑軍師。”
薛頌留在家中幫子墨把脈查看,顧南城帶着杜御醫去了顧家老宅。走到門口他還不放心,交代了下夏天,“照顧好你娘,在家裡呆着,奶奶那裡我去就行了。”
“好,那等會兒我和娘一起過去奶奶家。”夏天本想和他一起去顧家老宅,聽了南城的話,立刻轉身踏足進來。
小娘子坐在椅子上,薛頌幫她把脈,問了些話。
“顧小娘子這身子養的很好,無須擔心,照顧還自己,這肚子裡的孩子自然就安好。”
他收起手,荷香幫子墨把衣服袖子放下。
“多謝薛大夫了。我之前倒是去過鎮上醫館,並沒見到您。”
“我去了京城,小娘子找不到也是自然。”薛頌笑着說道,不做其他解釋。
樑鈺在旁側,看了下薛頌,笑着說道,“薛大夫在夫人身邊照顧着,子墨在這裡找不到也是應該。”
“在姐姐身邊啊,難怪找不到薛大夫了。我姐姐最近可還好?一直想去看望她,又沒有足夠的時間。”
“夫人身邊一切都好。”薛頌低聲說了句,不再多說,伸手擺弄手中醫藥箱。
小娘子身子甚好,藥物也無需用,他連方子都沒寫。
樑鈺一雙眼瞧着子墨,不捨得閃開。
“子墨若是想夫人了,我回頭告訴夫人一聲,若是夫人有時間了,也可過來這裡,你這田地瞧着也好,環境養人。”
感覺出了樑鈺的奇怪心思,夏天上前,微微推開他一些,“娘,你要喝水嗎?我去幫你拿些水來。”
“不渴。”子墨突然沒想起一件事,夏天的身子不知是否需要調養。
“薛大夫,你幫夏天也探脈看一下吧,她自小身子便體寒,你看是否有好的藥方幫她調養一下。”
“我明白顧小娘子的心思,是怕這孩子長大,體寒惹病……。”
看着姑娘也有十歲左右,再過兩年差不多來初經,小娘子定是擔心,這姑娘來的時候疼痛難忍。也是,一般大戶人家平日都格外注意,他便看一下吧。
夏天雖是不解,卻也乖乖的伸出手,讓薛頌幫她把脈。
“薛大夫眉頭總是皺起,難道我真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夏天也蹙眉,她眼神直直的瞧着薛頌,看他是何種表情。
“姑娘倒是觀察仔細,我只是習慣如此。你這身子甚好,也不用吃藥調養,平日裡多喝點熱湯,少吃點涼性食物。”他擡頭輕笑,瞧着這姑娘。
“那便好,我最厭惡那藥物,難聞又苦。”
夏天看着年紀不大,但身上的氣勢卻和閨閣裡的女子不同,有種男子身上的氣概,甚是不怕的狂勁兒。
顧家老宅之內。
南鑫見到南城帶着御醫前來,差一點下跪磕頭,畢恭畢敬的把御醫迎了進去。
“哥,咱娘、咋請的起御醫看診病,真是折煞了……。”
“是你嫂子孃家那邊請來的,你只管聽好了御醫囑咐的,記得清清楚楚了。”
南城一邊看着御醫過去診脈,一邊想着,宅院裡,小娘子現在在做什麼?有
夏天在就好,那丫頭極其護着她娘,定會沒事的。
從問診到查看,足足有半個時辰,顧南城站在邊上,等着御醫起身,往外走。
到了宅院之中,杜御醫搖頭晃腦,之後說道,“老夫人的病,拖的時間長了,無法痊癒,只能用藥續命,回頭我開個藥方,都是很普通的藥,你只管找了藥鋪去抓便好。”
“敢問大人,這病情如何看的出是嚴重還是減輕?若是一直照顧好,病是否有好的可能?”
杜御醫搖頭,“不能看出。這種病突發性極強,有的是剛一發病便丟了性命,有的則是拖上幾年,漸漸耗盡精力,才離去。老夫人的病,瞧不出大概。說句真話,這種情況可以說是病入膏肓,無藥可以痊癒。”
“我知道了,多謝大人。”
藥石無效,只能在牀上等死;燈盡油枯,漸漸離開人世。
他也釋然了,找了最好的御醫,也只能到這般。無藥去救,只能在娘有生之年,好生精心的伺候着。
顧李氏離死不遠,只是時間上拖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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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將軍和長姐的故事,希望大家能喜歡。
漠西疆地那邊的事情解決了,關於他們的事就不多寫了。
不過,我捨不得小逸
那個少年,唯姐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