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娘子倦倦的
約莫到了傍晚天色將黒。瓜攤已經收起,準備回家。剩下的西瓜各自裝着,顧南城買了一些豬肉和五穀雜糧,回去定是要做一頓吃的。大家又累飯也沒吃好。
街道從清晨的熱鬧到傍晚的安靜,倒也能看到一些散落的商戶拖着疲憊的身軀,收拾攤子歸家。一天之內最愉快的莫過於在家裡數着今兒掙了多少錢。
驢車漸行漸遠,身後拖着長長的影子。後面追的人卻着急到不行。
“呼呼,賣個西瓜收攤子那麼早做誰家的生意。我這剛得知消息就出來也沒趕上。”此人不是別人,便是那悠閒隨意的杜員外。碩大圓軟的身軀和胖胖的臉極其相符。一雙綠豆大小的眼睛長得格外精明。
瓜田之中多隱患,之前不懂。隨着瓜田的種大,一些禍害西瓜的東西也出來了。
晚上的月光出奇的亮,躺在船上吃的圓鼓肚子有些撐的劉老大並未睡覺。躺在牀上嘴裡哼着小曲兒。這日子過的歡快,吃的好住的也行,東家給的工錢夠好,他們樂的自在能掙錢。
正哼着小曲兒聽到有東西窸窸窣窣在牀頭做響,他本是個膽大的抄手拿起牀上放的木棍,爲的便是打那些來偷瓜的人。
油燈被他熄滅了,但月光明亮看的甚是清晰。
他這下牀看到瓜田裡面有動靜,邊緣位置他用木棍輕挑開。這一條挑可不了得,只見三五個黃毛大物猛地竄了出去。不用看聞着那股子騷味便知道,是黃鼠狼造訪了。
打不住好歹能趕走,他這纔拿着木管敲了一圈。趕走了黃鼠狼躺下又聽到有聲響,這一夜可算是沒睡了好覺。
次日早早的把情況給前來送餐的荷香說了。
“荷香姑娘你看這事咋整?”劉老大蹲在地上,從瓜田裡面摘下被啃爛的西瓜放在眼前。
“這個我回去問問姑爺。你們看好了,有那東西就那棍子時間打。”荷香眼神憤恨,好好的西瓜被咬成這樣。但她確實不懂如何預防和除害。
到了家中把情況說了一遍,南城立刻往瓜田這邊來。走了一圈,發現被咬的西瓜不少,損失也挺多。
“西瓜被咬的多嗎?你想如何做?”小娘子他們也過來了,大家齊齊坐在瓜田之外,想着對策。
“只能用老鼠藥。買點肉放上老鼠藥扔在地裡,毒死的黃鼠狼挖坑埋了,不要亂扔。”他深知老鼠藥的危害劇毒不容易散,若是黃鼠狼被誰提溜走不管是吃還是喂什麼東西都有毒。
戈壁灘有吃黃鼠狼的人,這裡隸屬戈壁灘邊緣,常年有稀奇古怪的動物,吃黃鼠狼算是正常。
這事教給了嘴可靠的劉老大,給了他以前讓他去辦。
顧南城和小娘子來到瓜田忙了一會兒,正要離去。看到有一行人牽着馬匹上面掛着東西從此地經過。
看裝扮像是商人,顧南城站起身子往那邊看。在東邊看守瓜田的李林大步跑了過來,“東家、東家,這些人吃了咱們西瓜,你看咋辦?”
“怎麼吃了西瓜?”
“他們過來趁我不注意摘了幾個西瓜吃了。”李林說的緊張。被偷吃了瓜自然是他看瓜不利。
“無礙,隨他們吃吧。記得把瓜子留下吃多少都行。”李林看守的那邊正是打瓜子。打瓜子不打算賣是爲了留下種子。他也不放在心上,不給行人吃那剩下的瓜還是要爛在地裡。成熟之後爛在地裡他們撿起瓜子炒制乾貨。
“東家咱們的西瓜咋能讓人隨便吃?”李林這小夥缺乏經驗自然不懂。
“問那麼多話,只管聽東家的便是。趕緊去看着瓜田吃可以別被糟踐了。”馬東懂的察言觀色做事利索。
“你們也盡情吃,無大礙。這些瓜吃可以但瓜子必須留下,不許任何人帶走。”不僅是防着種子的流散,還有他需要這些打瓜子製成小娘子口中的瓜子。
衆人只道,這是東家心善,大家可以吃但種子得留下。
而那些途徑此地的傷人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敞開肚皮大吃爲快。邊吃邊和李林說上了,“我們常年走動做生意,第一聽見到這麼好的人能讓我們免費吃到飽。”
“那可不是,我們東家心善。你們是從哪裡過來的?要到何處去?”李林坐在瓜田邊上和那些商人聊了起來。
“我們是邊陲小地方來的,用這些東西去京城換取所需要的布匹和綿花。小兄弟這個給你,感謝你家主人的招待。”商人起身丟下一個布袋子給了李林。李林拿着手中打開發現是一些石子,他要來無用。
這個商人給些石子能有何用?心中納悶。看着一行商人離開,他回到瓜棚牀上躺着,布袋子被扔在了牀角。
幾經起落才能做成生意,那商人千里迢迢帶着家鄉之物來到京城換取生活所需。而在戈壁灘是個非常之關鍵的關卡。若是能在這裡得到食物和水分的補給,對遠行的商人是最大的恩賜。
一來二往,多年時間的本能和慣性。讓商人在戈壁灘形成一個暫時的休憩地,從戈壁灘離開,商人到了鎮上集市,拿出一小袋的石頭便換取了一行人的吃住用度。
瓜田的西瓜摘了幾次,買的尚且不錯。近日才得知許良那邊有消息說,緊挨着商街有家雜貨鋪要出手賣掉。
南城聞信,帶着銀錢去了鎮上,找那雜貨鋪的老闆商討鋪子買賣。
小娘子起來之後吃了早飯,帶着孩子們去了瓜田。西瓜成熟的快落的也快,這才四十幾天的時間,西瓜已經過了一個節氣。而緊隨來的是打瓜。打瓜已經成熟但裡面的瓤子是白色偏向米白一些。
劉老大這邊已經開始扯瓜田裡沒有結西瓜的瓜秧。見小娘子過來問了聲好,繼續忙活。
“夫人這些未長成的西瓜還要留着不?摘了怪可惜。”劉老大看着那些沒長大卻有拳頭大小的西瓜問。
“摘了吧,留着也沒用。荷香最會做醃瓜,放到一邊給她來收拾。”子墨說完看向荷香,荷香正帶着安然學習慢慢走路。不知道是安然體質弱還是如何,一歲多了本該會走路,卻走不穩當。
走到這邊,她彎身牽住安然的手,“荷香,你去看看那些瓜能做醃瓜嗎?”
“好,小姐你看好安然,她走路走歡了,一直圍着轉圈圈。”
荷香走到劉老大身邊撿起幾個西瓜。定眼一看,西瓜足足比承認拳頭還大,花色西瓜皮。這個西瓜最甜皮兒也薄,“西瓜還能吃,我猜裡面肯定是紅色。”她篤定不疑。
伸手垂開一個。
“果真是紅色,荷香姑娘懂的多。那摘了這麼多真是太可惜了。”西瓜小賣又不值錢留着吃不完,多浪費可惜。
“沒事,先弄瓜秧吧。我去問問小姐。”她端着手中的小瓜,拳頭大小但裡面是熟的,還能吃。
“小姐你看着西瓜還能吃。摘了太過於可惜。”
“不可惜。熟的就送給鄉鄰街坊也是極好,走個人情。”她牽着安然走路,低眉看着孩子,並未擡頭去瞧。
“小姐總是說走個人情。我們給了他們也不定會有人情過來。”走了人情有人還好。個個都想得到好處卻不出聲,等着別人送上門。但凡過來幫忙的,送一些西瓜也沒關係。但村子裡閒着的人大有所在,除了懷義經常過來幫忙,倒也沒有其他。她纔不願意送這樣的人情。
“你啊,送出去的人情本就沒有所求的心思。你們在這邊呆着,我去東邊看看打瓜長得如何了。”
“小姐我和你一起,安然還是我抱省着你累。”
“我無礙,只是最近天氣漸涼纔有點咳嗽。”她身體總歸就這樣,在生了安然之後,便如此。每到換季節總容易發燒咳嗽,她也習慣了。
見她們去了東邊打瓜地處,夏天立刻拉住清哥的手,“清哥,我們也去找娘。哪裡的西瓜比這裡的大,我們也過去看看。”人小但機靈,整個瓜田幾乎快被她走了一遍。
瓜田放了帶着老鼠藥的肉,黃鼠狼被毒死不少。瓜田裡的西瓜損失不多。打瓜偏晚一點,現在摘時間也早,還要等下許久。
小娘子站在打瓜田裡,安然蹣跚走動,抓着她的衣服跟在後面,“小姐,你看安然小手抱着西瓜不動了。”
“你抱着她出去玩,瓜田裡面多是髒物。”
“行,我們去外面玩。”荷香抱着安然到了瓜棚出,見那李林正和夏天在玩石子,一小一大的砸着石子。
荷香見過不少寶石玉石,見那石子在光下閃了幾眼,有點驚奇。走到旁邊,“這石子哪裡來的?”
李林見荷香來問,立刻從牀上下來,“荷香姑娘來了,我和夏天玩了一會兒。這石子是路過的商人給的,不值錢。”
“我也沒說啥,讓他們玩你跟着夫人去瓜田看看。”
李林立刻下牀穿上鞋子往瓜田裡跑。
子墨纔剛看了一圈打瓜,打瓜借的很密集,長得不大摸着皮實。彎身找了一會兒站起身子,瞧見劉老大從西邊往這裡走,伸手擺動。
“夫人啊,有人來了,說要買一車的西瓜。”劉老爹欣喜大聲喊叫。能上門買一車西瓜的不多見。他們是遇到大顧客了。
“你們稍等,我從這邊出去。”打瓜和西瓜種在一起。但又是分開的,從東邊進去石打瓜從西邊便是西瓜,若是從打瓜往西瓜那邊走,太麻煩。腳下盡是瓜秧走的不便。
她出去之後劉老大到她面前,氣喘吁吁,跑的快速,“夫人,前面有人來要買西瓜,說是要一車。您還是過去吧,這個我可不敢隨意做主。”
“小姐,我們快去看看是什麼人能那麼大手筆?”荷香也高興了起來。瓜田的西瓜剩的不多,那也能摘出輛車多來。他們西瓜不愁賣,能上門買西瓜自然是更好。
“看你們高興的,我們過去看看再說。興許那人只是一說。”她猜不到是誰,腳步輕盈走在劉老大後面,連李林都跟着一起過去。
荷香走在最後把那一袋子的石子裝好帶走。
等小娘子過去,看到瓜田裡面有人在走動,指着問劉老大,“賣西瓜的可是那人?”
“是他,就是他帶着兩人過來說買西瓜的。怎麼自個下地裡去了,我去裡面叫他出來。”劉老大說着便要進去。
“不急,好好休息會兒。我們等他出來。”她記得清楚,那圓潤肥胖身子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鎮上的杜員外。家中小有資產,是個富貴閒散的主兒。
“小姐你可認識這人?”荷香輕聲問道,她倒是不曾見過。
“見過一次,不算認識。他說買把價格提高點,任他挑選便是。”送上門的肥羊宰他不虧。
杜員外在瓜田裡面走了幾步,有些吃力。身材肥重走的不穩險些被瓜秧絆倒,自個摘了個西瓜抱在懷中,顛顛的出來了。
“小娘子你家種的西瓜不多,我這找了許久才摸到這麼一個。”他抱着臉上喜色,自己找出來的感覺就是爽。
“這位爺,咱們這西瓜已經摘了兩次了,落下的還有不少。”劉老大上前卑躬解釋。
“哦,我這次來呢,要摘一車的瓜,還有這麼多嗎?”他抱着西瓜不撒手像抱個嬰兒,肥胖的胳膊摟着西瓜顯得有點滑稽搞笑。
“你要多少都有,這就找人去給你摘。”杜員外瞧了下小娘子,覺着懷中的細化更好。跟着他來的小廝立刻從馬車裡面搬出一凳子放到他屁股下。“老爺您做好。”
“把銀錢拿出來,你們往車裡裝西瓜。”杜員外張口吩咐,坐在瓜田外面儼然像個土地主。
看的子墨想笑,還真是當自個大爺呢。
劉老大摘了西瓜,李林回家去拿稱。過稱之後裝了滿滿一車,哪裡還有人坐的地方。
“老爺啊,咱們的馬車裝滿了,您這兒坐哪裡?”
“你們坐哪裡我便坐哪裡。醫館那小混蛋說我吃不上西瓜,看我這次買了一車氣死他。”杜員外腆着肚子抱着西瓜往那馬車上坐,只感覺馬車一震。
杜員外坐在馬車駕駛位置,那兩個小廝只能在下面跟着。
駕起馬車要走,杜員外擺擺手道,“你們賣西瓜得找個特定的位置,不然都找不到你們的攤子。”
“我們已經找了商鋪,打算在鎮子上開家鋪子。你找着鋪子便可以了。”這杜員外本性不壞就是有點耍性子。
“夫人,你看這是杜員外給的錢。”劉老大第一次拿那麼多錢在手中,面色紅潤激動所致。
“荷香按照正常的價位算,多餘的錢你分一些給大家。”從杜員外手中多掙得給大家當額外的獎賞。
她這舉動可是高興了那四人,個個拿着分到手的錢歡天喜地,對子墨更是感恩代謝。
“你們看好了瓜田,我們先回去。晚點時間你們輪番回家吃飯。”荷香囑咐了幾聲,看到她臉色帶來疲憊,打算回去。
到了新房,荷香看這疲倦的子墨,“小姐,你先歇着我去燒水你泡一下澡,出出汗興許能好點。”
“好,我看着安然吧,她現在不鬧人。”她匱乏疲憊,可能真的和發燒有關係。
荷香去燒熱水弄好之後服侍子墨泡在木桶裡,安然和夏天在外面玩耍。
大門從外面被打開,進來的不是夏天爹爹而是南鑫。
“叔叔,我爹爹不在家?你是來找我爹爹的嗎?”夏天走到南鑫身邊,不會察言觀色也看得出他神情不對,像是在生氣。
“夏天,你喊荷香姑姑出來,叔叔找她有點事。”南鑫語氣緊迫,非常迫切的說道。
“哦,她在屋裡呢我去喊,你等會兒。”
夏天說着跑到屋裡說了一些話和荷香一起出來。
荷香擦拭乾手中的水珠,“你找我什麼事?”
“我們出去說,這個是非常重要。”他不管那麼多拉着她的胳膊帶着她出去。
荷香都沒來得及對夏天說讓她好好看着安然,便被南鑫拉了出去。
顧南城從鎮上回來,進入家門看到兩大一小在院子裡折騰,沒看到大人。
“就你們幾個啊?你娘和荷香姑姑呢?”他抱起安然親暱湊近。
安然笑的開懷,嘴裡喊着爹爹。聲音軟嫩萌酥,恨不得融化了他的心。
“荷香姑姑和叔叔出去來,娘在屋裡洗澡呢。”
“你們玩,我進屋看看。”把安然放下,他去了浴室。
剛撩開簾子一陣熱浪襲來,水霧朦朧。瞧見坐躺再木桶中的女子,眼睛緊閉,長長的睫毛上一層水珠,臉上也帶着水珠。他走近,“子墨,別在裡面睡着了。”
“嗯,你回來了。”她微微睜眼,動了下發現木桶裡的水涼了,正欲起身卻瞧見他就在眼前,有點嚇住。
“離我遠些,靠那麼近好嚇人。”她輕笑呢喃,極其失力。竟然比之前還要嬌弱
“子墨你是生病了。我去鎮上之前問你還說沒事。看現在都病成這樣了。趕緊穿上衣服我們去找大夫看看。”他抱出子墨裹上外衣走向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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