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依舊升起,可有些人,卻永遠也醒不過來了。方彪,就是其中之一。
江湖中的消息,總是傳的很快,尤其是在有心人的傳播之下。
盛大商業街的林若塵,受到逢盛會的挑釁後,單槍匹馬殺進了暗城區,萬軍之中,斬殺了暗堂堂主,“九命狼”方彪,從容而去!
然後,暗城區就發生了槍戰,響徹盛京城的“地獄”殺手,狙殺林若塵不成,右肩中了一槍,血跡一直滴落到茗河河畔,顯然是潛水逃跑了。
誰是林若塵?
很快,這句話在盛京城江湖上,已經沒有人再問了。
一到盛京大學,就滅了聯保隊,佔據了商業街。八字擂臺上,瞬殺暗勁宗師的雷少崖。青山的廖慶華和山河會的趙山河,都站在路邊陪他聊天。武術泰斗俞雙龍親口邀請他在南山莊闖了問拳三關。憤而斬殺暗堂方彪。被“地獄”狙殺,反而重創殺手鬼面。
一個月都不到的時間。
“他到底是誰?”
萬豪酒店頂層的花園中,一個小亭子,兩個頭髮花白的老人對坐,皺眉問話的,正是逢盛會的創始人,葉逢春,江湖中諢號“黑虎”。
“不知道。我只知道廖慶華和他的關係不淺,幾天前程冬替他出手過。還有,昨天暗城區出手擊傷鬼面的,是龍家那個小丫頭的人。”
“白狐”樑盛榮老咳嗽了一聲,手中的柺杖輕輕地敲擊着地面。
“可惡!這樣的人脈,不去高層圈子裡廝混,來我暗城區這個泥潭裡幹什麼?方彪也是個白癡,他要春生街,給他就是!他還能在暗城區住一輩子不成?”葉逢春已經六十多歲,可火爆的脾氣一點沒有改過。
樑盛榮苦笑一聲,搖搖頭,這件事怪不到方彪的頭上。
如果方彪就這樣讓出春生街,不敢尋釁報復,他就不會是暗堂的堂主,逢盛會也不會像現在一樣,將暗城區控制的水泄不通。
“大哥莫急。不管他想幹什麼,暗城區都不是他施展手腳的地方。人可以死,我們逢盛會的面子不能丟。我派了火豹過去,已經放出了話,我們逢盛會的人不出暗城區,但他林若塵只要再進了我們的地盤,就全力誅殺!”
樑盛榮陰笑一聲,柺杖在地上重重地一頓。
“誅殺?殺得了嗎?廖慶華我可以不在乎,可要是真惹怒了龍家的小丫頭,恐怕不好收場吧?”葉逢春眉頭緊皺,疑惑道。
“裝個樣子罷了。我敢肯定,這小子既然惹上了地獄,沒有解決之前,不會再來我們暗城區閒逛了。”樑盛榮擺擺手。這個老哥什麼都好,就是心眼太實了。
“那你還派火豹去?他的性子,壓得住自己嗎?”葉逢春依然不太放心。
火豹是他們逢盛會第一槍手,屬於鎮會之寶的範疇,放在暗城區這種泥潭裡,萬一出了意外,損失可就大了。
“大哥,盛京城要大亂了。依我看,連青山的人,都有可能回來。這次的戰場,估計是我們暗城區。我讓火豹過去,只是打個前站,稍後,我就會親自過去坐鎮。我們逢盛會其他的地盤都可以丟,不過是些產業罷了,可暗城區不一樣,那就是我們的命,丟了暗城區,逢盛會就是無源之水,早晚都是死路一條!”
樑盛榮目光兇狠,他們兩兄弟也算是十幾年沒有出手過了。青山和山河會,雖然看起來和他們打得兇,但從來就沒有進入過暗城區,對他們就不傷筋骨,所以樑盛榮才一退再退。一旦有人要動他逢盛會的根本,那就唯有拼命一途了!
“既然這樣,還是我去。暗城區中太危險,你留在這裡指揮就是。”葉逢春伸手拍拍樑盛榮的肩膀,沉聲道。
樑盛榮的眼眶有些發紅。在葉逢春的眼裡,他樑盛榮永遠都是一個需要保護的弟弟,從十幾歲出道,任何危險的地方,都是葉逢春一力擔當。
“不行。這次不是爭勇鬥狠,很多勢力糾纏在一起,一步錯,步步錯,我要親眼看住他們。我們的家,一塊磚頭也別想動!”
“兄弟啊,你錯了。暗城區一直在我們手中,不是別人沒有那個實力拿走,是因爲我還活着。只要我黑虎還在,不管暗城區在誰手中,只要我站在街頭大喊一聲,暗城區上萬名混混,都得老老實實聽我的號令!這就是我在暗城區廝殺了一輩子的原因。”
樑盛榮看見葉逢春弓着的背突然挺直,一股飛揚跋扈的豪氣橫溢,愣了一下,彷彿又回到了四十多年前,點點頭道:“好,我們兄弟從那裡出來,這次就回到那裡去。”
逢盛會已經做好了大戰的準備,連兩個多年都不曾理事的老傢伙,都重新撿起了當年的豪氣,準備親自上陣了。
林若塵,進攻暗城區的打算,卻戛然而止。因爲,他收到了一封特別的請柬。
龍若水雖然只是送來一份精緻的金箔請柬,但卻讓人捎給他一句話。“地獄的人,在暗城區,目標是我,也是你。”
林若塵通過廖慶華,已經知道了地獄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便只好暫時停下進入暗城區的腳步。
地獄,是盛京城赫赫有名的殺手組織,創建人不明,被軍方圍剿了好多次,卻總是能夠死灰復燃。
地獄的殺手,並不只是武術高強的人,各行各業都有他們埋下的種子,或許幾十年都隱藏在普通的民衆間,或許終生都不會出手一次。所以他們的刺殺,纔是真正難以防備的。
幸好,地獄的人,從來不在盛京大學動手,彷彿,那裡是他們的禁地。
請柬上的地址是風劍亭,想必檔次不低。
林若塵不知道龍若水的身份,也不想去知道,但他當然看得出,龍若水,絕對是盛京城最尊貴的那一類人。
今天的風劍亭,掛上了暫停營業的招牌。每一個進門的客人,都要憑藉手中的請柬,才能進入。
林若塵穿着一身普通的武士服,他並不想混入這個圈子,那就讓自己的衣服表明自己的心跡。我只是一名武師,無意在這個圈子裡攪風攪雨。他甚至想,最好見過龍若水後,就趕緊離開。
他彷彿天然對這個高高在上的圈子,就有一種厭惡感,或許,這是底層人士的通病。
然而,他的想法,很快就宣告落空。
一個女孩似乎是專門等着他的,就在風劍亭的門口,伸手挽住林若塵的胳膊,呵呵笑着,死活不肯鬆手。
林若塵認識這個大眼睛的女孩,廖慶華的妹妹,廖玲瓏。
廖玲瓏可不僅僅是漂亮,即使跟在廖慶華的身後,也絲毫沒有掩蓋住她的聰明和能力。林若塵只是一眼,看到她右手虎口和食指上的硬繭,就知道,這可不是一個花瓶,這是一個隨時都能被點燃的火藥桶!
你很難想象,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選擇了槍手這個行當。
槍手需要的可不單單是射擊的精準程度,這是一個集耐力和爆發力與一身的行當。因爲他們的工作一般分爲三個部分,埋伏、射殺、逃跑。而埋伏和逃跑,佔據了他們大概九成九的時間。
林若塵無法想象,一個甚至稱得上話癆的活潑女孩,怎麼能適應這份枯燥的工作。
廖玲瓏挽住林若塵說笑,絲毫沒有才第二次見面的陌生感,彷彿就是青梅竹馬的玩伴一般。
林若塵沒有辦法,任由她拽住手臂,蹦蹦跳跳地走向風劍亭的大門。
當門前的工作人員,仔細地核對過請柬之後,林若塵驚奇地發現,廖玲瓏根本就不需要請柬,彷彿進自己家裡一樣。甚至,那個古板的中年人,還友好地衝她笑了一下。
廖玲瓏衝林若塵顯擺地聳聳肩,嬌笑道:“威風不?姐姐在這個圈子裡,行山踏水,如履平地。”
林若塵搖搖頭,不想搭話。這樣的女孩,漂亮,有活力,有地位,在這種權貴子弟的圈子裡,肯定是呼風喚雨的存在,纏在他身邊,並不是什麼好事。至少,他已經看到了幾縷不善的眼神。
今天參與聚會的人很多,開放式的酒會,主人還沒有出來,後院的寬闊的園子中,草坪上,三五成羣的青年男女在各自談笑。
優雅大方,溫恭有禮,華天國新興的貴族們,至少在禮儀上學得不錯,在這種場面下,都將自己最光彩的一面,展現了出來,彷彿就是一羣溫和良善的謙謙君子。
只有一個人,顯得與這個場合格格不入。
一身武士服的林若塵,安靜地站在一棵垂柳之下,廖玲瓏卻拉着他的胳膊,肆無忌憚地指着周圍的青年,一一點評,還不是發出陣陣的笑聲。
“玲瓏,哪裡找來的保鏢啊,看起來不太強壯的樣子啊?”
一個青年端着紅酒杯,快步地走過來,笑意盎然。
他當然知道,這個圈子聚會,是不允許保鏢進入的。其實他就是看不慣,他們心目中的公主,對着一個陌生的青年,巧目顧盼。
穿着普通的武士服,舉止沒有一點貴族的氣質,一看就不是什麼世家裡出來的公子,那臉上的長疤,如同青蛇一般,猙獰而醜陋,卻絲毫不加掩飾。
這種人,怎麼配進入這個高貴的圈子?
這種人,怎麼配和他們美麗的公主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