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擂臺的第一天,草草收場。
低頭走向“鷹翅”基地,也就是門徒酒吧,林若塵突然心中一動,他敏銳地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東西。
是什麼呢?
華盛武館第一場就派人下場,卻沒有安排自己最強的戰力,而是選擇了排名在第三位的李永!這個李永,明顯是軍方的人。
林若塵皺起了眉頭,再想到俞雙龍毫不客氣地對吳桐的那番話,覺得自己彷彿把事情想複雜了。
華天國的武師,生存狀態並沒有想象中的好!
家族、地方政府、軍方,華天國的三大權利支柱,任何一方都離不開武師,但從來沒有聽說過那個重要的領導是出身武師的!
社團掌管日常生活秩序,可那些大型社團的領袖,也鮮有武師出身。反而是逢盛會這種草根社團,上不得大臺面的組織,多數都有一個強橫的武師作爲頭領。
說到底,上層社會,需要的只是武師強橫的武力而已。
盛京城三大武館,金陵、榮勝、華盛,卻沒有一個躋身盛京城十一大社團。
不是他們不想,肯定是受到了各方的打壓!
林若塵突然笑了,開弓沒有回頭箭,他現在能做的,只能是站在武師這一邊,和這些老勢力,掙個魚死網破!
華盛武館不願意出手打壓林若塵,想必金陵和榮勝,也是一樣的態度。
現在,林若塵就想知道,青山到底是什麼態度?
一封信遞到了林若塵的手中,是青山通過廖玲瓏,親手傳遞,想必對其中的內容,相當的重視。
“青山支持一個有自己底線的鷹翅。小心地獄的殺手。”
信上只有兩句話。
林若塵將信用打火機點燃,扔到菸灰缸裡,火苗在跳動。
這算得上是個好消息,至少林若塵沒有對這個世界絕望。但他必須去找廖慶華聊聊,他需要讓青山,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裡。
暗城區的防禦現在已經很強,雷少亭做事,沒有那些謹小慎微,他完全已經把暗城區,當成了一個獨立的所在,所有的槍手,日夜值守,把這裡打造成鐵板一塊。除了軍方大部隊殺到,否則,絕對不會有任何的社團,可以在這裡佔到便宜。
可出了暗城區,就沒有那麼安全。
林若塵又一次走在了商業街上。
兩旁的商戶,依然是些熟人,可林若塵下意識地覺得,氣氛有些不對。
賣燒餅夾肉的張嬸,第一次沒有熱情地招呼林若塵,反而失手將正在剁肉的菜刀,掉落在地面上,發出嘡啷的響聲。
林若塵腳步一停,縮頸團身,朝一側的一顆大樹後面翻滾而出!
“砰!”
一聲槍響,林若塵剛剛立身之處,濺起一串火花!
林若塵清楚地看到,前方飯店的二樓窗口,一個鬼臉面具一閃,緊接着,一個一米八多的大漢,從窗口翻身而下,直朝自己殺來!
一擊不中,不是隱藏起來,而是循跡追殺。這名地獄的殺手,顯然不會是孤軍奮戰。
他想起之前石長羣的貼身警衛莫昂曾經警告過他的話。
現在,已經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
林若塵身體緊緊貼住樹幹,兩枚硬幣已經捏在手中。
不知道還有多少的殺手藏在暗中,只要他現身,等候他的,就是連綿不斷的槍擊!
一輛越野車呼嘯着從街尾駛來,林若塵笑了,他看到駕駛室的玻璃降下,方夢山帶着墨鏡,朝他眨了下眼睛。
車輛駛過林若塵藏身的樹旁,突然一個剎車,再次轟起油門,朝前竄去。
就這一個停頓,林若塵貼着地面翻滾而出,踩住後門的狹窄踏板,往上一撲,從打開的車窗內,翻身而進!
鬼面大漢側身撤步,讓過越野車的一撞,舉槍準備打爆車胎時,兩枚硬幣一前一後地飛到,連續撞在他的槍身之上。槍管彎曲,折出一個弧度。
越野車在盛京大學打了轉,一頭扎進了暗城區。
“暗拳賽前,儘量別出暗城區!”方夢山只是鄭重地說出這一句話,便再次離去。
林若塵沒有刻意去問什麼,但他相信,方夢山沒有理由騙他。
盛京城外,茗河河畔,有一棟獨立的別墅。周圍三裡,都沒有任何的建築,就這樣孤零零地矗立。
別墅二樓的書房內,兩個人對面而坐。
如果有人看到,盛京城中,絕對會掀起十二級的颱風!
華青山,石長羣!
“你不能回盛京城,這是當年你親口答應的。你壞了規矩!”一身軍裝的石長羣右手重重地叩擊着桌面,彷彿在訴說自己的不滿。
對面一個三十來歲的青年,一米七五左右,短髮,滿臉溫和的笑容。皮膚白皙,十指修長,滿身的儒雅氣質。如果不是知道底細,不管是誰,都會把他當成一個大學的老師,或是一名藝術家。
“規矩可不是跟我一個人講的。你要是管不住雲成樹,我也不介意殺個血流成河!”華青山連笑意都沒有收斂,小口地品着杯中的香茶。
“你到底什麼意思?”石長羣聲音漸漸冷厲起來。
“地獄殺手不能再動槍,否則,我將交代火南,在盛京城隨意開火!另外,你應該知道,元明也在盛京城。他們兩個出手,你的特種大隊,也未必攔得住!”華青山停下手中的茶杯,沉聲道。
“你想幹什麼?我華天國如今的局面得來不易,你想成爲禍國殃民的那一個?”
石長羣重重地一拳砸在桌面上,上身前傾,雙眼鷹隼一般盯住了華青山。
“國家不是某一個人,或是某一個小團體的!我華天國安身立命之本,就是尚武尚義的精神!國亡了,還有復興之日,可這種文化亡了,就全都亡了!我一直都想使用溫和的手段,所以纔會暫時退出盛京城。你們要是連底線都沒有,那就一起死,讓活下來的人,決定這個國家的命運!”
華青山霍然起身,一掃剛纔溫和的氣質,如同利劍出鞘。
“土匪!你華青山就是我華天國最大的土匪!”石長羣斯竭底裡一般,牙齒咬得咯嘣亂響。
“暗城區的人,選出了他們自己的王,那就按規矩行事。他若敗了,我無話可說。可那個瘋子要是還想用這種極端的手段,我華青山有什麼能量,你們軍方是知道的!”
石長羣喘着粗氣,重重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沉吟了半晌,沉聲道:“一個泥潭裡鑽出來的武師,當他站到那個位置,享受到權利帶給他的一切,他也一樣會成爲你的敵人!”
華青山搖搖頭道:“我並不擔心這些。如果他那樣做了,也不過多一個和你們一樣的人。可如果他沒有放棄自己的底線,那他就是這個國家的希望,我現在,必須站在他這邊,等候他的選擇!”
“你以爲,不動槍,雲成樹就奈何不得他?”石長羣嘴角浮現一絲的不屑。
他對華青山的話很反感。在他看來,就是因爲有這樣的人,華天國的政局,在這十來年,纔會風雨飄搖。
那些生活在底層的平民,那些在生死間打滾的武夫,他們至少吃得飽、穿得暖,還想怎樣?
華青山已經不想再爭論,這樣毫無意義。若不是在這十年間,他掌握的實力,讓軍方都感受到了恐懼,他也沒有機會在這羣掌權者面前,講什麼條件。
“你們既然有信心,就光明正大地對付他,千萬別再讓我爲難了。另外,我走之前,還要轉告你一句話。元明的師父說,他只忍這一次。下次再對龍若水出手,他就去北都,屠了雲家的人!”
華青山起身,已經準備走了。若不是爲了保住暗城區新生的希望,他連一句話,都不願意和這些自以爲是的人說話。
石長羣臉上幾乎要滴下水來,恨聲道:“你華青山不是華家的人?你華家不是四大家族?你就非和我們做對不可?就算當年你爺爺做的過分了,這怨恨就解不開?”
華青山轉身,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憤怒的表情:“一羣連家訓都遺忘了的蛀蟲,也配談家族!我華青山要做什麼,也是你們這羣寡廉鮮恥的人能夠置喙的?”
“你!”石長羣勃然大怒,伸手抓住了腰間的槍柄。六十多歲的他,在華天國也算得上聲名顯赫的人,被一個後輩指着鼻子罵,如何壓得住這口氣?
“怎麼?想逼我殺你?還是想用你的血,喚起你們早已消失的血性?”
華青山前踏一步,房間中陡然生出一股冰冷的殺氣!
石長羣頹然坐下,重重地靠在椅背之上!到了華青山這種境界的強者,究竟有多恐怖,他可是親眼見過。這種人,早已超出了俗世權力所掌控的範圍!
他之所以對那個暗城區崛起的青年,拉攏不成後,準備採取雷霆手段,也正是懼怕再出一個這樣的人物。
算了,隨你們去吧。我石長羣,還有妻妾成羣,正是位高權重的好時候,何必和你們這一羣瘋子一般見識!
我就看着那個林若塵,能不能活着走出盛京城!
一刻鐘之後,石長羣撥通了一個電話,沉聲道:“讓地獄的人停手!給我按武師的規矩,收回暗城區的掌控權!”
林若塵並不知道,一場必死無疑的刺殺,已經消散。
軍方在隱忍之後,將在擂臺之上,給予他雷霆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