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擂臺一戰,對暗城區是一個前所未有的鼓舞!
至少,他們現在可以保住自己三成的收入,如果“鷹翅”能夠在暗拳賽有所斬獲,說不定會升到四成!
所以,現在已經不僅僅是林若塵關心暗拳賽,暗城區的每一個居民,都希望“鷹翅”能夠有一個好的結局。
鮮血洗淨了原罪。生活在暗城區的人,沒有了之前,生死難知的惶恐,熱情空前的高漲。
就連那些正在叛逆期的半大小子都知道,我們暗城區的漢子,是要爲了鄉親們生存的權利,去和盛京城大大小小的勢力爭鬥,在窩裡耍橫,算什麼好漢?
林若塵面對惡名昭彰的屠夫呂濤都沒有半分懼色,當場打爆他的頭顱!直面軍方大佬吳桐的槍口也毫不退縮,一步不讓!人家對暗城區的平民,還不是和顏悅色?你一個小混混就敢張狂霸道?光是周圍老一輩的,就敢啐你一臉的唾沫!
人一旦有了活着的希望,腰桿自然就會挺直,也就有了榮辱之心。
暗城區本就是盛京城最有血性的所在,那些無所事事,整日惹是生非的年輕人們,終於將目光,從欺男霸女的噁心事上,轉到了正途。
做工的做工,練拳的練拳。加入“鷹翅”,就是周圍的鄰居,也會高看你一眼,走在街上,也會有人給你挑起一個大拇指!
這種榮譽感,比烈酒、美人,更能醉人心。
“鷹翅”的規矩,相當嚴苛。搶劫、盜竊、強姦、吸毒,這四樣只要沾了一條,就只有一個下場,殺!“鷹翅”的人,可不管你之前是什麼身份。
沒有人敢反對,也沒有人想反對。這種被安全感包圍的生活,讓很多暗城區的人,第一次覺得生活,是這樣的有盼頭。
血雨腥風,僅僅持續了十天。將近兩千多人逃出暗城區,再也不敢返回之後,暗城區儼然已經成了盛京城治安最好的區域!
林若塵知道,之所以他能夠快刀斬亂麻,迅速確定暗城區的格局,絕大部分原因,是因爲暗城區是一個封閉的區域。
當城市越來越開放,人員流動頻繁,任何政策想要執行,都會得到莫大的阻力。可暗城區不同,這裡全部都是基礎的廠礦和居民區。所謂的商業區,也不過是爲這些最底層的民衆,提供基礎生活保障的場所。
這裡既然沒有外人前來,那就像關起門來的一個小世界,自然容易形成特有的習俗。嚴格說起來,華天國的城市中,總會有這樣的一個特區。
在這裡,規矩,要比所謂的法律,更有約束性!
雷少亭沒有了繁瑣的工作,心裡一直緊繃的那根弦放鬆下來,突然覺得莫名的焦慮。
他是頂住一腔熱血,來幹這麼多事的,因爲他知道,從他追殺龍若水的哪一天開始,他就已經沒有了活路!他只是想給雷家,搏一場富貴。
然後,他遇到了林若塵,他就想在自己臨死之前,親眼看看,永遠不肯卑躬屈膝的人,有沒有一條活路!
現在,他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卻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
他親眼看着暗城區換了天地,那種洋溢在每個人臉上的喜悅,讓他不忍心因爲自己的麻煩,將這一切毀掉。
所以,他找到了林若塵。
“謝謝,你讓我看到,這個世界,並不像我看到的那麼讓人絕望。我想,我該走了。”
雷少亭的聲音清澈,雖有不捨,卻完全沒有恐懼、委屈、憤怒等負面的情緒。
他做過殺手,死在他手中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既然惹下了逃不掉的禍,就該坦然面對。
“龍若水在盛京大學的風劍亭,你可以去。”
林若塵沒有阻攔,這種事情,龍若水會不會計較,他拿不準。但他知道,如果龍若水想要雷少亭的命,即使他躲在暗城區,也毫無逃脫的可能。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雷少亭走的坦然,他甚至連槍和盤龍棍,都沒有帶,就這樣空手前往風劍亭。
逃的累了,做個了斷,也好。
雖然這樣想着,離開暗城區時,經過那片早已洗淨了一片狼藉的擂臺處,雷少亭的心,還是莫名的抽搐了一下。
這裡,也凝聚了他幾乎全部的心血。再看一眼高高懸掛起來的“鷹翅”徽章,雷少亭搖搖頭,大步而去。
英豪挽馬暮風中,俠心紅顏遇杯停。且灑烈酒浣狹劍,不拒詩書不拒名!
狂草寫意,風鈴依然。
雷少亭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似乎要把胸中所有的牽掛和不捨,盡行趕出。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他整整自己的衣衫,邁步走進風劍亭的大門。
似乎就等着他來,風劍亭今天沒有別的客人。
二樓的環形走廊上,龍若水悠閒地坐着喝茶,元明依舊站在她身邊。這個絕世槍手,似乎能站的時候,就沒有坐下過。
雷少亭驚詫的是,旁邊的桌子旁,林若塵也赫然在列。
“龍小姐,我想你知道那天的殺手是我。謝謝你給我時間,讓我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完。雷少亭,特來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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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少亭迅速穩定住了自己的情緒,他並不想林若塵插手此事。說到底,雷少崖畢竟還是死在林若塵的手中。雖說擂臺之上,生死由命,可要說雷少亭心中沒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才一開始就把話說的這麼坦然。
“那天,我差一點就死了。所以,我沒有辦法放你一條生路。即便你今天是鷹翅的主事,代表了暗城區,也是一樣。”龍若水聲音中聽不出來喜怒。
“我誰也不代表,我只是一個人,殺手鬼面,雷少亭。”雷少亭最不願意的,就是龍若水把這件事,牽扯到鷹翅、雷家。
“上擂臺,接我一刀,你若不死,就此罷手。”元明的聲音冰冷,右手一攤,一把半尺長的片刀,託在手心。
林若塵嘴角微微抽動,躲過元明的一刀?
雖然沒有和元明交過手,但就單憑他含而不露的氣勢,林若塵就明白,這元明恐怕早已經暗勁大成,甚至已經踏入了化勁的境界。這種人的一刀,能是這麼好躲的?
可他不能再說話,該說的,雷少亭未到之時,早已經說過了。龍若水不置可否,剛纔還特意提醒他,那一天,差點就死了。
雷少亭點點頭,翻身下了擂臺,走到正中間的位置,轉身正面龍若水,笑道:“龍小姐,我準備好了。”
根本不見元明有太大的動作,就是手腕一抖,片刀飛向雷少亭,刀尖所指,正是左胸心臟的部位。
這一刀速度並不快,別說是雷少亭,就是一個普通的武師,恐怕也能避過要害!
可雷少亭彷彿沒有看見一般,連半分閃躲的意思都沒有,就任憑尖刀穿過自己的胸膛。
片刀飛行緩慢,卻力道十足,刀尖穿入胸膛,卻突然旋轉,彷彿要將心臟挖出來一般!刀畫半圓,釘在胸前,只有三指刀柄,留在外面!
林若塵霍然起身,手都已經顫抖。
雷少亭沒有躲,就這麼生生地捱了這一刀!
元明飛刀不快,難免就沒有給他一個臺階下的意思,可他就是不躲!當日他追殺龍若水時,可是沒有半分手下留情的打算,既然今天是來解開這生死之結的,那就用自己的命來!
這就是雷少亭,既然我覺得自己做錯了,那就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
“唯有鮮血,洗淨原罪。我們的恩怨已了!”元明沉聲說了一句,再次退到龍若水的身後。
雷少亭的臉上掛上了笑容,彷彿終於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雙眼閉上,仰面就倒。
林若塵身手一攀欄杆,飛身而下,疾衝兩步,將雷少亭託在自己的懷裡。
他只是伸手托住雷少亭的脊背時,喜悅之情就綻放在自己的臉上。
心臟依然在有力地跳動,刀刃巧妙地避過了大的血管,幾乎是貼着心臟,紮在雷少亭的身上!
“既然那天我差點就死了,今天,他也該嚐嚐同樣的滋味!”龍若水起身,呵呵笑着,轉身下樓。兩名風劍亭中早已經準備好的醫生,快速帶着設備,衝進了擂臺之上。
林若塵已經說不出感謝的話,龍若水給他的,是一個天大的情面。但是,雷少亭的命,卻是他自己爭取來的!
元明的那一刀,不僅準,而且力道極爲怪異。如果雷少亭有意閃躲,而不是正面這一刀,一動不動,說不定反而會死在旋轉的刀勁之下!
他只給他留下了一線生機,而這一線生機,卻是要靠他自己的勇氣和擔當,去爭取。
一個守得住道義的人,任何時候,都會有一線生機!
元明想着自己師父從小耳提面命的這一句話,向來冷厲的臉上,也不由升出一絲溫暖的笑意。那個小子身邊的人,都這麼特殊嗎?
林若塵一直到“鷹翅”的基地,依然彷彿在夢裡一般。他雖然提早前往風劍亭,卻連一絲把握都沒有。到了龍若水這樣的層次,行事根本就不是他一個底層殺出來的武師,所能想象的。
可現在,雷少亭還活着,甚至看似駭人的傷勢,也不過是皮肉之苦,最多半個月,就能夠痊癒。
林若塵對“鷹翅”寄予了極大的希望,但他清楚,自己並不適合管理的位置。
如果“鷹翅”的本意,就是充當暗城區八十萬人口,遮風避雨的羽翼,那他林若塵,還是適合做那最鋒利的鷹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