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被曹家愷驚到了,從外貌和精氣神,都像極了電影裡的呂受益。
顯然被他驚到的不止是他,何浩全、李秉雲都感同身受,而當曹家愷走出窩棚,站在人羣中參加開機儀式時,許多人忍不住頻頻關注,若不是有人告知,很難會想到這是曹家愷,以爲是劇組真的從醫院裡請來了這麼一位羣衆演員。
簡單卻隆重的開機儀式後,劇組立刻高速運轉起來,第一幕戲直接開拍,副導演掌鏡,何浩全和呂受益演對手戲。
一開場就是王牌對王牌,包括李想在內的衆人都心情激動地靜靜地圍觀。今天沒有李秉雲的戲,但是她沒走,也在人羣中看戲。
這一幕是呂受益去找程勇,希望程勇能夠幫他帶藥,這樣他纔有活下去的希望,但是程勇很不耐煩,要趕他走。呂受益這時候拿出一個黃橙橙的橘子,捧在手心裡,討好地請程勇吃橘子。
“吃個橘子吧~呵呵~”
呂受益把橘子遞給程勇,眼睛一直落在他身上。程勇一邊抽菸一邊不耐煩地看了一眼,張嘴就要罵人。呂受益手一抖,飛快地把橘子放在程勇身前,縮回手,討好地笑,把那種被人厭棄,被人無數次驅趕後的小心翼翼演活了。
在熒幕前看戲和在現實中近距離觀摩,體驗是完全不一樣的,起碼李想這一上午就被何浩全和曹家愷驚的一愣一愣的,一直知道他倆演技好,但是沒有直接的感受,今天終於見到了,心想難怪好演員難找,要有何浩全和曹家愷這種演技,不知道要沉澱多久才能磨鍊出來。
李想本來打斷開機儀式後就走,但是情不自禁地一看就是一上午,還在劇組蹭了一份盒飯吃,和大家一起蹲在地上邊吃飯邊聊天,虛心地向曹家愷請教怎麼演戲。
吃了兩份盒飯,李想纔打着飽嗝離開,去學校上課,下午的課程是美學。
美學脫胎於西方哲學和文藝理論,歸根結底,它研究的主題是感性,以理性爲基礎的感性。
“我們的生活中不缺乏美,只是缺乏美的眼睛。這是一句心靈雞湯,但確實包含着現代美學的奧義、視覺文化研究的奧義以及日常美學實踐的奧義……”
講臺上,教美學的老學者正在侃侃而談。李想一邊聽一邊打量了一下他的四周,他被衆人圍在中間,以至於整個教室基本呈一個圓形包着。
李想的目光落在身側,高衝低着腦袋,正在桌子底下玩手機,炸金花。
“研究感性?我更相信數學,數學能帶我發家致富。”高衝嘀嘀咕咕地說。
李想:“你應該轉到數學系去。”
高衝高考時數學拿了滿分,數學很厲害,但是這位哥們報考的卻是中文系。
高衝笑了笑,說:“雖然在數學學以致用上無人可以和我匹敵,但是數學系的那套標準不適合我,如果按照他們的方式計分,我的成績只能算是中上,如果在一個領域不能做到第一,那就換一個領域!”
他所謂的學以致用應該就是打麻將、炸金花……
“中文系你也拿不到第一啊。”李想說道。上學期,高衝的成績排在班上前十,但絕不是第一。
“嘿嘿,在學中文的人中,我的數學是最好的,這不是做到了第一嗎?”高衝歪理一堆。
李想無語,好吧,你要這麼想就這麼想吧,不過,李想還是很佩服他的,他上學期經常曠課,一有空就溜出去打牌,但是期末考試的時候成績竟然出奇的好,英語也輕鬆地過了四級。這人是真的很聰明,但是呢,因爲喜歡賭博,所以導致被很多人看不起,嫌棄,敬而遠之。
李想沒有這方面的顧慮,他和高衝接觸的不算多,但是看得出這人不壞,當然,如果賭博的人一定是壞人,那麼他肯定不能算是好人。
講臺上,老教授還在繼續講解什麼是美學。
“這樣講美學,可能大家沒什麼概念,我們來舉個例子,美學如何看待藝術形象?比如夢,比如動畫片。”
李想聽到“夢”,精神一振,不由豎起耳朵認真聽。自從經常做夢後,他找了不少這方面的書看,但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夢裡的畫面依然按照一定的規律出現,。
“關於藝術形象,美學一般關心的是真實與真實感之間的差異。前者往往與我們的客觀實在、也就是現實相聯繫。而真實感不同,能產生真實感的東西很多,比如夢,比如卡通。藝術虛構或者形象,可能更接近夢的邏輯,而不是實在的邏輯……”
這說的是什麼???
李想腦袋一萬個問號,沒聽懂。
“比如動畫片《巴拉巴拉小魔仙》中的海昕和夏凡……”
沒想到老教授也看《巴拉巴拉小魔仙》,李想心想,這個他很懂,是竇竇和師師的最愛,她們整天幻想自己變成這個什麼海昕和夏凡,會魔法,會飛,住城堡,打敗世界上所有的壞人和不善良的大動物,比如大象。
“無論是海昕,還是夏凡,她們只是一些會動的圖像,原理類似於萬花筒。當我們看動畫片時,我們怎麼會認爲這樣的圖像背後存在一種所謂的‘真實的形象’?更驚悚的是,我們會視她們爲人,僅僅因爲她們有一些擬人的特徵,一張少女臉,會魔法,富有正義感,有娃娃音的聲優給她們配音,但是抱歉,這些特徵都不是她們本人,因爲這世上不存在一個叫海昕一個叫夏凡的人。”
李想若有所思地聽着。
“其實,真正把電視上的這些圖像腦補成爲活生生的少女的,是電視機前的觀看者,是你和我,我們。
換句話說,我們期待這樣的海昕和夏凡,我們就把這種期待投射到一些不完滿的圖像裡,最終共同完成了這個審美對象。藝術家的工作就是找到這種不完滿的圖像,能喚起觀衆的期待。
“所以說,藝術所表現的虛構形象,本質上是被再現出來的,換句話說,它們的本質就是模仿的影子,是現實的一道浮光掠影,甚至是,影子的影子。”
模仿的影子?
浮光掠影?
影子的影子?
李想心中一動,好像明白了點什麼,但是又隔了好幾層紗,看不明白,想不清楚,霧裡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