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難興邦。人也一樣,經歷的困難多了,自然就會堅強起來。
昨天還覺得自己是個孩子的李想,今天就覺得長大了。
高考的壓力雖然卸下,但是生活的重擔壓了上來。
李想坐在沙發上,想着家裡現在的情況。
家裡這些年的經濟來源主要是飯店。
飯店全是爸爸一個人打理,媽媽是全職媽媽,全副心神都撲在竇竇和師師身上,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找工作。
所以,家裡其實是爸爸一個人在掙錢。
如今爸爸住院,據主治他的醫生說,幾乎可以肯定他以後走路會跛,很大可能飯店開不下去了,即便能開,那也不知道猴年馬月的事。
家裡雖然有些積蓄,但李想覺得肯定不多。畢竟飯店一年的利潤他是知道的,還不足以讓他家大富大貴,只能算是小康線上。
家裡的開銷很大,爸爸的傷,兩個妹妹的開支,整個家庭的維持,精打細算下來一定不是個小數目。
坐吃山空這個道理,李想也懂。
妹妹還小,爸爸傷了,這些都要媽媽來照顧,所以指望媽媽掙錢養家是不現實的。
那麼,只能靠他。他李想,已經是這個家的頂樑柱。
想到這裡,李想瞬間覺得身上亞歷山大,讓他喘不上氣來,終於體會到一點爸爸平時肩負的壓力。
他可以無憂無慮地憧憬大學生活,是因爲有人在替他負重前行。
這個人如今倒下了,頂在前面的該他了。
只是,該怎麼去掙錢?
最簡單的方法,當然是維持好飯店的生意。
但是他既不會做飯菜,也不會搞經營。
如何維持一家飯店的日常經營,他腦中一片空白。
他一邊絞盡腦汁的想,一邊在自己房間裡收拾東西,找到一個市面上已經找不到了的音樂隨身聽,隨身聽的機身上寫了幾個字,“我的理想”。
他隨意地摁下播放鍵,裡面的磁帶刷刷地開始運轉起來,隨即傳出一個年輕男聲,唱的是:
小時候,我的外婆家旁有條鐵道
穿過了那年少的夏天我的暑假
你看那火車好像一條長長的噴火龍
那一年,鬆影中的夕陽漫漫跑道
傍晚的太陽落在揮動石板中央
聽到歌聲,李想苦惱的臉上終於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這個歌聲是他唱的,這首歌也是他寫的,詞曲原創。
身體剛剛恢復,還有些虛弱,李想坐在房間的椅子上,聽着隨身聽中的歌聲,不知不覺睡着了。
——
“李想~李想!”
夕陽西下,我媽又準時出現在教室外,她的笑臉印在窗玻璃上,一邊朝我使勁揮手,一邊咧嘴傻笑,真像個傻姑娘啊。
“李想,你媽來了。”同桌的姑娘以爲我沒看到,提醒道。
“唔。”我低着頭整理書包,若有若無地迴應了一聲。
“李想李想,那是你班上的男同學嗎?好帥啊。”我媽推着輪椅,興奮地看着班上的校草,好像沒見過帥哥似的。
“媽喲,你可別亂來。”我知道她的“莽撞”,警惕地提醒道。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只聽她熱情地朝人家招手打招呼,用輕佻的語氣說:“嗨,你好啊小帥哥,我是李想的小姐姐。”
我很想捂住臉,沒臉見人。
放學路上,我埋怨道:“媽,下次你能不能不要這樣。”
我媽一邊哼哼唱唱,一邊若無其事地問:“不要哪樣?還有,我們是怎麼約定的,在外面你必須叫我小姐姐。”
我張張嘴,話到嘴邊,改爲:“小姐姐,你不要再唱情歌了!”
我媽立刻湊到我耳邊,用更大的聲音唱:“我真的好想你,在每一個雨季,你選擇遺忘的,是我最不捨的,紙短情長啊”
我捂住耳朵。
我媽唱的更大聲,還轉音!
問我:“你是不是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我:“啊——”
我媽見狀,發出虎姑婆一般的大笑聲。
——
房間裡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李想驚醒過來。
隨身聽卡帶了。
他摁下停止鍵,打開隨身聽,把裡面的磁帶拿出來。
磁帶是一個原始帶,是用來錄自己唱歌用的,整張磁帶裡總共有5首歌,都是李想自己寫自己唱的。
他把隨身聽收了起來,回想剛纔做的夢,這已經是第幾次了?
自從被車撞傷昏迷後做了一個又長又累的夢,之後他就時而夢到另一個世界的人和事。
噢不對,在那次之前的幾天,有次在學校午休,他也夢到一些人和事,噩夢把他嚇醒,醒來後發現臉上有淚,爲此沒少被李誕嘲笑。
自那以後,關於那個世界的片段不斷閃現在李想的腦海中,就像剛纔這個碎片般的夢。
“李想~李想~”
“誰?!”
李想驚詫地四周查看,沒有人在叫自己,是自己的幻聽。
李想揉揉太陽穴,擡頭看着天花板發呆,一會兒後,打開電腦,把剛纔夢境裡聽到的那首歌抄錄下來,詞曲都寫完後,寫上標題:紙短情長。
然後拿出手機,點開保存的錄音,裡面傳出李想自己唱歌的聲音,這是他住院期間,從夢境裡記下來的歌曲。
李想反覆播放,把保存下來的四首歌中的三首都記在了筆記本電腦裡。
加上剛剛的這首《紙短情長》,他從夢境中記下了四首歌。
實際上有5首,但是其中一首名叫《水手》的歌曲,這個世界也有。
不同的是作詞作曲和演唱人不一樣。
現實世界中唱這首《水手》的人叫吳漢聖,夢中世界的人卻叫鄭智化。
鄭智化,這裡可沒有這個人。
所以他把這首歌刪掉了。
除了這首《水手》,另外三首都是現實世界沒有的,也沒有唱這三首歌的歌手。
李想打開網頁,輸入“紙短情長”,搜出來一堆文章,沒有歌曲,再摘了幾句《紙短情長》中的歌詞搜索,也沒有。
《紙短情長》也是一首夢境世界的產物,與這個世界無關。
他打開新的網頁,開始查詢夢裡出現的那本老人和馬林魚搏鬥的小說。
他記得書名叫《老人與海》,作者叫海明威。
李想很喜歡文學,從小看過不少名著,但是壓根沒聽說過這本書,也沒聽說過這個人。
網上沒有這本小說!
也沒有海明威這個人!
他努力回想這本書的內容,但只記得部分段落,整本書根本想不起來,也不可能想起來,人的記憶還沒變態到這種地步。
或許多夢幾次,每次記一些,最後能完整地復原出來。
從他記得的這部分內容看,這是一本水準非常高的小說。夢裡他聽“我媽”說過,這本《老人與海》是世界名著,鼓舞過無數人,所以經常讀給“他”聽,也希望鼓舞他。
李想坐在沙發上,回想剛剛的這個小小的夢,發現想不起夢中所有人的面貌,模糊一片,包括“我媽”以及“我”。
他陷入沉思,一時忘了身外之物,直到手機響起來,是李誕打電話來了。
李誕見他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有些擔心,所以打電話來催他快點回家。
“你快點回來,竇竇和師師見不到你,不肯睡覺。”
“馬上,我打掃了一下家裡,現在就出門。”
李想收拾好自己的衣物,再從抽屜裡塞了一大包薄荷糖。他是薄荷怪,嘴裡不含着一塊薄荷糖,渾身難受。
出門前,他把地板上的蒙奇奇玩偶和茶几上畫了一半的畫塞進包裡,關燈出門。
在路邊打了一輛出租車,李想坐在後座想入非非。他唱歌很在行,現在有了四首這麼好聽的歌曲,能不能去唱歌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