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瑄想不起自己最近得罪了什麼人, 況且他是以顧四的身份重回京城的,當初的顧銘瑄在衆人眼中早已亡故。剩下的只有能看破他詐死的人,除了他相熟的人之外, 寥寥可數。會想方設法捉他的, 更加寥寥可數。
——雲國新皇帝南宮浩天!
“大膽狂徒!離四少遠點!”
突如其來的當頭棒喝, 嶽謙凌空而至落在顧銘瑄前面, 將他互在身後。隨即又有兩人趕來, 與嶽謙圍成一圈,將顧銘瑄互在其中。
正是阿左與阿右。
“屬下來遲,讓四少受驚了。”
顧銘瑄點頭:“你們爲何知道我遇險?”
阿左似笑非笑地瞥了嶽謙一眼:“這就多虧謙兒哥了, 對吧?”
嶽謙聞言立刻炸毛:“閉嘴阿左!”
顧銘瑄不明所以,卻聽阿右沉着道:“當務之急是打退他們, 具體情形屬下稍後會跟四少詳述。”
顧銘瑄點頭。
阿左眼神一凜, 已經揮劍對上左側偷襲之人, 嶽謙和阿右也分別加入戰局。顧銘瑄打量四周,儘量找了相對不易攻擊之處躲藏。
來襲者共有十人, 而且各個武功不凡,饒是阿左阿右和嶽謙武功超羣,也有些吃力。眼看阿右要一劍送入其中一人胸口,卻聽阿左大吼:“阿右留活口!”他趁機將面前一人的穴道點住,抽空衝阿右大喊, “上次那個玩死了, 這次多留幾個!”
嶽謙險些腳下一滑。
顧銘瑄扶額。
不多時, 全部來襲者被制服, 其中死六人, 傷二人,逃走一人, 還有一人完好無損地被點了周身大穴扔在角落裡。
嶽謙被派去找人處理這處,阿左蹲在牆角那人跟前,手擡手將他的下顎扯脫臼,將藏在牙齒裡的□□摳出來扔到一邊,左瞧瞧右瞧瞧貌似非常滿意:“又捉到可以玩很久的老鼠了呢……”說着對顧銘瑄道,“四少,咱們暗門爲何不用在牙縫裡塞□□?不怕有人受不了刑法泄密嗎?”
顧銘瑄淡淡道:“忠心不是用來做場面的,也不該用人命證實。”
手段也不該用在下屬身上。
之後經由阿右解釋,顧銘瑄才知道,來襲者果然來自雲國且受南宮浩天指使,來自雲國的皇家死士。至於何人通知三人他遇險之事,似乎是某位神秘人告訴嶽謙的。可那神秘人的身份,嶽謙卻不肯透露,阿左阿右也只知道那人口稱嶽謙“謙兒哥”。
顧銘瑄也未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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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走的死士返回雲國後,直奔皇宮御書房,面見南宮浩天。
“屬下等有辱皇命,未能將顧四公子帶回,他被暗門人救走。”
南宮浩天淡淡道:“朕說過吧,此人,若不能生擒便毀之。”
“屬下等……沒有機會。”
“屬下等?”南宮浩天放下筆墨,冷冷看他一眼,“其他人呢?”
那人顫抖了下,並未回答出來。
南宮浩天揮手:“去刑堂領罰吧。”
“是!”
南宮浩天輕輕釦着桌案,喃喃自語:“顧銘瑄啊顧銘瑄,我若是得不到你,你就只有死路一條。否則,便是我前進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有驚無險,一切收拾停當後,幾人返回永親王府。卻被告知,皇甫洛寧出事了。就在阿左與阿右離開這段時間,幾個青衣蒙面人突然闖入王府,將皇甫洛寧抓走,凌雲翔之前有事外出,方纔已經去追了。
嶽謙跟隨顧銘瑄出城後,遇到了在附近徘徊的凌雲翔。他只聽說皇甫洛寧被人擄出了城,卻不知具體去向,只能在此尋找線索。顧銘瑄自然知道是誰抓走皇甫洛寧的,原來迄今爲止沒有行動只是在等待時機。他帶着幾人往西南方的野竹林而去竹林中的宅院仍舊。嶽謙等人安靜地跟在後面,只有凌雲翔的眉頭皺的很深。
凌雲翔本想直闖,卻被顧銘瑄制止。顧銘瑄仍舊畢恭畢敬地敲門,被小童引了進去。到了庭院,卻讓幾人等在這裡,只帶顧銘瑄進去。凌雲翔即便着急,也只能靜候佳音。
顧銘瑄到那間小院時,正聽到房子裡面傳來激烈地爭吵聲。
“小十六,別再躲着我了,我知道當初……”
“我不想聽!”皇甫洛寧激動地打斷說話之人,“我不想聽你說話,秦漠!你立刻放我離開這裡,三番五次地抓我,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你,我是想見你!”
皇甫洛寧靜默半晌,咬牙切齒道:“秦漠,你是個混蛋。”
“小十六……”
爭吵聲停止後,皇甫洛寧推門跑出來,後面有一華服男子緊跟着追了出來。皇甫洛寧也不理會他,徑自走到院中,看到顧銘瑄後就是一愣,隨即轉頭喊道:“你!你竟然將銘瑄也抓了來!我,我跟你拼了!”
說着朝那人撲了過去,竟是要拼命!
身後之人接住他,任憑他拳頭雨點般落在身上也不反抗,英氣的臉上滿是憔悴模樣,只是苦笑道:“在你心裡,我就是這般下作之人,你打吧,若是能解氣,打死我倒也無妨……”
顧銘瑄忙上前勸阻道:“王爺不可!並非秦先生抓銘瑄來的!銘瑄知道王爺在此,特意尋來的。”
“你不是被他抓來,本王卻是被他抓來的!”打了幾拳,皇甫洛寧被秦漠眼中的暗沉看的頓時失了力氣,慢慢後退,“秦漠,你怎麼總是這麼傲慢自我,你不要再逼我了,我都逃到那麼遠的地方了,你放過我吧,我求你了,不要再見了……”
皇甫洛寧險些軟倒在地,幸虧被秦漠扶住。秦漠苦笑,卻仍舊緩慢而堅定地道:“小十六,無論什麼我都能答應你,唯獨這一樣,不行。”
皇甫洛寧狠狠掙開他:“放我走。”
秦漠閉了閉眼,強壓下心中翻騰的情緒:“我從來都不想抓你來見我的,你、你走吧。”
皇甫洛寧聞言,當真頭也不回地就往外走,直到他沒了影子,顧銘瑄搖頭嘆息道:“秦先生,凡事不可強求。十六王爺的性子你也清楚,逼得太緊只會錯失。”
秦漠淡漠地轉身:“我的事,不容你置喙!”
大成征戰天下之初,皇甫淳手下能人輩出,其中統領大成軍隊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叫做秦無量,是大成開國元勳。大成立國之後,秦家被封爲一字並肩王,享皇室待遇,王位世襲。
秦家自來人丁單薄,開國元勳秦無量膝下三子,等到了秦漠這一代就只剩下他一個子孫。秦家人擅長擺兵佈陣,精通兵法爲人熟知,似乎是秦家子孫血液裡流傳下來的本事,秦漠亦不例外。秦家人由來受朝廷重視,秦漠早年在宮中自由出入不受限制,面聖不必下跪,遇皇子平級,遇大臣高一階,享盡特權。
秦漠算是秦家的異數,沒有秦家人骨子裡的沉穩,生性輕浮,好一個浪蕩子。過萬千花叢片葉不沾身,風流不羈,氣的秦家老爹氣結於心,強行將其送入宮裡陪衆皇子讀書收斂行跡。也便是那時,遇上了十六皇子皇甫洛寧,結下一段孽緣。
因情所傷,因愛生恨。
農曆臘月初九,大成南方邊境地區,一支由難民組建的隊伍,正式宣佈起義,攻下藺、岫、封三縣後,暫時退守封縣。
無獨有偶,位於東州的江湖幫派東安教招募大量人馬,教主林定邦於臘月初十在義都稱帝,定國號爲安,定都義都。之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下東州,並同時侵佔周圍幾座大大小小的城池,儼然雄踞一方。
至此,大成四大州,有三州已出現叛軍。西州起義軍久攻不下,南州難民起義雖有九王爺派兵打擊,然,遠水不解近渴,東州東安教勢力廣大來勢洶洶,朝廷竟制止不住。
大年初一,新鎮遠侯沈浩宇率領沈家軍於邊城起義,不立國號,不掛帥旗,以推翻大成王朝爲旨,誓要斬殺昏君。這是連續大小起義中,最引人矚目的一支,才反叛手下已經有了十幾萬大軍,且鎮遠侯被皇帝毒殺、強迫遷侯妃墓、剝奪沈浩宇軍權等事,不幾日便傳遍天下,一片譁然!
爲父報仇,匡扶社稷,果然出師有名。
正月十三,顧銘瑄悄然返回邊城。
當日顧銘瑄讓沈浩宇先行返回邊城,且囑咐過他不可輕易起事,要等恰當時機。這個時機,指的就是天下將亂爲亂之際。沈浩宇手握十幾萬大軍,以父之名起義,會將天下徹底攪亂。
沈浩宇自起義後,就將城主府邸徵來辦理公務,暫時住下。
正月十五夜裡,邊城城主府邸。
元宵佳節,兩人在後院擺了桌酒菜,對飲。
顧銘瑄許是高興,沈浩宇一舉杯他就喝,只喝了幾杯就醉眼朦朧,指着晴朗的星空道:“浩宇,你看,那三顆星,便是七殺、破軍、貪狼,三星聚合,殺破狼現,天下大亂。浩宇,你我連星,不離不棄……我,嘔!”
沈浩宇不懂天文地理,聽不懂星象之類,也沒聽進心裡,趕緊扶着人去一旁吐了。顧銘瑄吐完了,捧着沈浩宇的臉瞧了半晌,突然呵呵傻笑兩聲:“浩宇,浩宇,等、等打下這天下,我們就……”
話未說完,人已經昏睡過去。
沈浩宇哭笑不得,沒想到他家銘瑄喝醉之後是這幅光景,真真是可愛。將人送到房裡安置好,沈浩宇坐在牀邊,摸着顧銘瑄酡紅的臉,低聲道:“銘瑄,等打下這天下,我們還會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