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髮在腦後盤成髮髻,類似女僕裝的白底紅裙替代了原本的中性獵裝,銀白胸甲和裙甲又覆蓋了小半紅裙。女性的柔弱和戰士的剛強混在一起,不協調的反差反而從看臺上吸聚了點點白光。
裹着鐵手套的雙手握住劍柄,奇麗微微嘆氣。
髮色不說了,裙子下意識就變成了紅色,大概是因爲地球世界紅藍陣營的分別,所以對藍色總有些抗拒吧。
魔法之光就是藍色,也是魔法師的標識,費恩世界跟地球世界的陣營劃分還真是契合。
可這就不是呆毛王了啊,成了她女兒小莫……
也罷,要的就是這種不丟節操依舊能吸聚力量的美。雖然很有些違和,可力量源源不斷涌入體內,說明這條路線是成功的,至少能跟油膩師姐一戰!
紅裙鐵甲的黑髮小莫版奇麗揮着光劍衝鋒,尤爾娜變身的油膩法師不斷射來類似風刃的光弧,這次卻被光劍牽引的力量不斷粉碎。
奇麗衝到尤爾娜身邊時,已經和她一樣從看臺上牽起了白光匯聚成的光流。
光劍和法杖交擊,以兩人爲中心,一圈沙塵沖天而起。
“你爲什麼還在矜持?”
尤爾娜閃到空中,展開光盾擋住奇麗如光炮般的一擊,還在作着評判:“不過你在矜持中也找到了美麗之力,真是讓人意外,雖然很有些古怪。”
古怪就對了!
“如果真的只是純粹比誰美,直接搔首弄姿不就行了嗎?爲什麼還要戰鬥呢?”
奇麗鼓盪光翼衝上天,再如雄鷹搏兔般撲地,拉出道道鮮紅殘影,追逐着不斷閃現挪移的尤爾娜。
越來越強的力量涌入體內,讓奇麗的信心也越來越強。
“這說明戰鬥纔是本體,美必須要在戰鬥中呈現!像你這種只能擺造型,動起來就毫無打擊感的油膩師姐,根本就偏離了競技的本質!”
再一劍劈得尤爾娜衣發凌亂,連長裙下襬都被切掉了一塊。油膩雙腿驟然露出,贏得了又一波力量,奇麗化身的紅裙少女卻因爲勝利之姿,獲得了更多力量。
身着樸素的長裙,就是個凡人少女。套上鐵甲,手持長劍,以簡潔而洗練的風格戰鬥,穩穩凌壓着對手,這種以柔弱之軀撐起非凡之力的反差之美,就算是精靈,也爲之傾倒。
“看來你入門了,但很遺憾,你依舊忽略了自己的潛質”,尤爾娜閃到競技場另一端,身上光影閃爍,又開始轉變。
“美就是絕對的,擺造型也好,戰鬥也好,都只是美的不同呈現……”
說話時油膩法師消失,尤爾娜再度變身。
看着她的新造型,奇麗居然鬆了口氣,有這顆珠玉在前,她就不必考慮山寨小紅帽的女版孫猴子了。
上身就是一個金屬圈套住胸房,露出度無限接近於百分百的護甲,下身護甲比***寬了一兩個指頭而已,卻又套着多餘的護膝護肘。
再罩一件幾乎完全透明的輕紗,手握類似月輪的雙刃,僅僅只是手臂伸展,就從看臺牽引出一波怒濤般的白光。
奇麗冷笑:“你還真是賣肉到底呢……”
如果變回男身,奇麗不得不承認自己有可能鬥志大減。
“人體之美,就是自然之美”,尤爾娜飛身而上。
“猥瑣的攝像師也是這麼說的!”
奇麗光劍相迎,兩人展開了新一輪的戰鬥。
一粉一紅兩個身影急速交錯,光劍與雙刃盪開道道漣漪。這一刻,尤爾娜如化身絢彩蝴蝶,圍着奇麗這朵紅花翩翩起舞。不管是身體本身,還是變幻的身姿,都令人目眩神迷。
“你依舊不明白,永耀之靈的美就是正義!我們據此評判一切,美就上升爲神聖的衡準之線,由此開創永恆的秩序!”
尤爾娜的聲音也如舞動的身姿,在奇麗耳邊縈繞:“不管是激發慾望的美,還是令人膜拜的美,所有美都是力量!現在我只需要用這種最直接的美,就能擊敗你!”
你們精靈果然是顏值黨!
奇麗總算明白了龍爾德爲什麼找上精靈美神的原因,精靈還真是把美視爲正義啊。
雖然對人類來說這有點奇葩,可拋開性質和內容不談,正義的確就是一種用於審判的標準。人類的標準是善惡,精靈的標準是美醜。
或許這就是精靈最終被人類推翻的原因……
奇麗暗暗吐槽,卻又叫苦不迭。尤爾娜的力量越來越強,而自己已經沒了新的進賬。
難道真的要走賣肉路線,才能跟尤爾娜抗衡?
信心驟失,再一走神,雙刃掠過肩頭和腰身,奇麗打着滾的摔出去。兩道血水螺旋揮灑,居然還牽引到了一波白光,贏回了一絲力量。
躺在地上,任由那股力量在體內流轉,傷勢急速好轉。奇麗心說看臺上的精靈祈並者,恐怕對變態之美都能接受吧,還真的是標準的唯美主義者。
“尼爾瑟拉之美高於一切!哪怕是人類的神祇龍爾德都無法融合,這也是祂最終放棄了這座神國的原因。”
尤爾娜緩緩走來,身上還染着奇麗的血跡,殷紅與玉白相襯,讓涌向她的光點之潮更猛烈了。
美高於一切?
形式不是體現內容,而是決定內容?
藝術不是再現生活,是生活模仿藝術?
區區王爾德的思想,就算是在心靈擁有力量的費恩世界,也是落後並且荒謬的啊!
即便說不上本末倒置,也完全否定了客觀存在對心靈的影響,費恩可不是純粹的唯心世界。
這分明是費恩歷史的敗犬,怎麼可能敗給這樣的對手!?
奇麗艱辛的站起,身上的鐵甲紅裙,甚至頭髮和麪部都泛起淡金光芒。
既然你頑固的走賣肉路線,那就在同樣的路線上打敗你吧!
讓你知道,賣肉路線不是這麼走的!
就算是賣肉,也有會所和洗頭房的分別!
雖然有點掉節操了,但都到這一步了也沒辦法不是嗎?
再說了這總比搞成比誰露得多,誰的波動更抓眼好得多。
做好了跨入新世界的心理準備,不等於就直接墜入罪惡的深淵啊!
光芒消去,漆黑長髮變作銀灰短髮,純黑髮箍套在頭頂。
鐵甲紅裙成了緊身束腰,類似哥特洋裙的黑色小短裙,胸前是大片鏤空花紋的蕾絲,肩上的泡泡袖和花瓣袖口連成整體,將手臂和手嚴密包裹。
一雙長到膝上的厚底高跟黑皮靴遮掩了修長雙腿的大部分區域,之上的絕對領域又被黑絲遮掩,只在短裙蕩動時才能看到雪白的肌膚。
只是靜靜站着的話,新的奇麗,在露出度上跟尤爾娜成了截然相反的兩個極端。
就連她的臉頰都被黑眼罩遮住了上半部分,唯有紅脣在整個人構成的黑白色調中奪目而出。
怪異又大得過分的帶鞘寬劍背在身後,尺寸比例明顯不協調。手中還有一把長刃,不再是由淡金光芒凝結成的光劍,而是前端略帶弧度,泛着金屬光澤的長刀。
僅僅只是靜靜站着,看臺就陷入一片沉寂,原本不斷向尤爾娜涌動的白光之潮也驟然消失。
“你……再次讓我意外呢。”
尤爾娜的臉色變得凝重了。
………………
還泛着殘留着魔力波動的石牆上,奧圖靠着牆垛一屁股坐下。
他全身都在顫抖,意識也在發飄,覺得自己能跟同伴一起撤下來簡直是個奇蹟,幸好包裡還剩一瓶荊棘聖水。
也得感謝那個叫長錘的矮個子大叔,就是他帶着貝塔城基建團的德魯伊和魔法師,用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在山谷外建起了這道石牆防線。
那個滿臉絡腮鬍子,一看就有矮人血統的大叔還很愧疚,說來不及修好前沿和縱深的防禦設施,基建團的赤紅暴君、土木德魯伊和營建魔法師都已經累垮了。
大地在不斷顫抖,爆裂聲如連綿雷聲一直停不下來,魔導槍的槍聲更像瓢潑大雨,就在奧圖身邊響着。
聽這動靜,就知道牆垛外的戰況異常激烈,奧圖心中卻異常平靜。
軍團已經上來了,幾十門魔導炮正在不停轟擊。聖光塔也立了起來,淨化結界罩住了整座山谷。雖然沒有將亡骨之域的亡靈之氣盡數驅散,卻遏制住了擴散的勢頭,被腐蝕的灰黑地面也就至於這道石牆前。
最危險的時刻過去了……
奧圖喘勻了氣,搖頭拒絕了拉爾夫要自己去後方休息的提議。夏安迪亞的聖武士是外人,做到這個程度已經夠了,可他是赤紅聖堂,只要還有一絲力氣,都得留在這裡,準備着應對突發狀況。
他看向石牆護住的聖光塔,塔下的平臺上,教會的高層和聖女們正神色嚴肅的眺望着戰場。
包括他在內,沒人因爲她們遠離戰場而說半句風涼話。事實上他們之前不過是在打下手,真正戰鬥在一線,起到關鍵作用的還是聖女們。
就連那個銀頭髮的小不點,都拿着跟玩具一樣的短弓衝上去了啊。
再看到那個渾身包裹在銀甲中的高大武士,奧圖心中一動。
他從挎包裡掏出一顆坑坑窪窪,卻又玉白無暇的石頭,有拳頭大小。
這是在戰場上撿的,是一隻強大亡靈留下的。
大多數亡靈被淨化和驅逐後,骨骸就化作了飛灰,但有少數卻會留下核晶以及這種叫“骨玉”的東西。
跟容納魂火的核晶相比,骨玉的價值要低得多,唯一的特異之處是對亡靈氣息有很強的感應。很多善神教會和聖武士教團把它雕刻成小刀之類的器具,用來探測亡靈氣息。
奧圖掏出自己的雕刻刀,呆呆盯着這塊“石頭”,在心中勾勒自己想要雕刻的東西。
銀甲武士揮着大劍橫掃,摧毀了山谷裡的大片亡靈,那一幕深深刻在奧圖心裡,讓他對這塊材料的規劃很快成型。
在費共裡對聖女的崇拜,人人都不遮掩,還因爲隨時都能碰到聖女,甚至經常一起吃飯聊天上課出任務,崇拜裡又帶着濃濃的親切,讓大家自覺跟其他教會的神職者完全不同。
艾麗……不,這個形態該叫凱瑟琳,就是所有人既喜愛又敬畏的一個聖女。
可惜,聖堂的導師奇麗聖女沒在這裡,他是多麼渴望見到奇麗的戰鬥英姿啊。
正準備動刀,聖光塔那邊忽然出現了小小騷動,歐蘿拉似乎接到了什麼消息,急急離開了。
“會有什麼事?”
奧圖想想,把疑問丟在了一邊。
趁着這個空檔趕緊雕刻好這個小雕像,說不定這就是人生中最後一件作品了呢。
雖然並不遺憾,奧圖還是懷着小小的憧憬,死後能上神國的話就好了。
………………
聖光塔背面,歐蘿拉接見了一羣怪異的來客。
十多個人都是人類,長相也很普通,怪異在他們的衣着。
他們都穿着純黑的長袍,這在費恩很少見。哪怕是夜女士或者其他教義跟隱秘有關的教會,都不會穿這麼黑的衣服,因爲黑到極致,反而很顯眼,很容易沾染灰塵,看上去非常髒污。
但這些人的黑袍卻一塵不染,似乎身上帶着什麼怪異的力量,讓他們隔絕於塵世之外。
“終亡之主東方教會的大主教……”
歐蘿拉看了看領頭那位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再看向旁邊那個也沒有出彩之處的瘦弱少女:“以及聖女?”
終亡之主伯塞奎斯是位弱小神祇,執掌葬禮和墓地神職,嚴格的說更傾向於善良陣營。但因爲教會總是跟死者打交道,而且跟執掌亡者和巫妖神職的蒼白之主關係緊密,在費恩主位面就成了“不可接近的中立者”。
中年男子恭謹的道:“伯塞奎斯的第一眷顧者鄧肯,向赤紅女士的聖女致敬。”
面目跟男子有些相似,應該是他女兒的少女同時低頭:“聆聽伯塞奎斯神意的阿麗珊向您致敬。”
說話的聲音和他們的氣息都是一樣的,淡漠得彷彿過耳就忘。
“我們奉吾主的神諭,來此求助”,鄧肯大主教說:“我也知道我們教會在凡人中的形象很不好,說話沒有多大的可信度,但此事關係重大,我們不得不請求您給予最大的信任。”
他誠摯的道:“我希望面見普雷爾公爵,跟他討論這件事。”
歐蘿拉壓下身爲貴族時對終亡教會的厭棄,嘆道:“你們來得真是不巧,我們的總樞機……呃,也就是教宗冕下,正在外執行吾主的神諭。”
“是嗎?”
大主教難掩臉上的失望,他擡頭看看前方還在噴薄的灰黑煙氣,憂鬱的道:“情況已經非常緊急,再晚就來不及了。”
歐蘿拉心中一跳,趕緊道:“但吾主還是能聽到我的祈禱,向我直接傳達神諭,所以有什麼事可以先跟我商量。”
父女倆對視一眼,女兒說:“整個費恩都知道伯爵您的美名,我想可以信任您。”
鄧肯點點頭說:“我們是來警告公爵,蒼白之主已經失去了對亡骨之域的控制,各個亡靈君主都開始自行其是。現在正在攻擊神隕高原的,應該是斯蘭霍恩的末代國王。”
歐蘿拉一驚,怪不得之前從縫隙裡傳出的吼聲,自稱是斯蘭霍恩王呢。
不過除了這點,再加上蒼白之主的動向,也算不上什麼有價值的信息吧。
至於情況緊急,這還用你們說嗎?前面打成那個樣子了不都看得明明白白?
少女瞥了父親一眼,大概是在抱怨父親說話抓不到重點,她補充道:“斯蘭霍恩王擁有半神級別的力量。如果讓它擠出位面縫隙,它會把整個神隕高原都拖到亡骨之域裡。”
歐蘿拉的臉色終於變了,這真是太可怕了!
少女再道:“但這還不是最關鍵的,煉獄深淵的第七十八層,埋骨之地的魔王喀魯扎,有可能取代蒼白之主。到時候埋骨之地跟亡骨之域連通爲一體,費恩的生靈循環就會被堵塞,後果完全不堪設想!”
“對,不堪設想”,歐蘿拉重複着,兩眼發了直。
不是不堪設想,是根本想象不出來……
她對這事毫無概念,只是聽到有煉獄深淵的魔王參與,就下意識的覺得很嚴重,非常非常嚴重。
“看來殿下還不明白這個後果意味着什麼”,終亡之主教會的大主教果然是跟死者打交道的專家,面對活人就沒了情商。
歐蘿拉勉強笑道:“我……我確實不明白……”
大主教搖頭道:“所以我們才希望跟教宗冕下談啊。”
“他確實不在,你們也看到了,我們現在正面臨着巨大的挑戰,就是你們說的那個斯蘭霍恩王”,歐蘿拉說:“要麼你們先住下來,等他回來,要麼就儘量跟我說清楚這些事情的意義。”
“你……不會明白的”,大主教搖頭。
少女沒好氣的瞪了父親一眼,再對歐蘿拉道:”我們會試着說清楚,不過最好是把這些消息儘快告訴赤紅女士,她應該明白這意味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