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八三 我錯了,對不起,我不得不犧牲你

豐收曲響起,兩人隨着樂曲起舞,煙塵在舞步中揚起,升騰成一道翻滾的屏障,將他們的身影遮住。

大概怕兩人跳着跳着就動手,凱瑟琳在屏障外急得不行,都擺出了起跑的姿勢。

“不要急,他們都在……拖延時間。”

骷髏王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用低沉的疊音說話。

凱瑟琳用疑惑的目光瞅着骷髏王,她在歸隊堡沒待多久,就因爲“醉煉獄”被趕回主位面了,跟骷髏王沒什麼交集。不像叮噹那幾個妹妹,對骷髏王有所懷疑。

李奇沒跟她談過骷髏王的事情,也讓叮噹她們保守秘密。畢竟這個“疑似老泰山”就不是正常存在,幾乎相當於量子態,沒必要讓凱瑟琳產生過多期待。相比特蕾希婭,凱瑟琳跟老泰山的感情要深厚得多。

阿麗珊也是知道內情的,咳嗽着說:“這是……骷髏王,死神手下的亡靈君主。”

凱瑟琳的迴應很凱瑟琳:“哦,渣渣。”

她可是連死神分身都直接懟的,區區亡靈君主根本不放在眼裡。

骷髏王不以爲意,用一雙魂火把凱瑟琳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雖然完全看不到視線的運動,可凱瑟琳還是覺得這具骷髏對她的小腹很感興趣,在那裡停留了好一會。

骷髏王轉開頭,嘀咕道:“沒用的傢伙……”

凱瑟琳更疑惑了,歪頭仔細打量,骷髏王說:“凱姆之心對秩序神座太重要了,特蕾希婭再拖延也沒有意義,相反她會被神祇之心徹底拋棄的。希望她不要繼續固執下去,那樣的後果不堪想象。”

凱瑟琳的注意力被轉移開了,轉頭焦急的看着在煙塵中輾轉的模糊身影。

“當然,也不排除神祇之心借特蕾希婭拖延時間,找到辦法奪取凱姆之心的可能。”

骷髏王又說:“凱拉特蕾希婭不一定真的願意捨棄凡人之心,失去了特蕾希婭,祂只能當另一個凱姆,不知道該怎麼利用凡人的信仰之力走向永恆。祂一定在想兩全其美的辦法,現在限制特蕾希婭的力量,只是逼迫她聽從自己的安排。”

“而且特蕾希婭與秩序同在,就算找回了凱姆之心,也未必能彌補失去特蕾希婭這個凡人化身後造成的損失。”

凱瑟琳和阿麗珊恍然點頭,阿麗珊欽佩的道:“老爺子懂得真多啊,這種神祇的事情您都一清二楚。”

骷髏王用漠然的語氣說:“因爲我親眼見證了死神的更替啊,當然李奇應該更清楚這些。他可是費恩世界迄今爲止,唯一一個當了神祇之後,又變回凡人,還毫髮無損的傢伙。”

這時候語氣就有些波動了:“我才知道,這樣的奇蹟,其實跟特蕾希婭有關。”

凱瑟琳的表情變得有些不爽:“李奇,沒用,渣渣。”

屏障中,樂曲即將結束,李奇嘆道:“你還在等誰呢?或者想出了什麼辦法,說服了凱拉特蕾希婭?”

特蕾希婭在他的引導下轉了個圈,金髮飄灑,白裙翩翩。

兩人收住舞步,李奇低頭撫胸,特蕾希婭屈膝蹲身,互相行禮。

特蕾希婭起身,灰瞳中波光盈盈,將複雜至極的目光投入他眼中。

她揚起眉梢,淡淡笑道:“我想到了一個辦法,只是有些捨不得。”

李奇也笑了:“殺了我,奪得凱姆之心,讓凱姆迴歸,你再變成凱姆特蕾希?你的心不會痛嗎?凱瑟琳也在呢,她也會傷心的啊。”

特蕾希婭嘆道:“所以我捨不得啊,可我不是說過嗎?必須要有取捨,有些犧牲是必要的代價。”

“凡人果然是自私的,說起別人的犧牲就是理所當然,要拿走自己的什麼東西,就百般不願了,我必須克服這樣的本性。”

“李奇,只有這樣才能解決問題,才能做到兩全其美。”

李奇苦笑:“喂喂,你在說服我爲了你的永恆秩序慷慨就義,自獻頭顱嗎?”

特蕾希婭掙脫他的手,一步步後退,臉上仍然是淡然的微笑:“這的確是很難接受的事情,但你必須接受。”

她手一招,忠誠之劍落入手中,再道:“現在的我,沒有與凱拉特蕾希婭同在,也用不了護衛之盾,可不要因此就小看了我。”

這時候特蕾希婭的語氣有些怪異:“你是對的,神祇與凡人是矛盾的,你說的很多……都是對的。我錯了,凱拉特蕾希婭跟我產生裂痕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錯了。”

“但我無法放棄,我不想讓過去的努力,讓大家的犧牲就此白費,我還想試試。”

“我想在你和小紅的大同主義道路之外開闢新的道路,我想讓神祇有凡人之心,讓神祇賜福於凡人,爲凡人而永恆。”

“所以,原諒我,李奇。”

不僅語氣怪異,特蕾希婭說到的打算李奇也覺得很不靠譜。

他正在琢磨,空間忽然蕩動,一個身影落在山谷外面,居然是羅姆羅斯!

“陛下!李奇!”

那傢伙一出現就叫道:“不要動手啊!什麼事情都好商量!”

“你閉嘴!”

“關你屁事!”

特蕾希婭和李奇同時怒斥,嚇得羅姆羅斯脖子一縮不敢再說話。

“我身上有傳送錨標,所以他可以傳送過來”,特蕾希婭解釋說:“我跟他有協議,解決掉伯隆的遺體,至少能消除暴政之神那邊的隱患。記得看緊他,確認他在消除過程中沒出現什麼問題。”

凱瑟琳那邊也急急的掏出魔方,伸展成傳送門,跳出來緹娜。

緹娜掏魔方,進來了菲妮,菲妮拉進來歐蘿拉,歐蘿拉再拉卡琳,這幾個魔女跟糖葫蘆一樣串了進來。

歐蘿拉有些氣急敗壞的道:“我們沒攔住羅姆羅斯這傢伙……”

卡琳揉着臉頰說:“孫賊!等會我們再幹一場!”

歐蘿拉看清兩人的情況,如釋重負的道:“太好了,我還在擔心你們會拉個屏障滾牀單呢,這畢竟是你們每次見面的保留節目。”

李奇咳嗽,歐蘿拉你這時候就不要酸了啊,要緊關頭!

“其他人我不認識,不過歐蘿拉……還有凱瑟琳”,特蕾希婭沒理會歐蘿拉的話,平靜的說:“對不起了。”

再掃視一遍魔女們,又遺憾的道:“真可惜,奇麗不在,本來以爲她來的話,或許能有更好的辦法,有些事情只能女人之間商量。”

羅姆羅斯用更大的聲音哀嘆:“是啊!奇麗殿下肯定能解決彼此之間的紛爭,她爲什麼沒來呢!?”

這下是歐蘿拉吆喝他閉嘴了。

奇麗來了更沒用啊,李奇看着她決然的面容,還在努力:“你如果只有凡人之力的話,是殺不了我的,我還跟小紅同在啊,這能解決什麼問題?”

特蕾希婭露出像是不屑的笑容:“你也未免太高看自己,太小看我了。你怎麼知道我殺不死你?總之我們之間,不死不休。”

歐羅拉一聽就跳腳了:“李奇你真是太沒用了!怎麼又搞成決鬥了?”

又罵凱瑟琳:“你姐姐就在那裡,還讓李奇跟她一對一嗎?還不上去摁倒你姐姐!?”

再招呼其他魔女:“大傢伙併肩子上啊!”

特蕾希婭擡手,劍尖噴出光柱直指天穹,在天穹上炸開璀璨的金黃弧光,空間屏障頓時搖曳起來。

她冷喝道:“想要羣毆,就一起淹在冥河裡吧!”

阿麗珊也叫道:“別衝動!相信李奇!”

魔女們不得不停步,歐蘿拉恨恨的道:“李奇,這就是你的A計劃?我早說過直接上B計劃的!”

李奇叫屈:“我提出B計劃的時候你可是敲我的腦袋罵我變態啊!”

“你們……夠了嗎?”

特蕾希婭的語氣很不爽:“歐蘿拉你不要擺出這副姿態,我只是顧念我倆以前的交情,才允許你跟凱瑟琳一起作伴。”

歐蘿拉一口氣沒出順兩眼都直了,李奇也心慌得不行,畫風怎麼一下變這樣了?

歐蘿拉生生把一大口怨氣吞進肚子裡:“我……我不跟你吵……”

特蕾希婭再道:“我也不是要跟你搶什麼,只是想這一刻,完全屬於我和李奇。”

歐蘿拉吐出濁氣,憂傷的道:“你如果能回心轉意,多長都無所謂。”

特蕾希婭搖頭:“我們之間的問題,可不是個人情愛能夠解決得了的,而且也已經晚了……”

忠誠之劍落下,金光凝聚成劍芒,沿着劍身溢出,吞吐不定。

特蕾希婭沉聲喝道:“李奇,來吧!”

李奇心中一團亂麻,暗歎只有全力應戰了。

秩序神力有如怒濤一般壓下,李奇聚起了所有力量也感覺難以抵擋。

這時候心底深處,某個傢伙咂着嘴終於開了腔。

“我感覺……”

小紅嘀咕道:“有點問題啊,特蕾希婭有點異常。”

別管什麼正常還是異常了!你趕緊給我割點肉啊!真要讓我死在這裡?

李奇暗暗叫着,只有凡人之力的特蕾希婭也是傳奇巔峰,還因爲怕破壞空間,又壓制到了八級,但仍然不是他能力敵的。

這時候他無比懊惱,覺得自己料錯了特蕾希婭,不,還包括凱拉特蕾希婭的反應。

原本他覺得在這樣的環境裡,凱拉特蕾希婭會更理性,就算不爲了這場交易拋棄特蕾希婭,也不會還把主動權留給她。

沒想到特蕾希婭的強大意志竟然壓制住了神祇之心,然後跟他魚死網破,無比決絕。

“老實說我都想跟凱拉特蕾希婭談個交易,把你跟特蕾希婭換換的。”

小紅懶懶的道:“可特蕾希婭肯定不幹,好了,肉給你了,還是頭刀裡脊肉,客官您慢用。”

滂湃神恩灌入李奇靈魂中,讓他頓時在怒濤中堅如礁石。

依稀還聽到小紅嘮叨:“但覺得她哪裡不對呢……”

晶鈦大劍劈出,赤紅神力在金黃怒濤中斬開一道縫隙。

漫天怒濤凝聚爲一道光弧,八級聖光斬衝擊而來。遠處的魔女們、羅姆羅斯還有骷髏王,都下意識的紛紛展開防禦。

被這一斬劈中的話,哪怕是小紅都很難囫圇的救出自己吧,到時候只能上神國去當英靈,那樣的下場可不甘心。

李奇不得不將所有神恩推送而出,由大劍牽動,放出竭盡全力的一記心靈衝擊。

亮金光弧在暗金光柱中碎裂,像玻璃甚至瓷器一樣脆弱。

“不好!”

李奇在心中大叫,同時小紅也在叫,兩個意念融爲一體,讓暗金神光急速倒轉。

一旁骷髏王也喊出了聲:“不好!”

晚了,玉白手掌探入金光中,牽着身體瞬間閃到了劍尖上。

大劍貫通柔軟的胸膛,痛苦神力滲入身體,如狂瀾般衝擊着,讓傷口噴出的血水也彌散着金光,像金液一般噴了李奇滿臉。

特蕾希婭這記聖光斬根本就是假的,她就是引誘李奇全力出手,然後自己撞上劍尖,甚至還散掉了所有防護。

“不——!”

李奇抱住特蕾希婭,難以置信的叫道:“你在幹什麼啊!?爲什麼!?”

特蕾希婭的目光異常平靜:“一切的問題,都是因爲我這具凡人的身體,就讓她消散吧,我去替代凱拉。那樣雖然不是完美的人神合一,但還可以讓凱姆保有凡人之心。”

“死在你手裡,也可以從你的束縛裡掙脫出來,以後再面對你,我就不會再猶豫,再動搖了。”

然後目光裡盪漾起淚光:“對不起,李奇,我很自私。爲了我的理想,爲了永恆秩序,我不得不犧牲掉你的妻子,還有你的女兒。”

李奇本正處於劇烈震盪的心臟,此刻驟然停跳。

女兒!?

光影變換,彷彿世界延遲了一下然後刷新似的,李奇懷中的人忽然變重了許多。

原本依然青澀的容顏,變得圓潤了一些,讓此刻的特蕾希婭更顯美麗。

平坦的小腹高高隆起,這就是多出的重量。

李奇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什麼東西嘣的斷了……

特蕾希婭胸口的傷口金光閃爍,周圍玉白的肌膚崩裂出蛛網般裂痕,飄起一片,化作飛灰。

她低低的,吃力的重複道:“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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