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天整整昏迷了三天。這三天來,騰化龍幾人的心情由開始的心急如焚變得漸漸平和下來。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古天那變態體質又一次體現出了不同尋常之處。雖然古天仍然處於昏迷狀態,但是身上的傷口已經癒合了大半,部分傷口已經結痂,整個人也由開始的高燒不退變得正常起來。這麼重的傷勢,這麼惡劣的環境,沒有任何藥材,三天就恢復到這種程度簡直就是個奇蹟。若是換做普通人,即使不死也要脫層皮。
月暗星稀,陰暗的帳篷中,騰化龍盤坐在古天身前,手指搭在古天手腕之上,眉頭微皺,雙目緊盯着眼前呼吸平順的少年陷入沉思。
此刻古天脈搏呼吸都很正常,按理常理早該醒來了,可不知道爲什麼卻無半點甦醒的徵兆。另外這兩天古天雖已退燒,卻始終通身汗流不止。這種情況讓騰化龍幾人頗爲費解,
思來想去騰化龍也沒有答案,只能把一切歸於古天體質特殊了。而更令人詫異的是,古天顴骨上的奴印疤痕,居然也隨着身體傷勢的逐漸好轉,漸漸萎靡,由當初的凸起慢慢變得平滑起來,如今只剩下了一個淺淺的印記!疤痕都能夠自愈,要不是親眼所見,是沒有人會相信的。好在騰化龍幾人對古天的特殊早有預料,也就見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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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手指上突然傳來的震動打斷了騰化龍的思緒,與此同時,身旁傳來了老黑興奮的聲音:“動了!小天的手動了!”
圍在周圍的衆人精神一震,紛紛注目看去,果然,已然昏迷了三天三夜的古天,此刻手指正在一點一點的蜷縮,漸漸握成了拳頭。
“小天!小天!”騰化龍面露喜色,急切的輕呼着。
騰化龍那如同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聲音,將古天那迷失數日的神志從沉寂中喚醒。
這幾天古天一直處在一種如夢如幻的狀態,彷如身處一處獨立的空間,周圍到處散發着淡淡的金色光芒,無邊無際,彷如沒有盡頭。這裡沒有聲音,沒有方向,一切仿若浮夢如幻般,虛無縹緲。就好像自己的魂魄離體,在這神秘的空間中孤獨的遊蕩。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那將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溫暖,一種讓靈魂感覺到無比舒適和愜意的溫暖。就好像自己回到了母體之中,被那種絕對的安全感包圍着。
好久沒有這麼放鬆過了。古天漫無目,不知疲累的在這個金色的世界中緩緩遊蕩,心中一片空明,他忘卻了所有的一切,彷彿世界就應該是這個樣子,自己就應該在這裡一直走下去,永遠不會離開,也不想離開。
“小天!小天!”一陣急切的呼喚傳進沉迷在夢境中的古天的耳中。
這是在叫我麼?恍惚間騰化龍那宛如由天際飄來的呼喚讓古天猛然驚醒,他那迷失的靈魂在這一瞬間彷彿被一隻大手,從安逸舒適的金色空間中猛然撕扯出來,一把丟進了一個沉重的軀殼之中。
這種感覺很是殘忍,古天感覺自己彷彿從天堂一下子跌進了地獄,首先感覺到的便是一股刺鼻的臭味直刺鼻孔。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古天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噩夢般的現實之中。昏暗的油燈,破舊的帳篷,和散發着黴臭味的被褥。唯一讓他欣慰的便是眼前幾張面帶關切的臉龐。一切的記憶瞬間如同潮水般涌進他的腦海之中。
看着古天睜開了雙眼,騰化龍等人長出了口氣。
“小天,這幾天你昏迷不醒,滴水未進,可把我們急壞了。”老黑第一個面露喜色,打破了籠罩此地幾日的沉悶。
“是啊,尤其是你騰大叔,這幾天吃不下,睡不着,每夜都是守在你身邊,盼着你早點醒來。”一旁的老楊也是面帶笑容,神色舒緩。
聽了老楊的話,少年將目光投向近在咫尺的騰化龍。只見騰化龍的臉色比以往更加的蒼白,平日打理得乾淨利落的髮髻也是凌亂蓬鬆,上面沾滿了煤屑和塵土,看來這幾日都沒有梳洗。雙眼之中已然佈滿了血絲,整個人顯得十分憔悴。四目相對,兩人同時在對方的眼眸中體會到了一種久違的真情。眼睛就是心靈的窗口,參雜不了任何的虛假。
“騰叔,讓你擔心了。”古天心中似有千言萬語,此刻卻又不知該如何表達。茫茫人海,萍水相逢,這個世界上能有幾人如騰化龍一般對待自己,真心呵護,無慾無求。
騰化龍虎目之中涌出一絲微不可查的霧氣,爽朗笑道:“你小子就是不給我省心啊,總是讓人膽戰心驚的。不過你的命可是夠硬的,每次都是有驚無險。要是再來幾次的話,你還沒怎麼樣,我這脆弱的心臟可就要承受不住了。”衆人聞言都是一笑。帳篷之中壓抑的氣氛頓時變得溫馨起來。
“對了,你一定餓了吧?老楊,給小天喝點水,再把這幾人積攢的乾糧拿出來。”騰化龍突然意識到古天這幾天糧水未進,連忙向老楊說道。
接過老楊遞過的水壺,看着騰化龍手中用破布包裹着的十幾個窩頭,古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像珠簾一般垂落下來。十幾個窩頭,那可是一個人三天所有的乾糧了,真不知道騰化龍他們這幾天是這麼過來的。
望着少年默默流淚,騰化龍無奈的搖了搖頭,緩緩伸出佈滿老繭的手掌,輕輕的爲他擦去臉上的淚水,正色道:“小天,真正的男人只灑熱血,不流眼淚!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身處多麼絕望的境地,都不能恐懼,更不能退縮。只有挺直了脊樑,鼓起勇氣去面對一切,纔可以絕處逢生,戰勝一切!身爲男兒,身可倒,但志不可倒。”
“身可倒,志不倒!”品味着騰化龍的話,古天似有所悟,對着騰化龍堅定的點了點頭。
“好孩子,先喝點水吧。”見古天似有所悟,騰化龍甚感欣慰,蒼白的臉上由於心情大好,終於泛起了一絲血色。
甘甜清爽的山泉水流入口中,古天頓感一陣神清氣爽,這裡沒什麼珍饈美味,但這山中的泉水卻是無比的清澈甘甜。也是古天在礦場中的最愛了。一縷泉水順着嘴角流到臉頰之上,古天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躺在地上。古天感覺此刻身體已然沒有什麼不適,忽然一個挺身坐了起來。
古天此舉讓身旁幾人不由一驚。老黑連忙開口道:“小天,你可悠着點,小心別將傷口撕裂了!”
舒展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四肢,古天站起身來,忽然感覺渾身涼颼颼的,低頭一看,不禁一愣,隨即尷尬的撓了撓頭。原來自己不知什麼時候被脫得一絲不掛,渾身髒兮兮,粘乎乎的,好像是剛從泥水裡爬出來的一樣。
看着古天的窘樣,大夥一陣鬨笑。老黑盯着少年身下戲謔道:“小天啊,沒想到你小小年紀,身上的傢伙居然能和你老黑叔一拼了,有前途,有前途啊!”衆人聞言又是一陣大笑。
都是男人,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古天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對老黑聳了聳肩膀,嘿嘿一笑道:“老黑叔,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我怎麼能比得上您呢。您老人家英勇神武,要是再過上幾年,或許與您還有得一拼,可是現在嗎,您可是有些擡舉我了。”見到古天生龍活虎的樣子,大家心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地,帳篷之中一時之間洋溢着開懷的笑聲。
囫圇的吃了幾口乾糧,騰化龍等人又幫古天弄了盆清水將身上的污垢清理一番,大家這才重新坐下,騰化龍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對古天大概講了一變,老楊和老黑在一旁做着補充。當古天得知騰化龍爲自己兩次求藥,又是一陣感動。當然,對自己這兩天渾身發汗的情況古天也是搞不明白,索性就不去想了,反正怪異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已經發生不是第一次了。至於滿身的污垢,古天也沒有在意。
聊了會兒閒話,騰化龍還是有些不放心古天的身體,輕聲道:“小天啊,這次你身上的傷勢可是不輕,先不要着急開工,多休息幾日,外人不可能能想到你恢復的如此之快,也不會落下口實。你就安心養傷吧。過早的露面反而會引起旁人的好奇和猜疑。”
低着頭沉思片刻,古天猛然擡起頭來,盯着騰化龍的雙目神色堅決地說道:“騰叔,這次死裡逃生讓我更加堅定了決心,我們不能一輩子在此當牛做馬,我要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古天的言詞讓衆人一怔,隨即都是搖頭苦笑。我們何嘗不是想要離開,可是又談何容易呢!
感受着渾身澎湃的力量,古天對騰化龍神秘一笑道:“騰叔,咱倆掰個腕子吧。”
“掰腕子?”騰化龍盯着一臉神秘的古天,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待他點頭,少年那修長的手掌已經將他的大手牢牢的握住。見到古天要和騰化龍較力,衆人頓時都來了興致,在一旁不斷叢勇着。
“比比,化龍和他比比,看你二人究竟孰強孰弱。”
面對少年挑釁的眼神,騰化龍微微搖頭,隨即苦笑一聲道:“好吧,不過點到即止,你可不要太逞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