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
外頭天色微微泛白,想來還不到五更,可客棧裡頭卻爆發出了一聲極爲饒人清夢的吼聲。
這吼聲的主人自然是夏歡無疑。
至於夏歡爲什麼吼出這一嗓子,還得從他睡醒了第一個回籠覺說起。
本來夏歡心情很好,翻了個身準備接着睡,結果左摸摸,右摸摸之後總是覺得少了什麼,然後夏歡就一激靈——欒子辰呢!
是啊,欒子辰呢?
自然是跑了啊!難倒還留在這裡被夏歡吃掉?好吧,是吃掉夏歡。
夏歡這下子總算明白昨個兒欒子辰爲什麼會那麼痛快地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了,原來他從一開始就存着跑路的心思!虧他昨天晚上還春心蕩、漾,以爲自己魅力無邊!
所以一大早就被打擊到的夏歡就只好找自家小跟班了。
小滿的效率依舊是無與倫比的高。
不過一句話的功夫,小滿就從窗戶外頭跳了進來,
“爺今個怎麼起得這麼早!”
夏歡一巴掌拍到了小滿的後腦勺,
“自家相公都跑了,我還睡哪門子覺?你小子看到他往哪裡走了嗎?”
小滿被打了腦袋之後就撇了撇嘴,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這纔對夏歡說道:
“看到了看到了!小滿怎麼敢不給爺盯着?我昨天晚上給欒大人的馬下了巴豆,今個一定走不遠!”
夏歡聽了,立馬換上了一幅可親面貌,當下就幫着小滿一起揉腦袋,
“果然還是小滿最心疼爺!小滿你放心,爺一定給你指個好姑娘!”
小滿看見自家爺的那副諂媚相,立刻就沒了辦法,也不顧自己的腦袋了,當下拿了袍子就往夏歡身上披,之後也不耽擱,拿了東西就帶着夏歡往外頭奔。
而一路往外頭奔的夏歡也沒忘了再露出個奸詐無比的笑容。
話分兩頭,再說欒子辰那廂。
欒子辰最近一直覺得自己流年不利,特別是那個二皇子橫空出世以來,簡直就沒有一件事情是痛快的!
本來以爲自己今天起早趕路,一定能把那個二皇子甩到屁股後頭,結果不曾想,馬兒竟然給拖了後腿!一路上腿軟不說,現在更是伏在地上連站都站不起來了!欒子辰站在荒道上,頗是無奈地再嘆了一口氣。
“公子也不必着急,想來是這馬兒得了什麼病,沒準休息休息下午就能趕路了!”
馬兒不跑,欒子辰也沒辦法,可欒子辰一想到馬兒不跑的後果就是被夏歡那廝趕上,他就不能釋懷了。
所以欒子辰就得想法子。
此處正是荒郊野嶺,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又沒有人家……
人家!
欒子辰眼睛立馬一亮,身子跟着往前頭一探,果然看見一處白瓦紅牆的院落坐落在不遠處。
雖然欒子辰對於這麼個出現在荒郊野地裡的院落也感到十分詫異,但他還是決定去討匹馬來,因爲再可怕的東西跟夏歡一比,都顯得可愛非常,所以欒子辰告別車伕,人就往那小院去了。
這路也算平坦。
欒子辰出門上任本來是走官道的,奈何半路上出了程咬金,爲了擺脫夏歡這麼個程咬金,欒子辰今日還特意饒了遠,選了條不怎麼常走的路。可現在欒子辰在路上一瞧,倒也覺得不像自己想象般荒蕪,兩頭雖然也是雜草叢生,可路卻是齊整得很,到不像是長期廢置的樣子。
只是這個院落比較奇怪,修在了一個小山包頂上,所以等到欒子辰走到門口的時候,已經是氣喘吁吁了。
欒子辰也不遲疑,伸出手去就拉着銅環扣了一扣。
沒人迴應。
欒子辰拉環再扣。
還是沒人迴應。
這下可讓欒子辰覺得十分奇怪了。
欒子辰退着步子往後頭站了站,擡起頭來又往上頭看了看。
普通,十分普通。
要說有什麼不同的,就是門寬了些,牆高了些,上頭花紋奇怪了些。
像是霧氣繚繞之深淵。
就在此時,身後來了個挑着菜蔬的老翁。欒子辰見了,自是前去問話,
“老伯,這是誰家的莊子?”
那老伯瞧見欒子辰,先是一愣,然後就用手指了指自己嘴巴,接着擺了擺手,之後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接着再擺了擺手。
竟是個既聾且啞的老伯。
那老伯離了欒子辰後就往前頭走了,而欒子辰則是一直看着老伯的背影,直到老伯進了那莊子後頭的一扇角門。可即便那老伯的身影已經不再,欒子辰心裡卻仍然覺得怪異。
不過欒子辰沒有久留,略略站了一會也就離開了,只是走的時候似是聽到了什麼聲響。
像極了人的嘶喊。
所以欒子辰就滿懷心事的回來了。
那車伕見欒子辰回來了,趕忙問道,
“公子沒見到人嗎?”
欒子辰搖了搖頭,
“也不知道是哪裡的人家。咱們還是在這裡等等吧。”
說罷,就要回到馬車裡頭,卻不料車伕又說道,
“這處人家小老兒也是知道些的!”
欒子辰聞言回頭,
“哦?”
“說來也是五年前的事,有家大戶在這裡置辦了產業,之後便有着種種傳言,但不知現在還是這個樣子。”
聽到這裡,欒子辰卻是輕笑了一聲,
“都是些什麼傳言?”
然後那車伕就露出來一副生怕別人聽到的閃爍模樣,
“說是這裡有追魂索命的惡鬼!”
“倒還有這麼個說法?”
欒子辰這一問,這車伕可就打開了話匣子,
“那可不是!聽人家說,每個月十五,這個莊子裡頭總會冒出幾聲極爲淒厲的喊聲,那不是惡鬼前來索命還能是什麼!況且這莊子平時都沒有什麼人出沒,陰得很!”
說罷,還極爲誇張的抖了抖身子。
可欒子辰只是笑笑。
那車伕見欒子辰不信,這就準備接着長篇大論,卻不料正後頭駛來了一輛馬車。
這車伕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後頭瞧,就算欒子辰是個傻蛋也該有反應了,所以欒子辰也只是愣了一瞬後就順着車伕的眼睛往後頭看了。
只見在黃塵漫漫之中駛來了了一輛兩馬駢行的紅轅馬車,馬車前頭還坐着個翩翩少年郎。那車伕見了,立即就擺着雙手迎上去了,
“小哥兒慢走,小哥兒慢走!”
那個小哥兒見有人招呼他,將馬繮一收,就停了馬車。
那車伕見這小哥兒停了馬車,自是忙不迭地前去說話,
“小哥兒小哥兒!我們家公子的馬不知得了什麼病,現下已然走不了道了,不知能否買你家的主子一匹馬?”
那少年聽了,倒是沒直接拒絕,
“我只是個奴才,做不得主子的主,這成不成的,還得由我家主子拿主意。”
那車伕聽了,自是連忙應承,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一邊說着,一邊就準備上車打簾子,卻不料被那個小哥擋了一擋,
“我家公子規矩比較多,就喜歡那些個長得俊俏的年輕公子,借馬之事,想來還是由你家公子來問才較爲妥當。”
那車伕聞言一想,依着自己的身份的確也不好進人家的馬車,故而也不敢再往上走了,對着那少年略一笑笑之後,就回頭找欒子辰了。
而欒子辰則是在聽到車伕的話之後,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不過,沒準兒不是呢?
所以抱着萬分之一可能的欒子辰,就滿懷着疑惑往那輛馬車前頭去了。
欒子辰躬身一禮,
“在下乃京城欒子辰,本欲前往川蜀一地,不料路上出了些變故,車馬不駕,不知可否從公子那裡換一匹馬?”
結果車裡頭沒動靜。
欒子辰將彎着的腰往上頭擡了擡,眼睛往車簾那裡瞄了一眼之後就看向了前頭駕車的少年。
那少年輕咳一聲,將手握成拳頭放在自己嘴邊,掩住了臉上的笑意?
欒子辰當即就有了一種大禍臨頭之感。
“我家爺有點噬睡,現在怕是還沒醒,要不公子去馬車裡頭喚上一喚?”
果不其然!
欒子辰馬也不敢借了,人也不敢留了,當下直起身子就要往回跑,卻不料一陣風從自己腦袋後頭猛地吹來,不思量間,已被一人壓倒了地上!
咳咳,還吃了一嘴巴的土!
欒子辰此時全身上下都被夏歡壓了個嚴嚴實實,唯有一雙手還能略略動動。所以爲了表示自己的抗爭,欒子辰將手指狠狠地插在了地上,至於嘴上則是在吐出那些個黃土之後,頗是咬牙切齒地喊出來一聲,
“夏,歡!”
可那個躺在欒子辰背上的夏歡卻是一副歡樂模樣,大概心裡頭還在竊喜與欒大人肌膚相親之事。
不過夏歡馬上就不覺得歡樂了。
欒子辰怒氣衝衝地將身子一翻,就將夏歡壓在了身下。可那個被壓在身下的夏歡卻露出一副極爲享受的樣子,眯着眼睛就把那張嘴嘟得高,好似在等待着欒子辰幹什麼壞事一樣!
着實,着實讓人噁心!
所以欒子辰就紅着耳根將夏歡提起來了,然後一手抓起夏歡的衣襟,就將那廝拖回到了馬車裡頭。而回到了馬車裡頭的欒子辰卻是換上一副凶神惡煞的面貌,當下將夏歡的腰帶一抽,就把夏歡的爪子捆了起來,然後往旁邊一掛,就把夏歡固定在了馬車裡頭。
可夏歡還是一副嬌羞的樣子,
“怎麼一來就玩這麼……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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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想歪了,欒子辰只是找了塊錦帕將夏歡的嘴堵住了而已。
然後欒子辰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不過出了馬車的欒子辰則是又換上了一副君子面貌,對着趕車的少年這便說道,
“你家公子已經應了換馬之事,還請小哥兒幫忙做些應對之事。”
說罷,也對着小滿長身一揖。
小滿聽了,卻是疑惑不已,依着自家爺的性格,一定是把欒大人拐到自己馬車裡頭纔對,怎麼可能會讓欒大人自行離開呢?所以當下就有點遲疑。
欒子辰見那小哥兒不動作,就知道這人在懷疑了,所以說完這話之後就轉身回到了馬車裡頭,做出一副要與夏歡一道走的模樣。
而門外的小滿在看見欒大人又回了馬車之後就沒了防範,人更是歡天喜地去幫欒子辰換馬去了。
卻不知自家主子還在馬車裡頭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