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一路趕回雲逸閣,君無塵隨後趕到。
沒進門,就見到下人們進進出出,一片噪雜。看到他們,那些人停止了交談,可是紅袖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他們說,夫人這次病發的特別嚴重,可能撐不住了。
心裡一緊,紅袖就衝了進去。牀上那人是前幾天和自己談笑風生的人麼,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生氣,雙眼緊閉着,憐兒在一旁爲她擦拭嘴角殘留的血跡,一邊掉眼淚。
覺察到有人進來,她看過來。也不管君無塵的存在,她只是衝過來跪在紅袖面前,緊緊地抓住她的裙邊。苦苦地懇求着。
【小姐,求求你救救她。不管她做錯了什麼,你們終究是母女啊。】
紅袖沒有看她,眼神一直都在牀上。她的臉色好差,比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還要嚴重。她是在用這種辦法懲罰自己麼?
紅袖慢慢走向牀邊,憐兒和君無塵都出去了,想給她們一個自由的空間。
坐在牀邊,握着她的皓腕,急血攻心,而後是陷入昏迷中了。紅袖有點放下心了,她的身體並未有大礙,只要好好補養是不會有問題的。
只是現在她擔心的是她並沒有求生的意志,或許是自己的態度真的傷到她了吧,也或許是知道父親的死訊後她想緊緊跟隨,是不是就可以在另一個世界廝守了。
禁不住內心的焦慮,紅袖顫抖地伸出了手,輕輕地撫着她的臉。這樣一張絕世的面容,自己怎麼沒有發現,那眉眼,那嘴,和自己是那樣的相像,難怪當初會覺得她是那樣的熟悉與親切,這就是所謂的母女親情麼?可是你爲什麼要這麼晚纔出現在我的生命裡,從小我就渴望一份母愛,但是我不能說出來我不能讓爹傷心。爹爹對我真的是疼愛有加,厲哥哥對我也是一片真心,盡一切的力量呵護着我。可
是,你明不明白別人再多的愛也比不上母親的。所以我纔會那麼激動地排斥你,因爲過去二十年我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接受了這個事實,可是現在一切卻推翻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晶瑩的淚珠從眼裡滾落,紅袖撲倒在她的懷裡,弱弱地叫着,【娘,你要醒來啊。不然這一次我不會原諒你的,永遠不會。】她知道昏迷中的她一定會聽到她的話,因爲母女同心。
君無塵他們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卻不願意去打擾她們。
終於紅袖出來了,臉上還是淡淡的,但是君無塵看到了她紅紅的眼眶,看來自己不必擔心了。紅袖看着焦急的憐兒,朝她微微一笑,【放心吧,她不會有事。我叫人去抓點藥你好好照顧她。】
憐兒卻沒有動,只是看着她,【我知道有些事用不着我們做丫鬟的多嘴,可是小姐你母親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們。知道夫人爲什麼會呆在這裡麼,她說這裡是你們一家三口的家,所以她不讓任何人進入。她是以自己的方式在愛着你們啊。所以小姐,我想她現在需要的也是你的照顧。】
君無塵拍拍她的肩膀,紅袖擡起頭望向他的眼睛,少了玩世不恭卻多了份瞭解與支持。他們之間不需要太多的言語,紅袖朝他點了點頭,就轉身回到她的身邊。
握着她的手,感覺到她的脈動,心裡有着從未有過的溫暖與安定。這是他們的家啊,雲逸閣,多麼美麗的地方,原來在另一個地方,有着她的一個家。爹,現在的你是否也在溫柔地看着我們,請你一定保佑娘。
柳香雲感覺自己好累,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好累。可是身體好像越來越輕飄飄的,那是什麼地方,好熟悉的山,好熟悉的茅草屋。那個朝她微笑的人,是他麼?這是屬於他們兩個的記憶,他還在這等着自己麼。
【逸山。】她噙着淚深深地凝視着他,他還同當年一樣的迷人,歲月並沒有讓他改變,只是自己老了,不再是個青春年華的少女。
【香雲。】他還是那樣溫柔地喚她的名,如同無數次夢裡的呢喃。
她想跑向他,可是腿卻不能動,她焦急地看着他,他卻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香雲,我要走了,你要好好活着。】
【不,逸山,帶我一起走。沒有你的日子我不知道該怎樣度過,不要再留下我一個人了。】她苦苦地哀求,可是他還是慢慢消失在她面前,只剩下他最後的話語。【快回去吧,紅袖還在等你呢。】
【紅袖。】柳香雲想起來了,他們還有個女兒,可是,她不要這個失敗的母親。
耳邊傳來了一個人的哭泣聲,是很熟悉的聲音。爲什麼她的哭聲讓自己這樣心疼,她在哭喊什麼。可是沒人回答她。靜謐的世界裡只有那個聲音,她清楚的聽到了她的話。【娘,你要醒來啊,不然這一次我不會原諒你的,永遠不會。】
腦子頓時恢復了清醒,是紅袖,她在叫我娘,她終於肯叫我一聲娘了。
淚水從眼角滑落,柳香雲慢慢睜開了雙眼,卻見一個人睡在她的牀邊。她睡得很熟,嘴角還帶着笑,是夢到什麼開心的事了麼。
第一次這麼仔細地打量她,柳香雲忍不住摸摸她的臉,她的女兒竟然長這麼大了,自己卻從沒抱過她。
輕微的動作擾亂了她的美夢,紅袖慢慢睜開了眼睛,卻看到了一雙相似的眼睛正注視着自己。
柳香雲尷尬地收回自己的手,怕她會離開。
【對不起,我吵醒你了。】
紅袖抓住她的手,臉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笑靨如花。
【娘,你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