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虛張聲勢。”主教哼道,“我能看出你的變化。你以爲你比以前變得強了,但我瞭解你,你變得軟弱、容易對付了,因爲你缺少了成事所需的果斷!”
羅伊輕輕一閤眼:“也許你是對的。”
稍稍停頓一下,他說:“和芭芭拉待的時間久了,我的確耳濡目染地發生了一些變化。也許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但是我的潛意識裡,好像總是試圖在她的印象裡塑造出沒有缺點的自我。她總是對我強調說我們不應該扮演法律的裁決者和執行者,所以我才一再饒了某些甚至可能不該饒的人的性命。”
牆壁裡埋着的那枚炸彈,距離爆炸時間還有大約十秒。
“但是今天不同。”羅伊語氣一轉,道,“你拿她來當做對付我的切入點,你試圖通過傷害她的方式來傷害我。所以對你,我不會採用她的方式。”
“所以你打算殺了我?”主教被釘在地板上,毫不見慌亂地問道。
“不。芭芭拉現在能重新站起來,不管怎麼說,你都有重大的功勞,所以我不會殺你。”羅伊搖了搖頭,走到窗邊,向着窗外射出了飛索。
“但也不打算救你的命。”
說完,他縱身一躍,急速收縮的飛索拽着黑色的身影如離弦之箭般飛出。
主教被釘在地板上,望着窗外飛離的身影,反而竟露出了笑容:“有趣……不過有一天,你很可能會後悔沒親手殺了我的。”
電子顯示屏上的數字停到了零的位置。
轟鳴聲將所有的玻璃在同一時刻震得粉碎,火焰化作一頭兇猛的猛獸,從牆壁內部咆哮着衝出,抓裂了牆壁,撕開了地板。從破碎的窗戶中張揚地伸出自己的爪牙,展現自己的雄風,彷彿對着黑夜中及時逃開的身影嘲笑着。
羅伊落到了對面的屋頂上,冷眼看着火焰吞噬了一切。造型結構無比熟悉的老式公寓一瞬間被火海吞沒,一點一點地垮了下去。
羅伊沒有走,站在對面的屋頂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這棟建築,盯着有沒有人掀開某一塊磚石鑽出來。
沒有。
火焰燃燒着,並且聲勢越來越囂張,而他等着的身影仍然沒有出現。
但直覺告訴他,那個人不會這樣輕易就死去,雖然從邏輯上說他可能確實沒多大存活的機率。
不過羅伊現在也並沒有掌握,主教取自喪鐘的自愈能力極限究竟在哪裡?把一棟燃燒着烈焰的房子扔到他的身上足不足夠搞定他?
他一直沒有離開,就這麼盯着老房子燃燒。直到消防隊趕到了,撲滅了這場大火。廢墟和一磚一瓦都被人搬開後,警方正是向趕到現場的媒體宣佈了——這是棟空房,沒有一個受害者,至少沒有屍骸或是傷者被發現。
主教走了。
羅伊走了很久沒有回來,芭芭拉和布魯斯都發現不對了。但無論怎麼嘗試着聯繫,羅伊都沒有迴應。
直到現在。
蝙蝠洞裡,芭芭拉的手機忽然響起。她拿起一看,訝異地發現屏幕上來電顯示是羅伊的號碼。
“喂?你在哪兒?”芭芭拉焦急地問。“我和布魯斯都很擔心你,你去幹什麼了?”
“沒什麼。”羅伊的聲音顯得無比疲憊。就像一個剛剛跑完了馬拉松的運動員,“我剛剛解決了主教的問題,不過留下了些傷,可能需要你回來幫幫忙……大概就是這樣吧。總之,快點回來。”
“什麼?”
沒有留給芭芭拉再發問的機會,他就掛斷了電話。
芭芭拉回到公寓時。她看到羅伊一臉倦容地躺在沙發上,手臂、腰腹部位雖然已經做了簡單的止血措施,但還是無法完全阻止血水不斷涌出。
“怎麼……回事?”芭芭拉一驚。
“沒什麼大驚小怪的。”羅伊疲倦地說,“一點刀傷、槍傷而已。”
芭芭拉急忙取出了醫療箱。
“槍傷不算太嚴重。”芭芭拉脫下他的上衣檢查之後,道。“但是兩刀都割得有點深,而且你有點失血過多了。”
“是啊,我能感覺得出來。”羅伊打趣道,“不然爲什麼眼前冒星星呢?”
芭芭拉一邊替他縫針,一邊問道:“發生了什麼?”
“沒什麼大不了的。”羅伊盯着芭芭拉美麗的玉指嫺熟地捏着針線在他健碩的肌肉上縫線,說道,“老朋友請我一個人去赴宴,我就去了。我們打了一架,作爲了這一整場戲劇的落幕,最後他想用炸彈把我連同一棟老樓一起炸掉,結果是他成了那個和老樓一起被炸上天的那個。”
“那他死了嗎?”芭芭拉問。
羅伊搖了搖頭:“沒有,挺遺憾的。警方到現在也沒能從廢墟里找出他的屍體,這隻能說明他已經溜了。他藉助了喪鐘的強化血清獲得了超乎尋常的自愈能力和生命力,也許他仗着這些從什麼我疏忽的角落溜走了吧,畢竟我當時因爲失血和脫力狀態不是很好。”
“那麼既然他走了,”芭芭拉又問,“你怎麼知道這些就結束了呢?爲什麼你就確定他沒有再準備些什麼見了鬼的計劃來對付你呢?”
“沒有必要,因爲他已經贏了。”羅伊說道,“偵察和反偵察的較量,毫無疑問是他贏了,這些我已經承認,他不會重玩已經贏了的遊戲。我們最後較量的時候,他告訴了我他已經對掌控犯罪的權術感到厭煩了。如果真如我對他的瞭解的話,他接下來八成會去追求什麼新的挑戰,追求這個世上存在的比統治一幫罪犯更有趣的事。”
芭芭拉縫好了最後一針,羅伊順手拿過上衣套上,繼續說:“他會去追尋變得更強的辦法,他會學習更多技巧。而最後,當他覺得自己已經做好了第二回合的準備的時候,他會回來,洗刷今夜遊戲的最後關卡被我反殺的恥辱。”
“你知道他會回來。”芭芭拉道,“你知道他會來找你,但是一點都不緊張、不害怕嗎?”
“到那個時候,我也會做好準備。”羅伊道,“到那時,我會做好萬全的準備。”
“而且到那時,你也不會一個人面對。”芭芭拉握着羅伊的手,露出了甜美溫柔、如同朝陽般令人安心的笑容,“現在,你不是唯一一個和他有仇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