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恩莊園。
阿爾弗雷德將沏好的茶輕輕地擺在了桌面上,坐在對面的迪克端起其中一杯茶,輕輕呷了一口,讚道:“阿福的沏茶技術果然多少年都不會退步呢。”
阿爾弗雷德微微一笑:“很高興你的稱讚,理查德少爺。但是有些事告訴我,你不是專程回來品茶的。”
迪克放下茶杯,神色瞬間就嚴肅了起來。
“是的。今天我來這兒,是有一件必要的事告訴你。”他說着,躊躇了起來,“聽着,阿福......我不知道這個消息能不能安慰到你,我甚至不確定這應該算是個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但無論如何,我覺得你是最有權力知道的人。”
阿爾弗雷德眉毛一顫,似乎猜到了迪克接下來要說的究竟是什麼,但他仍不動聲色,保持着一貫面無表情的臉色。
“是這樣的......”迪克深呼吸了兩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阿爾弗雷德面部是否會出現罕有的表情變化,“布魯斯他......並不像我們想的那樣。好吧,他沒有死,辛迪加降臨、哥譚一片混亂的時候我就見過他,但是我一直沒能確定,直到前幾天我才親自去確認了,他確確實實還活着,只不過他認不出我、也完全不記得......”
迪克嘴巴像扳機被扣死的機關槍一樣一口氣說到這兒,才忽然頓住。
“等下,”他皺眉說道,“你......知道了?”
阿爾弗雷德沒有說話,同樣沒有任何表情,不動聲色地端起他的那杯茶,品了一口。
“你知道了......但是沒有告訴我們!?”迪克驚訝道。
阿爾弗雷德淡淡道,“當初,布魯斯老爺在洞穴坍塌前的一刻,格林先生奮不顧身割斷了布魯斯老爺綁在他身上的繩索跳回了地下,硬是帶着老爺用飛索和身上常規裝備艱難地從炸藥炸出的一條路徑頂着坍塌的落石、灰塵破土而出,鑽進了蝙蝠洞的一條備用通道。然後他扛着老爺一路走了三公里到了蝙蝠洞,並將布魯斯老爺留在了莊園的臥室裡。”
“所以......羅伊也一直知道?”迪克有些惱火了,“你們怎麼能......一直瞞着我們這麼重要的事?”
“是我要求他不要告訴任何人的,我以爲在所有人之中你是最應該理解我這麼做的用意的,理查德少爺。”阿爾弗雷德堅定地道,“你是最早加入的,你曾見過以前沒有羅賓的老爺是什麼樣的。要我說,蝙蝠俠只是一個八歲男孩的傷口,幾十年來一直沒有癒合。而現在,他的新傷舊傷都被在洞穴爆炸中蒸發的酒神因子治癒了,這是上帝賜予的機會、一個救贖,那道名爲‘蝙蝠俠’的傷疤終於癒合了。這是我的夙願,我不能再容許有人去揭開老爺的舊傷,強迫他再披上披風。蝙蝠俠已經死了,就這樣吧,他不欠這座城市任何東西,沒有理由再讓他繼續戰鬥下去。”
迪克張了張嘴,就像被噎住了一般,許久沒說出話來。
“就當幫我一個忙,理查德少爺。”阿爾弗雷德認真地道,“這麼多年,我很少請求你什麼。就這一次,讓它過去吧,放過布魯斯老爺、讓他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吧。蝙蝠俠已經死了,並且他已經爲了這座城市貢獻出了他所擁有的一切,就讓他安息吧。”
迪克黯然地低下了頭,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說道:“我知道了。”
“謝謝。”
哥譚某煉油廠,倉庫中,凌晨四點半。
昨夜還囂張異常的那個警察殺手,此刻再也得意不起來了。他的披風被倉庫天花板上的玻璃和鋼筋掛得像是一塊破布,渾身裝甲支離破碎、多處短路,而穿在裡面的人則更慘。一灘混雜着污穢物、令人反胃的血泊蔓延在地面上,鮮血浸透了他黑色的披風。
羅伊以翼騎士的身份站在這兒,身旁是戈登局長。
“所以,你認識他?”戈登問道。
羅伊道:“準確地說,是蝙蝠電腦認識他,我頭盔裡的掃描找到了匹配項。克萊德·安德森,看起來他曾經和蝙蝠俠有一段不怎麼愉快的回憶......他曾因盜竊、蓄意傷害和謀殺未遂而被捕,蝙蝠俠打斷了他的腿。”
“所以他的這種襲警行爲和蝙蝠俠有什麼關係?”戈登費解道,“蝙蝠俠已經死了,他這樣一個個攻擊警方又不能把他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
“不,這就是奇怪的部分了。安德烈從未因爲入獄而埋怨警方,在他被送進去之後他開始責怪將他監禁的警方。他天天在獄中忙碌,但卻不見得有多明智。他一次次重複着寫信、控訴的步驟,終日的時間都浪費在無謂而瑣碎的訴訟上。最終,他的律師終於爲他爭取到了減刑。”
“根據他的駕駛檔案所述,安德烈之所以能自由,全靠一向監外務工的項目。一名當地的慈善商人給了一份入門級的工作,和第二次機會——艾·迪·卡德威爾。”
說到這裡,羅伊頓了頓,而後繼續道,“我打算就從這個地方入手。”
“等等,卡德威爾先生所做的不過是提供給一名假釋罪犯一個新的機會而已,你不會就因此覺得他和這事件有什麼聯繫吧?”戈登問道。
羅伊道:“不排除這種可能性,除此之外我們暫且無法解釋他的裝備從何而來。”
“但你一定不需要我提醒,正是卡德威爾先生爲我們贊助的新式裝備救了我們警員的性命吧?如果說襲警是他安排的,爲什麼他又要幫助我們?”
“我不知道。”羅伊道,“但是相信我,戈登局長,我還見過離奇得多的事。”
哥譚中央公園,長椅上。
布魯斯不知道爲什麼,但他時常在深夜失眠,他懷疑和自己以前的一些不良生活習慣會有關係。有時候被莫名的夢靨所困實在難以閤眼,他就會來到這個公園、這張長椅上,靜靜思索。
有傳言說,就在這座公園的正下方,埋葬着這座城市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傳奇和最可怕的夢靨。
但這些,現在都和他無關。
他只是來這裡,享受黯淡的路燈、飛舞的飛蛾還有威風輕撫的蘆葦,帶來的一陣靜謐。
出乎意料地,腳步聲從他身後響起。
“請問,介意我在這兒坐一會兒嗎?”
儘管意外於這個點還會有人來到這兒,布魯斯還是挪了挪位置:“當然,我只是在想事情......我隱約記得,我好像在這附近出了一場事故。”
“哈哈,真是有趣......”那人坐到他旁邊,咧嘴一笑,“......我也是。”
飛蛾飛過,在長椅邊暗橘色的燈光下,布魯斯覺得這個人的臉色近乎反常地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