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七十三
蕙綿生辰的前一日。
不過她似乎已經忘了自己生辰將至的事,滿腦子考慮的都是在想給老爹送個什麼樣的生辰禮合適。
經過和春夏秋冬四個丫頭的商榷,蕙綿決定這個生辰禮就走溫馨乖乖女的路線,既然繡個花把自己繡了個滿手傷痕累累,那麼還是去廚房學下廚藝。
蕙綿想着自己若能在老爹生辰那天做一桌子飯菜,那老爹該有多高興?
沉浸於想象的蕙綿並沒有考慮一下,對於她這個廚藝一竅不通的菜鳥來說,要想做好一桌子可口飯菜是多麼浩大而不可想象的工程。
她之所以有此信心,更多的是冬香無意間的一句話:“奴婢覺得小姐在千葉老人那裡做的菜就很好了,老爺生辰前這一段時間再加練習,小姐一定能趕在老爺生辰前練好手藝的。”
夏香聽了連忙扯了扯冬香,示意她不要再說,且不說小姐繡個荷包都能紮了手,那到廚房拿刀危險性就更不言而喻了。
更何況這丫頭忘了嗎,小姐在千葉老人那裡只做了一盤菜,可那廚房被小姐折騰得怎能用一個“慘烈”形容?
夏香這樣想着,打了個寒噤,然後笑得無比燦爛,對蕙綿道:“小姐,哪有冬香說的那麼簡單?一個好的廚師可要經過好幾年練習的,像小姐送給老爺一方硯臺或者鎮紙、古玩之類的都很不錯啊。”
蕙綿聽了夏香的話,搖了搖頭,十分不同意道:“那樣的生辰禮都是外人會送的,我是爹的親親女兒,怎麼能送這麼沒品位的禮物?”
蕙綿一個“沒品位”,使旁邊的四個丫頭不是一個趔趄,就是張着個由於不可思議而合不上的嘴巴:這樣的禮物在小姐眼裡都是沒品位?
蕙綿捏着個下巴做深思狀,然後擡眼把站在她眼前的四個丫頭從左到右看了一遍,隨即轉身出了院門。
於是在相府內院就出現了蕙綿前面走,夏香一臉擔憂的跟在後面。看着前面步履輕盈的小姐,夏香就是隻看背影,也能想象出來自家小姐一臉得意的笑容。
當相府衛隊擦身而過時,夏香眼前一亮,企圖轉移蕙綿注意力:“小姐,從前天就沒見離統領了,要不咱們去看看?”
蕙綿回頭,停下腳步,笑看着夏香道:“放心吧小香香,我不會把咱們府裡的廚房燒了的。”心裡卻是因爲這個時刻擔心自己的夏香感到既好笑又幸福,前天冬香早就把這個消息說過了,蕙綿可不會認爲夏香已經忘了。
夏香聽了蕙綿的稱呼,嬌羞地跺了跺腳:“小姐”。蕙綿笑着轉過身繼續往廚房去,然後邊走邊道:“阿離走之前就跟我說過了,爹派他出去忻州有些事務。”
夏香聽着前面小姐說話語氣裡傳出的意思:你這丫頭想的什麼,我還不知道嗎?於是夏香也沒有追問自家小姐:離統領什麼時候和小姐告的別,只忙着大聲道:“小姐,奴婢真的很擔心您啊。”
蕙綿說過那一句話又驚覺似得擡手捂上了嘴巴,察覺自己的行爲時她無奈加無語:都怨那個告個別也要半夜去找她的阿離,弄得她都快覺得他們是地下黨接頭了。後面的夏香沒有追問,這讓蕙綿淺淺地舒了一口氣。
蕙綿到了廚房時,每個人看見她都是放下手中的活計,來到她身邊笑容滿面道:“小姐,好。”蕙綿看得出他們笑容中夾雜的一絲忐忑,其中以小樑子爲最。
小樑子看着最後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的小姐,立即上前,哭喪個臉道:“小姐,小的一直記得小姐的教誨,不敢再瞎說了。”
蕙綿看他一臉頹色,有心嚇唬嚇唬他,擡起手掏了掏耳洞,涼涼道:“我這耳朵怎麼從早晨起來就開始癢,難道不是因爲你在背後說我的壞話?”
小樑子立即腿肚子哆嗦地跪下,大呼冤枉道:“小姐,小樑子就是長了豹子膽也不敢說您的壞話啊。”
不過沒等蕙綿讓他起來,廚房掌勺魯師傅就過來笑着求情道:“小姐,這小子如今確實是改了大嘴巴的毛病了。”
地上跪着的小樑子隨着魯師傅的話,也連連點頭。蕙綿看這小樑子一臉機靈氣,心中倒不討厭,便笑道:“好了你快起來吧,我跟你說着玩呢。”
小樑子“啊”了一聲,顯然想不到小姐到後竟給他來了這麼一句話。魯師傅立即瞪向小樑子:“小姐叫你起來還不快起來,給你派的活兒都做好了?”
小樑子自然明白魯師傅的意思,給蕙綿磕了一個頭,邊道:“小姐,小的去做活了。”
蕙綿見他實實在在地朝着地板磕頭,立即跳到一旁,額頭上都替他感到痛。然後蕙綿朝他虛扶一把,似道歉道:“你去忙你的吧。”
看着小樑子得了她這句話麻溜兒的後退,蕙綿想起什麼似得又叫住他道:“哎,以後不要動不動就磕頭了。”
小樑子被叫住時有些忐忑,聽了這句話又有些迷茫,不過他還是恭敬道:“小的一定記着小姐的教誨。”之後他仍然看着蕙綿,像是等候吩咐的樣子。
蕙綿見了他的樣子,笑道:“你去忙,等會兒如果要你幫忙的話會叫你的。”對於這句話,小樑子很是爽快地應了一聲:“是”。
魯師傅就跟着蕙綿一路進了廚房,不過心中卻是暗自打鼓:這大小姐來廚房能有什麼事?思想間的魯師傅一擡頭,就看見自家大小姐正拿着一個大圓茄子,滿臉興趣。
魯師傅連忙走到蕙綿身邊,笑問道:“小姐來廚房是不是有什麼訓示?”
蕙綿搖了搖頭,放下了茄子對魯師傅道:“我今天是來拜師的。”然後蕙綿就將自己的來意,詳細地告訴給了魯師傅。魯師傅聽了滿臉笑意,夏香心中卻是爲這廚房擔心不已。
魯師傅心中對楚府、對相爺都有很深厚的感情,不僅是因爲楚無波對府裡下人的寬厚,也不僅因爲他在這楚府待了十幾年,更是因爲在他心裡楚無波是個難得好人、好官。這大小姐如今這麼懂事得要學做菜,魯師傅也爲自家相爺感到欣慰。
魯師傅滿臉都是遮不住的笑意,連連道:“小姐想學做什麼菜,老奴一定盡全力教。”經過上次郊外燒烤一事,蕙綿對自己也有了些信心:於廚藝上她也並非不可造之才嘛。
於是蕙綿信心滿腹的對魯師傅道:“大師傅我學四菜一湯就好了。”想了想蕙綿自語道:“爹最喜歡吃您做的‘元寶肉’了,這道菜一定要學。”
魯師傅笑了笑,詢問道:“剩下三道菜,老奴就教您蘑菇盞、清蒸蒜蓉蝦、糖醋魚這三樣好不好?”
蕙綿聽着菜名,腦袋裡就想起來那一道道美味菜餚。於是她便高興地點頭同意了,完全沒有想到諮詢一下:這菜好不好做?
魯師傅轉身去旁邊拿過兩條圍裙,一面遞給蕙綿一條,一面道:“小姐,咱們先學哪一道?”蕙綿接過圍裙看了看,邊感興趣地整裝好邊道:“我想先學做湯,嗯,只要是安神補身的湯,您隨便傳授我一道。”
蕙綿這一句話倒是勾起了魯師傅對夫人在世時,常常每天半下午都要來廚房給相爺燉一盅湯送到書房的回憶來。
這個猛然閃現的回憶令此時的魯師傅有些唏噓:若夫人沒有因病離世,相府裡將增添多少歡樂啊。蕙綿看着一臉感慨的魯師傅,提高音量道:“大師傅您想什麼呢?”
魯師傅回神,有些突然道:“沒什麼”。稍停了會兒,魯師傅才道:“廚房裡有劉媽新採買來的山藥和新鮮的排骨,老奴教小姐一道家常的山藥排骨湯怎麼樣?”
蕙綿聽了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魯師傅要快點開始,有魯師傅這樣的大廚親自指點,她覺得有趣的同時也暗下決心要“一雪前恥”。
但是當蕙綿剝着那滑不溜湫的山藥時,之前的那種雄心就一點點地消弭了。
小樑子是做好派給自己的活時,大膽地湊到了小姐身邊的。看着小姐手中那根不聽話的山藥,小樑子忍不住道:“小姐,我來剝吧。”在他心中,高高在上的小姐哪能做這種下等活計呢?
蕙綿擡手胡亂擦了擦有些汗溼的額頭,不禁暗罵:靠,不就是一根山藥棒子嗎?就不信剝不好了。
看了看案桌上已經放着的一根白嫩嫩的山藥——那是魯師傅給她示範怎樣剝又快又好時,剝好的,蕙綿更跟手上的山藥棒子較上了勁:她就那麼笨嗎?
旁邊的夏香哀嘆一聲,認命的去向廚房的小丫頭借了扇子,然後過來給那個奮鬥中的大小姐打扇。
魯師傅則是笑着搖了搖頭:小姐也未免太認真了些,這些他們處理好了就行,可小姐非要自己來。
等剝好了山藥,切山藥時廚房裡又是一陣熱鬧。因爲蕙綿非要每一個步驟都親自參與,所以在切那滑滑的山藥時,她就很不幸也很在意料之中的切到了食指。
看着那冒出的殷紅的血,夏香差點給急哭了。
蕙綿卻是無所謂地任由夏香拿着帕子緊緊纏住傷了的手指,感受到夏香手上的慌亂,她笑道:“你慌個什麼勁兒,我一點都不疼。”
夏香不由道:“小姐,您太不讓奴婢省心了。”
蕙綿有些愣怔,咋聽着自己像是不聽話的熊孩子呢?沒一會兒廚房裡的丫頭就拿着一瓶傷藥匆匆跑了過來,遞給夏香道:“夏香姐姐,快給小姐擦藥吧。”
此時一廚房的人都圍在蕙綿周圍,有真爲大小姐擔心的,也有對這個在廚房裡折騰的大小姐感到疑惑的。
魯師傅這邊卻是感覺眼皮直跳:他哪裡能想到自家這個大小姐,簡直就是個廚藝上的白癡呢?
看着案桌上的一片凌亂,又看了看疼得直呼氣的大小姐,魯師傅果斷道:“小姐,您還是回去把手好好包紮一下,這些菜呢,到老爺生辰的時候老奴保證好好做。”
蕙綿擡頭對旁邊的魯師傅道:“大師傅我知道您是爲我好,可是您做的怎麼能算成我做的呢?”
魯師傅仍舊笑道:“老奴相信,老爺知道您有這份心,就是最好的生辰禮了。”
不理夏香和廚房衆人的勸阻,蕙綿只讓夏香簡單地給她上了點藥,就又拉着魯師傅開始了接下來的工作。
魯師傅爲防意外,在那大小姐翹着一根手指慢騰騰地切山藥的時候,給小樑子使了個眼色,隨後跟蕙綿說了一聲便跟了出去。
到了廚房外面,魯師傅對看着他等吩咐的小樑子道:“你等會去廚房把那排骨拿出來到旁邊的房間剁好了,若然小姐又要親自剁排骨,且不說咱這個廚房還要不要了,就是再傷了小姐我怎麼跟老爺交代?”
小樑子點頭應了,又很是機靈道:“小姐問時,小的就說買來時就是這個樣子的。”魯師傅點了點頭,示意小樑子去辦。
其實這一點來說,還真是魯師傅多慮了,因爲蕙綿在前世買排骨時,都是剁好的碎塊的。所以,蕙綿是不會向魯師傅要求剁排骨的。
等一切材料下了鍋,只用注意着火候時,蕙綿又不老實地非要燒火。左手食指上的傷口這時纔不疼,她就忘了食指受傷這茬兒,伸手就去拿木柴。雖然不過是被刀切了一下子,這樣猛地一下碰撞還是疼得蕙綿輕吸了一口氣。
夏香立即擔心道:“小姐,咱們先回去,上過藥再來。”蕙綿等那一陣痛過去之後,就伸手把木柴填到竈眼裡,不在意道:“我哪有那麼嬌貴,不是已經上過藥了?”
正在竈眼邊燒火的小樑子立即起身對蕙綿道:“小姐,這裡有小的。”蕙綿笑了笑,道:“你歇着,我來。”
未等小樑子說不敢,一旁正準備午間食材的魯師傅回頭道:“小姐,這是他的本分,您這樣倒讓他爲難了。”
魯師傅口裡這樣說,心裡卻喊道:小姐,您這樣我也很爲難啊!都大半晌午了,一道湯還沒有出鍋。他是真心沒想到,自家這個小姐做個湯這麼費勁。
蕙綿完全沒有注意到魯師傅爲難的臉色,只顧在一旁填木柴。最後導致竈眼全堵,滿廚房的煙霧,嗆得人睜不開眼。
夏香拉着蕙綿從廚房出來,邊咳邊道:“小姐,您再這樣咱們的廚房就不能要了。”蕙綿深吸了口外面的清新空氣,看着夏香笑道:“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我又沒有燒了廚房。”
夏香轉頭看了眼濃煙滾滾的廚房,又回頭瞧着蕙綿,控訴道:“小姐,奴婢看也差不多了。”
蕙綿看着驚慌地從外面跑到廚房這面來的下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過是覺得燒火很好玩嘛。”
說着蕙綿就去一旁的石桌邊坐下了,她前世確實沒有見過這麼原始的做飯工具啊。由於蕙綿出來,小樑子又奪回了燒火主動權,因此不大會兒廚房裡的濃煙就散了下去。
等那鍋蕙綿掌勺,魯師傅指點的排骨山藥湯終於做好時,已經到了辰時中了。蕙綿用沒有受傷的手掀開了鍋蓋,聞着鍋裡飄出的香氣滿意地點了點頭。
魯師傅卻是在蕙綿看不見的地方搖了搖頭,聞着如今這樣淡而散的香氣,魯師傅覺得自從掌勺以來,不,是從學廚以來就沒有做過這麼失敗的湯。
他一個沒看見時,小姐就往那燉湯的砂鍋了加了好幾次水,直到沒出砂鍋,然後小姐就非要從砂鍋裡換到竈鍋裡。
儘管他一直叮囑不用再加水了,可還是成了如今這樣“壯觀”的半鍋湯。
魯師傅本以爲指導着小姐做個菜而已,有什麼難的。如今他才深覺:教小姐做菜,太難爲人了,徒弟再笨他都不怕,就怕徒弟不聽話。
題外話------
解釋一下這幾天斷更的原因:我們宿舍的網從上週五開始就連不上,我們都以爲是到期了。當天下午放學就去電信營業廳了,誰知道才五點多他們就下班了,而那時人聯通移動營業廳還開着門。
然後我們週六又去了一次,仍然關着門,週日就沒去。今兒個上午同學去了,終於找到他們人了。
不過問了才知道,我們宿舍的網還沒到期,是由路器出問題了。
本來一修好我就打算上傳的,不過想了又想還是捱到晚上吧。
今天會多更的,希望大家不會嫌我太囉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