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自家小姐出來,伶兒連忙閃到一旁,矮身福了一福,眉目恭順:“請司書和小姐稍候一會兒,伶兒下去備飯了,去去就來。”
蘇寂揮了揮手,令她下去,這才穿過幽竹,越過溪水,來到遙汀身旁,執着遙汀的手,仔細的看過,眉目有些凝重:“你的面色怎麼這麼不好?”
這個問題,在洛涯第一次問的時候,遙汀還是有些慌張,但是一路上,她已想好了答案,遂若無其事的道:“想着今日能見你,有些緊張,沒睡好,早上又着急來,沒吃早飯,餓得慌。”
蘇寂搖了搖頭:“你就編吧,”說着也不深究,攜着遙汀的手,過了一座竹製的遊廊曲橋,來到水面的池子當中。
“這兒可真清爽,你的每個處所,都有這麼一個水上亭臺,也是別緻,看得我也想弄一個了,”遙汀說着,在亭中坐下,亭子當中的座椅,也都是竹子制的,難得的不涼不寒。
“司書殿裡,雖然地方不小,但是蓋上這麼一個水上亭臺,也蠻費工夫,”蘇寂說着,拿起竹桌子上的一個細頸圓肚水瓶,給遙汀斟了一杯,遙汀拿起杯子,看了一番,杯子上面雕着沁翠的細竹,十分的出塵清幽。
“是啊,我倒也沒有想到蓋上這麼一個水上亭臺,只是外廳前面的天井太空曠了,要是能把那裡挖了,蓄上一池水,種上些花花草草或是一些游魚之類,卻也有趣,”遙汀端起杯子,喝了半杯,由衷讚歎:“好甜香的果水,是什麼果子製成的?”
“都是伶兒做的,我也不知道,你要是喜歡啊,我讓她寫下來,把這配方給你帶回去,想要喝的時候,就做來喝喝,要是你嫌麻煩,你那不是還有洛涯麼,他對這些事情最上心,讓他去做,一總沒錯,”蘇寂端起自己手上的杯子,仰頭全都灌了下去,好像渴得不行的樣子。
那次堆雪人之後,過了好久,她們才又見面,蘇寂那時已經平靜了不少,經過洛涯的那件事情,她似乎像是長大了一些,辦事也穩重多了,爲了怕她傷心,遙汀從不主動開口提起洛涯,今日因這甜釀引出洛涯,遙汀覺得不好接這個話。
“提起洛涯,你知道麼,他們鳳族,最近要辦喜事了,聽說是鳳主嫡親的弟弟,要娶親了,因爲地位尊貴,好些仙家都要前去觀禮,會很熱鬧吧,你要不要去?”蘇寂這話,完全就像嘮家常,根本看不出來她有什麼不開心。
“主上和我提過,問我要不要去,我和鳳族又不熟,就不去了,”其實這事,是洛涯先和遙汀提的,當時法天也在,也就問了遙汀一句,遙汀不想在蘇寂面前多說洛涯,就把這話岔開,說到法天身上。
“你不去也好,法天幾百年前,在鳳族住過一段時間,這一住可就住處了幺蛾子,你也知道他的那種容貌,整個就是一個禍害,將鳳族當中的很多凰女,都迷得不得了,更別提那些鸞女之類的了,你這要是一去,弄不好就被她們生吞活剝了。”
怎麼可以這麼可怕?遙汀當初不想去,不過是覺得很麻煩,如今能夠窩在幽冥司裡,她是哪兒也不想去,聽到蘇寂這麼一說,身上打了一個冷戰,不自然的笑道:“你是開玩笑的吧。”
蘇寂一臉嚴肅:“絕對的實話哈,怎麼說我開玩笑呢?不信你去問洛涯,看我騙沒騙你,不過聽說法天當時挺自覺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只是苦了那些鳥女,相思得不行,像是丟了魂兒一樣,不過這些年來,法天不知怎麼了,一次鳳族也沒去過,難道……”蘇寂看了一眼遙汀:“是爲了避嫌?”
這話,遙汀覺得不能接,當做沒有聽到,端着杯子喝甜釀,心想你也沒有好到哪兒去,一口一個洛涯,緊怕別人不知道,你是爲誰相思刻骨。
說話之間,伶兒已經上了飯菜,所有飯菜,都是用竹製的盤子盛的,雖說稱不上高貴富麗,但是那種清幽雅緻的淡然,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我知道你喜歡清淡,又不怎麼吃肉,今日都是素菜,你嚐嚐看,味道如何?”蘇寂說着,先給遙汀碗中夾了一塊香酥蜜火腿。
這素火腿是用山藥做的,不像一般是用豆腐皮爲原料,遙汀也是第一次吃到,覺得很新鮮,這道素火腿紅白相間,燒得香酥細嫩,色形逼真,也真是登峰造極的手藝了。
“真是好吃,你可真有口福,”遙汀早上可是真沒吃飯,她和一般的仙家不同,畢竟沒有修仙煉道的這個過程,她身上的那些底子,可都是白得來的,因此在這飲食一向上,仍是保留了很多人類的習慣。
“喜歡就多吃點,”蘇寂見伶兒布完了菜,吩咐她去把甜釀的配方寫出來,便就揮手令她下去,伶兒乖覺,又給她們各斟了一杯甜釀,這才退了下去,好不打擾她們說話。
蘇寂剛剛吃了一些小點,也不怎麼餓,就和遙汀閒着說話:“你知道麼,鳳主那個弟弟的婚妻,是隻蝗蟲精,稀罕吧。”
啪嗒一聲,遙汀筷子上的素丸子沒有夾好,掉到了地上,蘇寂一揮手,素丸子就沒了影兒,蘇寂擡起頭,見遙汀還拿着筷子,維持着剛纔的樣子,有點奇怪,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沒事吧?”
“你說什麼?蝗蟲?”遙汀覺得這個事情蠻詭異的,一隻蝗蟲,和一隻鳳凰,能不能再稀奇點?
蘇寂看到遙汀那種驚訝的表情,不由得笑了出來:“是真的了,一直母蝗蟲。”
“呃,那個鳳主的弟弟,真的是鳳?你確定,不是蝗蟲變的?”
蘇寂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後合:“遙汀你可太有意思了,是真的,真的是鳳,不是公蝗蟲,雖說和鳳主不是一個母親,但是確實是鳳主的血親。”
遙汀咬着筷子尖,瞥瞥蘇寂:“有什麼好笑的呀,我就那麼有意思?”
“沒有沒有,不是你有意思,是你的話很有意思,”蘇寂大笑着道:“不如你跟法天去喜禮上看看,沒見識過母蝗蟲吧,要不要去看看,是什麼樣兒的?”
聽到這話,遙汀就算再傻也知道,蘇寂絕對是在打趣她,遙汀翻了翻眼睛,不理蘇寂,繼續吃菜,桌上的素材種類不少,但是每樣都不多,力求精緻。
“我可是說真的,你不去看看?”蘇寂這回終於收住笑意,挺認真的看着遙汀。
“不去不去,要是被生吞活剝了,還得煩你給我收屍,”提起‘屍’字,遙汀覺得煩悶,但是昨日之事,也不好細細說給蘇寂聽,心中閃過,也就算是過了。
蘇寂倒是不知昨日之事,畢竟這事出在幽冥,這可算是幽冥的一大糗事,別說沒誰發現那個即將入魔的屍鬼,就說秦長風受了傷,司書被詛咒了,這說出去,可都不是什麼長臉的事情,司書殿的鬼差,多受法天的直系,也就是夜叉調教,在這點事上,還是分得輕重。
遙汀的心事,蘇寂當然摸不透,只當她是真的擔心,笑着說道:“有法天在,你怕什麼啊,再說了,鳳族的大婚,可是炫目耀眼得緊,不說百載,也是幾十載難見一次,不去可惜了。”
一會兒勸她不要去,說什麼遠離危險,保護自己,一會兒又勸她去,說什麼躬逢其盛,數載不遇的,遙汀被她弄得挺迷糊,遂開門見山的談別的:“你說找我有事商量,是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