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法天無話,遙汀看法天,雲逸在屏息,氣氛寂靜。
不想不知道,想來想去,遙汀竟然不自覺的想到,洛涯先前寫的那個招賢的榜文,裡面那些變態的條件,那個魂魄,竟然都能夠符合,遙汀有些汗然的想,一定是巧合。
那邊魂魄仍舊僵持着,手中端着碗,不說喝,可是手指動也不動,看樣是不想喝的,紅渠看着他,眼中有些不解的茫然。
“遙汀你確定?”法天回望着遙汀:“你不是在選美麼?”
遙汀有些轉不過彎,雲逸輕咳了兩聲,遙汀這才苦笑道:“和主上比起來,全都是塵埃,”這個時候,只要法天不作難,此刻答應了下來,便是讓她再是說得肉麻些,也當自己唸經了。
往生花開,濃馨沁脾。
聽了遙汀的話,法天顯然心情大好,笑的霞光萬丈:“那好吧。”
蓋棺定論。
遙汀和雲逸,顯然都鬆了一口氣,連忙吩咐了下去,生怕法天改主意。
有鬼差過去,在紅渠耳邊輕語片刻,紅渠看向法天方向,躬身爲禮。
那鬼終於如償所願,沒喝那湯汁,被鬼差帶着離去了。
因爲已經遴選結束,法天便命劃開斷界,從行往日輪迴流程。
雲逸本是與他們同行,卻突然停住,往身後看。
遙汀見了也一同看過去,‘咦’了一聲。
鬼衆中有一女子,嫋嫋婀娜。
身穿嫩粉色外衫,內着淺粉宮錦螺紋衣裙,頭上綴着粉色芙蓉花球,手腕上戴着粉色水珠貝鏈,,全身上下,就是罩在一片如煙似雨的粉霧當中,目含春色,脣彩嬌嫣,可人尤憐。
奇怪的是,女子本體並非肉身,而是草木。
草木成精後即便身亡,應以特殊方式行六道輪迴,斷然不會與肉身鬼衆一同過這奈何橋。
身後跟着的鬼差連忙上前解釋:“這樹妖生前積善行德,死後偏是不肯投生爲人,已經在奈何橋上徘徊了數年,因她死前多做善事,紅藥司也就沒催促。”
雲逸問:“那她還來這裡做什麼?”
鬼差也是一頭霧水:“說是要找舊識,她一直老實,從不惹禍,就沒攔着她過來。”
如若前世確實行善無數,幽冥司中也的確可以爲其網開一面,留她在此地尋舊識,當然可以。
既然無事,法天就要回轉,那女子卻突然看向他們的方向,當看到法天的時候,一雙杏眼圓睜,不顧鬼差阻攔,來到了法天面前。
女子死拽着法天衣袖不放,仍氣喘不止,話還沒有說上一句,卻早已經泫然欲泣:“芙蓉終於找到你了。”
遙汀看了眼法天,法天眼裡卻全是迷茫,顯然並不認識這樹妖。
甩了下手,法天的衣袖便從樹妖手中脫離了出去,樹妖沒有料到,差點跌倒,被一旁的雲逸扶住。
法天眉間凝成川字,神色中很是有些不悅。
樹妖不當回事,復又來到法天面前,眼裡釀着一池情潭:“你不記得,餵我水喝的那些個日子了麼?”
生病喂藥也就算了,連喝個水也要法天喂,這究竟是種什麼樣子的交情?聽到這番話,方圓五里之內,靜得有些太過了。
法天的臉色更黑了幾分,卻是半點都沒想起來。
遙汀生病時,他確實餵過她喝藥,可只要遙汀清醒,便是一定自己喝。
雖然希望遙汀病好,可是遙汀真的好了,卻又與他疏離,也就是病中的時候,遙汀能有些軟弱,不是渾身長滿刺,扎得他渾身都很疼。
見到他凝思,顯然沒有誰知道,他在想着遙汀的事情,都是以爲,他在想着與這個樹妖的過往,這突然皺緊的眉頭,更讓旁邊待着的人覺得,法天對於和這個樹妖的糾纏,是不想說的。
既然這樣,大家都很自覺的往後退了幾步,空出一塊地方來,好讓他們寬敞的敘舊。
這邊法天仍未有知覺,心裡萬馬奔騰,想着眼前這種詭異的事情。
當年的四處留情他承認,但是在他的印象當中,給誰喂水這樣事必躬親的小事,他還真就沒做過,該認的事情,他從不抵賴,即使是在遙汀面前不好說,但是默認總是可以的,只是這種沒有做過的事情,讓他如何認?
“本主並不認識你,”法天仍沉浸在遙汀對他的讚美裡,說話的聲音,也非特別的寒冷,只是就事論事道:“也不知你說的是什麼。”
這樣的結果,顯然沒誰想到,都是愣在了一旁,清風吹過,綿軟着馨香。
用罷晚飯,遙汀拿着梳子,給毛球梳理渾身墨黑的毛髮。
雖然被教訓了幾次,毛球仍是不怕遙汀,放心的讓她梳理着,看它的表情,對於這樣的待遇,還是甚爲享受的。
最近遙汀忙,沒有時間幫着毛球打理毛髮,一些毛髮糾纏在一起,需要小心的順開,不時還要在梳子上面沾些水,更加方便梳。
一個不留神,下手重了點,毛球吃痛,遙汀撇清關係:“我不是故意的,”毛球擺了擺大尾巴,掃了幾下地面,決定不計較。
過了一小會兒,又是一個不小心,又被揪下來幾根毛髮,毛球一雙滾圓的眼睛瞪向遙汀,那意思是,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遙汀把手攤開,笑的無奈:“你看你身上有這麼多的毛髮,又纏的這麼緊密,也是難免的。”
毛球甩甩尾巴,想要走開。
遙汀對着毛球的大腦袋嘆息:“哎,也沒誰給你梳理,要是哪天纏成了麻繩,可就麻煩了。”
毛球停下腳步,對着月亮思量了片刻,轉身回到遙汀的身邊,結實的趴在地上,一雙眼神很哀怨,相當悽慘的瞅着遙汀,有些討好的意思。
於是遙汀開始一點點的整理毛球的毛髮,認真仔細,梳理過的地方,還真是油亮發光,閃着熠熠的光澤。
洛涯進門的時候,對於眼前所見,有那麼一些不理解。
遙汀辛辛苦苦的給毛球梳理纏繞的毛髮,可是毛球臭着一張臉,一點都不領情。
當遙汀將第二十一根不小心拽下的毛髮放在手旁,才拍了拍毛球的腦袋,心滿意足的放走了毛球,它便一個虎跑躥了出去,完全看不出感激和留戀。
看着毛球跑開,洛涯有些不解:“這毛球就不能好好走路?怎麼每次見到都是用跑的?難怪梓蘿說它身材好,這麼樂於運動,不好也是難。”
遙汀放下手中梳子,陪洛涯一同困惑:“是啊,也不知道毛球是怎麼想的,”說着拿出了盒子,把梳子放了回去:“你剛去陸殿那裡不久,回來的這麼快?”
洛涯把自己放進椅子裡:“沒進去,陸殿不在,和其他殿王喝酒去了。”
“他們也有好久沒聚了吧,”大約以後成了親,想要聚在一起,便就更難了。
“上次中秋據說要聚的,但沒聚成,今天難得能都無事,”說着洛涯扶着額頭:“我還想要和他商量成親的事,明天還得去一次。”
“聽說陸殿不善飲酒,可每次飲宴,他也真是真情實意的喝,”醉了之後,倒是很老實。
“這個都還好說,陸殿的任務,一直都在於湊數,”講到這裡,洛涯笑道:“以後有了梓蘿照顧,這個湊數的事情,也就可以不做了。”
遙汀頷首:“這倒也是,不知道這次是在哪位殿王那裡折騰?”
洛涯回她:“泰山王那裡。”
聽了這話,遙汀有些驚訝:“夢清不嫌吵鬧?”
洛涯聽了這話,面上笑意無邊:“百年裡也難能去他那裡聚,就這麼一次,想來夢清也未必會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