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你要我們派人追殺那雷家堡的年輕弟子,你說他是雷轟和李寒衣的弟子,雷門這一輩的翹楚,殺了他對打擊雷門有益?”大家長問道。
“是。”蕭景瑕點頭,“這一點我並沒有說謊。”
“好。”大家長忽然加重了語氣,“那我再問你,那個與他一同的人,是誰?”
“他們究竟是誰!”大家長聲音中帶着幾絲慍怒,整座涼亭都在瞬間顫抖了一下。
青城山。
乾坤殿。
一身紫衣道袍的中年道士,忽然低聲喝道:“青霄!”只見一柄長劍從遠處飛了過來,中年道士一把握住,拔出了劍身,劍身處有霞光飛揚,上面隱隱有符咒閃現。
趙玉真垂頭,對着祖師像低聲道:“弟子趙玉真不孝,今日下山。”
“玉真。”殷長鬆轉過身,臉頰之下已是老淚縱橫。
“殷師伯。”趙玉真沒有回頭,語氣平靜。
“下山可以。”殷長鬆的聲音中已盡是疲態,“但也要記得回山。”
趙玉真笑了笑,束起桃花劍,輕輕點了點頭:“回山可以,但這掌教還是不當了。我本無心求道,怎礙天道強留,只求桃花林一片,飲酒終老。”
落雷山。
慕長安看着自山下一路本來的暗河一行人,面若寒霜,:“雪月劍仙,你就別動手了,萬一傷着,我怕趙玉真找我拼命”
那下了許久的小雨終於微微開始停歇了,蘇暮雨微微仰頭,手輕輕旋轉着傘柄,將那些殘留的水珠散落在了地上。
“願我死的時候,也有這樣的好刀好劍相送。”謝七刀已經是個老人了,但他握刀時暴漲的肌肉,還有那兇劣的眼神,卻依然像是一個年輕的魔鬼。
“暮雨,上一次我讓着你們年輕輩,讓你先動手了。這一次,該我們老人先來了!”謝七刀猛地揚起長刀,“都說北離用劍,南訣耍刀。是時候讓世人看看自己的愚昧了。”
“那你看看我的刀如何”王人孫也揮出一刀,刀氣碎長空。
“好一柄碎空刀”謝七刀掄起長刀猛地擊向王人孫的刀“你是王人孫”
“痛快,痛快”王人孫大笑,手中刀勢越來越強。
謝七刀之所以名七刀,只因殺人,最多隻用七刀。七刀之後,面前之人,便成亡魂。
蘇暮雨默默地行到了一邊,手指輕輕地在傘柄上觸碰着,皺着眉頭看着二人的對決,彷彿在思考着什麼。
謝七刀終於揮了自己的第四刀,第五刀,第六刀!
“我是,王人孫!”王人孫大喝一聲,漫天刀勁合爲一體。
叮的一聲。
雙刀相撞,謝七刀只感覺整隻手都麻木了,只得拔刀,猛退,退出了十步之外,身後涼亭瞬間坍塌。
他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才勉力保證手中的刀不脫手而出。謝七刀卻只是灑脫了笑了笑:“我好像只剩下最後一刀了,這一刀之後,我就要改名字了。”
“你不必改名字。”李寒衣冷聲道,“因爲你今天就死了。”
他將刀用力握緊,“我還有一刀,我的最後一刀,名殺神。”
“殺手沒有勝負,只有生死。”蘇暮雨輕聲說道。
“讓一個後生在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也是丟人。”謝七刀將刀插進了面前的土中,忽然閉目凝神。這是修習拳術刀法的謝家獨有的心法,名“斂勢”。他此刻將開始積蓄自己渾身的氣力,直到拔刀的那一刻。
“執傘鬼”白衣劍仙拔出了止水劍。
“你是”蘇沐雨一愣,眼前這人有些熟悉。
“我是葉小凡,也是葉鼎之”
三個身影在此時也落在了李寒衣的身後,黑巾蒙面,眼神中透露着幾分陰戾。
“暗河,還有唐門。這樣的聯手,真是少見。”李寒衣冷笑。
“白髮仙,紫衣侯”慕長安摺扇一揮,兩個人一左一右出現在了唐門三老兩側。“看住他們”
“劍起”葉鼎之怒喝一聲,南決劍仙雨生魔所傳,魔仙劍。
蘇暮雨手一轉,瞬間傘身崩裂,整把油紙傘像是一朵花一般的炸裂開來,十七柄利刃噴散而出,妖冶、美麗,而危險。
“十八刀陣”
一劍斬下。
蘇暮雨眉頭微皺,左手猛地一收,十七柄剛剛噴灑而出的利刃瞬間聚合在了他的面前,組成了一柄利劍組成的盾牌,堪堪擋住了葉鼎之的一劍。蘇暮雨被擊得猛地墜落下去,他一個翻身,穩穩地落在了地上,手中持着那柄原是傘柄的細劍長虹,其他十七柄利刃灑落下來,零零落落地插在了他的身邊。
閻王帖,龍鬚針,朱顏淚。
三道唐門頂尖暗器飛向葉鼎之
不過有兩個人同時動了,玉劍朝天,紫氣東來,三枚暗器全被擊飛。
蘇暮雨猛地卷劍而起,十七柄利刃對着葉鼎之飛襲而去,自己也同時縱身一躍。飛劍凌厲,傾灑之時,恍若暮雨。細劍長虹,必殺之時,一擊奪魂。
葉鼎之眼中紫意湛然,他見過師父的十九劍,每一劍都堪稱絕世,他將劍高高擡起,白衣飛揚,恍若仙人臨世:“劍仙之劍天上來”
“好劍,的確是天上之劍。”蘇暮雨點頭,手中劍勢卻依然不停。
他只是一柄凡人刃,卻要對上仙人劍。
他神色不動,左手一甩,十七柄利刃再度拔地而起,衝着二人同時襲去。蘇暮雨左手再度一甩,十七柄利刃忽然變幻了方向,從他的身邊擦過,他在空中一個轉身,一腳將其中的一柄劍對着李寒衣踢了過去。
竟是同歸於盡之勢。
唐門三老也扔出三枚一樣的暗器——佛怒唐蓮,白髮仙擊飛了一枚,紫衣侯也打落了一枚,剩下那枚則嚮慕長安飛去。
“你是劍仙之劍天上來,而我這,恰好是殺神之刀!”
“任你千般變化,我只一刀碎盡長空”
李寒衣和慕君安同時閉上了眼睛。
“就讓我想起,那一年的桃花”
“就讓我想起,那故鄉的風月”
那一年桃花正好,少女持劍站在牆頭,與少年初次相遇。
那一年風過林梢,少年癡心寄情明月,與少女一眼萬年。
就讓我回憶起你的劍吧。
就讓我再想起你的笑吧
多情一劍。
風月劍心!
無論是佛怒唐蓮還是傘中劍都被劍氣擊得粉碎,與王人孫對峙的謝七刀,擡起手,手上卻是一個空空的刀柄。
“好久沒入這神遊玄境了,你能接我十劍,很不錯”葉鼎之收了劍,退到慕長安身邊,蘇沐雨看着一地斷刃,嘴角滲出一絲血跡。
“兩個神遊玄境,寒江城好大氣魄啊,人言天下第一不是百里東君或洛青陽,而是笑看風雲的風月劍仙,沒想到雪月劍仙面臨死境,竟能一劍到此等地步,更沒想到這葉鼎之就是葉小凡。”一個陰冷的聲音忽然響起。
李寒衣轉頭,看着那個忽然出現在那裡的黑袍男子,她皺眉喝道:“蘇昌河!”
“李寒衣!”暗河大家長蘇昌河嘴角微微上揚,“多年未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