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進了偏殿,只見芸答應正臥在榻上,巧芯正爲她奉茶。見皇上來此,芸答應歡喜,忙從榻上下來行禮。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皇上坐到榻上,看着低着頭的芸答應。芸答應搖搖頭:“多謝皇上關心,太醫說臣妾只是有些疲累過度,不礙事兒的。”
皇上點點頭,難得關心起芸答應幾句:“朕最近一直不得空看你,你自己研究棋譜也要注意身體。”
芸答應害羞的點頭。難得皇上來她宮裡,又難得皇上關心她幾句,她自然高興。
“若無恙,不如與朕......”皇上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用手指輕巧的點點桌子上的棋譜。
巧芯把新制的棋盤拿出來,又麻利的將小桌子上的東西收拾乾淨。皇上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棋盤:“嗯,內政堂的人,辦事利落,這棋盤,”皇上點點,“不錯!”
芸答應捧出棋子,輕輕擺放在皇上面前。
這一晚,偏殿的燈亮的時間很長。皇上跟她下了很久的棋,也難得歇在了她宮裡。
......
第二天一早,皇上早早的就離開了蘆淞殿上朝去了。芸答應和楚貴人用完早膳,都要去給皇后請安。兩人在宮門口碰見,芸答應低下頭退後幾步,請楚貴人先行。
楚貴人斜眼瞧她:“下賤坯子。”
芸答應不作聲,不遠不近的跟着她。楚貴人也沒辦法,誰讓她們住在一起,去清和宮請安也都在一起呢?
她當做沒芸答應這個人,只對芳嬋道:“芳嬋,昨夜皇上歇在哪了?”
“昨夜皇上宿在芸答應處,還一起下了好一會子棋呢。”
“是嗎?難怪她今天那麼高興。皇上十天半月都去不了她那裡一次,可不是得好好伺候着。這宮女爬上來的,就是小家子氣。我可聽說,當初府中的凝格格對她可好了,誰知她竟然揹着主子,做出勾引皇上這種事。要換了是我,我可不敢想。”
芳嬋忍住笑意,也趁此機會對楚貴人表忠心:“是呢,奴婢也做不出這種事。奴婢只想跟着主子就好。”
被芳嬋扶着的楚貴人婀娜多姿的從另一條近路先走了,只留下芸答應慢慢的走着。她眼睛裡早已充盈了淚水,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裡,刺穿掌心。她是宮女,那又怎樣。
凝格格很喜歡她,經常跟她一起下棋。她也知道自己仰慕皇上,可從未說什麼。凝格格是好人,她臨終之前向皇上舉薦了自己,而並非她們說的那樣是自己背棄了凝格格自己爬上來的。
這宮裡的每一個人都瞧不上她,都覺得她是從宮女上位的卑賤之身。可又能怎麼樣呢,她的身世比清常在還不如,又有什麼辦法呢?
她也恨,但她無計可施。只能等待時機。
......
皇上下了朝,臉色很難看。嚴德順也小心的陪伴着,生怕觸了皇上的逆鱗。皇上冷着臉,拋下一句:“去千壽宮。”
太后正在宮中的佛堂中潛心參拜。一身深藍色衣裳繡着墨竹,長長的護甲上鑲嵌着金銀絲線和寶石。寶石雖然不像後宮妃子用的那樣顏色鮮豔,可一看就知道是好東西。
“皇上駕到!”門外忽的響起嚴德順的叫喊。
太后跪在佛像前,本來閉上的眼睛也因此而睜開,嘴裡也沒有了唸佛經的聲音。太后有些感覺到皇上此番來者不善,便問身邊一直伺候她的婢女:“皇帝陣仗如此之大,可是出什麼事了?”
“奴婢只恍惚聽得小謙子說,前朝出事了。”
兩人話還沒說完,皇上就大踏步進來了,帶進來一陣涼風。
“給皇額娘請安。”
太后被婢女攙扶着站了起來,跟皇上坐在軟塌上:“皇帝有日子沒過來了,前朝事忙,嚴德順有沒有細心照顧着?”
“嚴德順最熟悉兒子的秉性,自然是出不得錯的。”
太后點點頭:“皇帝整日忙着,不如先烤烤火。”
婢女將暖爐挪近了一些,皇上說道:“還是皇額娘這裡最暖和。只是有件事,兒子不知如何開口告訴皇額娘。”
太后垂眸:“皇帝但說無妨。”
皇上穩了穩才道:“兒子今日上朝,邊境阿努瓦部落上報,說要爲他們即將上任的統領求娶公主。可兒子膝下並沒有適齡的公主,所以煩憂不已。不知道皇額娘怎麼看?”
“既求娶公主,就從朝中大臣裡挑一位適齡女子封了公主便是。”太后喝了一口參茶。
“要真如此,兒子也不必爲此煩心了。”皇上直直地看着太后,可太后卻看向別處:“是不是,有什麼難處?”
太后又是一陣沉吟:“那皇帝的意思是?”
“阿努瓦的意思是,想要求娶一位出身高貴的公主。兒子思來想去,宮中適齡公主不多,只有怡貴太妃的女兒,一直由皇額娘撫養的婧柔妹妹最爲合適。”皇上看着太后,妄圖從她的表情中讀出些什麼。
太后表面上波瀾不驚,內裡卻十分着急,語速也有些快起來:“嗯,婧柔的確是宮中唯一的適齡女子,出身也足夠高貴。可她的生母是先帝的怡貴妃,又一直由哀家撫養長大。這樣出身的公主,嫁給阿努瓦部落,是否太過委屈公主,又是否太過給阿努瓦臉面。”
“萬一日後,阿努瓦再得寸進尺,皇帝又要如何?”
太后穩穩地反駁完之後,等着皇上發話。皇上沉默半天才說:“皇額孃的話有道理,兒子會考慮。也請皇額娘多體諒兒子的難處。”
皇上說完之後緊接着又道:“皇額娘,兒子前朝還有事,先告辭了,等過幾天再來看皇額娘。”
等皇上離開之後,太后問旁邊一直伺候她的宮女:“明竹,你瞧瞧皇帝,是不是鐵了心要將婧柔嫁出去?”
“婧柔公主是您從小撫養起來的,感情深厚,皇上不會這麼狠心的。”明竹添了一壺熱水給太后。
太后搖搖頭:“皇帝剛登基不久,正是需要穩住大臣們的時候。如果皇帝真的將婧柔嫁出去,哀家又怎好說什麼呢?”
皇上出了千壽宮之後,疲憊的坐在轎子上。嚴德順察言觀色,知道他是爲和親的事情煩憂,便小心的開口勸道:“皇上,婧柔公主是太后和怡貴太妃的心頭肉啊,若真是將公主嫁給阿努瓦,只怕您與太后的關係也會......更會惹得那些太妃們不滿啊!請皇上三思啊。”
皇上並未搭話,他也知道嚴德順說的有道理,可眼下還能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