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刃猛然抽離劍鞘的鋒鳴聲響起, 隨即便是張泰和涼音異口同聲的驚呼聲。
“皇上,不可——” “不要啊,皇上!”
聽到這裡的如煙立即擡腳走進了房間, 房間內的衆人都被突然闖入的人驚了一下, 一步一步走進裡面, 如煙看到了這輩子再也忘不了的畫面。
慕蘭黛僅着褒衣妝容不整的坐於地上, 同樣與她一樣的東方璽手執佩劍直指她的方向, 張泰和涼音跪地不起口中惶恐的求他停手,還有他們身後散亂不整的牀鋪,不難想像就在這裡的前幾個時辰,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們,在做什麼?”
如煙緊緊握着藏在衣袖下的拳頭, 勉強讓自己鎮定問道。
東方璽臉色沉的已經能滴出墨來, 卻在如煙闖入的那一秒變成了慌亂, 面對如煙的慌亂,他張了張口, 卻未能說出話來。
“你不是看到了嗎!皇上在我這裡留了宿,你…”
“你閉嘴——”
東方璽忍無可忍的吼出聲來,手裡的劍直指慕蘭黛的咽喉,劍鋒伴隨着他滔天的怒氣,向着慕蘭黛迎面而來。
“皇上——”
猛然衝上來的如煙讓東方璽不得不硬生生的收住了劍勢, 他努力抑制住怒火道:“如煙, 你讓開——”
“她不會讓的”, 慕蘭黛的聲音唯恐天下不亂的響起, 她從地面爬起身, 眼神狠狠的望向如煙,“因爲這件事都是我們兩個一起商量好的!不然, 皇上你怎麼會來我這裡?”
“你——”
如煙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對方搶先在她開口之前繼續道:“先別忙着爭辯!你就說說,這香包,是不是你繡的!”
說着,慕蘭黛亮出了手心裡的香包,赫然就是上次如煙送她的那隻,兩天小金魚的香包!
“這明明就是你說喜歡,我家娘娘才專程繡了送你的…”
“讓她說——”
忍不住爲如煙辯解的靈霜的話被東方璽打斷,如煙能感覺東方璽的怒氣更上了一層,整個室內彷彿冰窖一般,冰冷徹骨。
“不錯,這就是你家娘娘送我的,可巧的是,她也送了一隻給皇上!你家主子說這香包裡裝的都是些安神定氣的草藥,皇上的香包裡也同樣是藥材,不過是另外一種,本來毫不衝突的兩種藥材,當接近時就會變成一種劇烈的催|情|藥物!”
“皇上,你說,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偏偏你來到我宮裡就發生這樣的事,你還覺得,這件事都是臣妾一人所爲,跟妹妹她,毫無關係麼?”
慕蘭黛的一席話讓在場的人內心掀起了一場巨大的漩渦,她面不改色的撒下彌天大謊。她說的不錯,東方璽的香包裡和她的香包都是如煙縫製的,只不過她的那一隻香包裡的藥材早就被換掉了,換成了她所描述的,與東方璽香包裡一接觸到就會產生催|情效果的藥材。
但這兩種藥材放在一起,起到的催|情效果並不足以讓東方璽失去理智,讓東方璽失態的是剛纔來的時候她遞給東方璽喝的那碗茶,那裡面放的,纔是真正讓東方璽失去理智,欲|火|焚|身的東西。
室內靜的一根針落入地面都可以聽得到聲音,靜謐的只聽到彼此迭起的呼吸聲,在幾人僵持不下的時候,宮門處遠遠傳來一道聲音,“太后娘娘駕到——”
“發生了何事啊,哀家就覺着今夜這踏雪宮裡不安生,所以就讓陸公公留意着,沒想着還真就出些幺蛾子。”
一手搭着青雨手心,一手甩着絹帕走進來的太后環顧屋內衆人,不急不緩的說道。
“兒臣給太后請安。”
東方璽死死壓住心底的火氣,給太后請安。
“皇兒的臉色怎麼這樣難看?”
太后一臉擔心的樣子,上山來去拉東方璽的手握在手心,一面轉向地面跪着的張泰道:“張泰,這裡到底發生了何事,你快告訴哀家。”
張泰伏在地上,支支吾吾的不敢出聲,太后臉色一沉,“快說——”
“奴,奴才遵命。”
張泰嚇得結巴了一下,連忙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今天東方璽的確是要去重華宮,但半路被踏雪宮宮女涼音攔下,說是蘭貴妃請皇上過去喝茶,皇上便命人先到了踏雪宮。
到了踏雪宮,皇上和蘭主子在談話,在廳外的等候的時候,涼音就藉機向張泰詢問怎麼把雛菊種活的方法,說自己種的雛菊怎麼也種不活,張泰就隨涼音去看了一遭她口中死掉的雛菊,沒成想回來以後,就傳來皇上已經歇在踏雪宮的消息。
心裡疑問的張泰也不敢貿然闖入,唯恐驚擾聖駕,讓人沒有想到的是,亥時時分,蘭主子的房裡就傳來了不同尋常的聲音,在房門外越聽越感不對勁的張泰闖了進去,房內的情形讓他驚掉了魂,直嚇得伏在地面請罪。
皇上衣衫不整的光着腳站在地面,錦被的蘭主子春光咋泄,在宮裡數幾十年的張泰一眼就知道了發生了何事,定是蘭主子進宮多時未得皇上寵幸,今日竟膽大包天算計起了皇上,皇上的性子這些日子他跟在身邊,多少有些瞭解,恐怕這蘭主子,今日算是要折在這踏雪宮了。
但慕蘭黛畢竟是慕相的女兒,皇上再怎麼生氣,恐怕也不會要她的命,這一點張泰估計錯了,所以當東方璽抽出佩劍直指慕蘭黛的那一刻,他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突然闖入的如煙主子讓他看到一線希望,但高興過後,他才意識到,這纔是真正麻煩的到來,
蘭主子說這是她和如煙主子兩個人出的主意,香包的事也說的有鼻子有眼,證據確鑿,皇上肯定會對如煙主子失望,緊接着太后娘娘又來了,真不知事情還會演變成什麼樣。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子,太后聽過了張泰的敘述,良久沒有發出聲音,她沉默半晌,最後轉向東方璽問話:“皇兒,你準備怎麼處理這件事?”
“殺——”
東方璽眉頭皺也沒皺,薄脣輕啓,冰冷的“殺”字依舊冷冰冰的吐了出來,站於如煙身側的慕蘭黛退了兩步,再一次癱坐在地上。
“皇兒,你隨哀家出來。”
太后叫了東方璽一同陪她出去,等他們走後,太后帶來的兵衛立刻把房間裡面團團圍住。
另一處,太后與東方璽的談話正在進行。
“哀家知道皇兒這次受了委屈,但皇兒也要想想蘭嬪爲什麼會想出這樣的招數來留住皇兒你,皇家講究雨露均沾,開枝散葉,皇兒整日專寵一人,怎能其他嬪妃心甘?”
太后句句一針見血,東方璽眉頭緊皺,抽出了被太后握在手心的手道:“太后的意思是,蘭嬪情有可原,讓朕饒了她?”
“那麼朕告訴太后,不可能,朕乃一國之君,怎麼容一個女子如此對待,將朕玩弄於股掌之中,蘭嬪,賜死。”
太后繼續苦口婆心:“皇兒消消氣,哀家當然是向着你的,不過蘭嬪的生父乃是我崇業的一國右相,兩朝元老,你殺他的女兒,不就等於告訴他,你容不了他,逼着他去造反嗎!同時也會讓別的大臣以爲你登了皇位,就要把他們這些老人兒都除掉,璽兒,這對你是大大的不利啊!”
“蘭嬪固然有錯,但剛纔她也老實交代了,這裡面,也有你那心裡天天念着的如煙的事,那謝如煙你要怎麼處置?”
“蘭嬪的一面之詞不可信,朕要聽聽如煙親口說,朕不會讓別人中傷冤枉她。”
“你真是無藥可救了!你,你氣死哀家了,那好,你告訴哀家,你要怎麼處置蘭嬪,總之,要是讓蘭嬪死,哀家絕不同意——”
東方璽望着遠處半晌,才冷冰冰道:“太后執意要維護蘭嬪,兒臣不敢讓太后傷心。蘭嬪膽大包天算計於朕,朕就念在太后和慕相的份上,饒她一死。”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蘭嬪罪不可赦,擇日起搬離踏雪宮,遣到“無淚宮”,終生不可踏出無淚宮一步。”
“皇兒,你…”
“太后不必再說,朕意已決,望太后莫再規勸。”
東方璽長袖一揮,甩袖離去,太后望了他背影漸漸消失在夜幕中,不由嘆了口氣,青雨將帶來的披風披在她身上,小聲的勸慰她不要與東方璽置氣,彆氣壞了身子。
三個月後
東方璽已經整整三個月沒來重華宮,三個月前的踏雪宮事件在宮內雖傳的沸沸揚揚,但始終“家醜不可外揚”,這件事太后出面壓了下去。
踏雪宮的蘭嬪打入冷宮,終身不得出無淚宮一步,就連重華宮的如煙主子也被軟禁重華宮內不得出寢宮半步,這讓很多人都在猜測,到底踏雪宮那日發生了何事,讓皇上如此震怒。
如煙的生活看似沒有什麼變化,其實一切都在悄然改變。當時東方璽對她親口追問的時候,她選擇沉默,這間接的觸怒了東方璽,盛怒之下的東方璽對她下了禁令,命她在重華宮宮內思過,沒有他的命令不得出宮門一步。
然而,這禁令可沒寫別人不能也不得踏入重華宮一步。
這些個日子,東方璽大大小小的妃嬪都到這裡走了一遭,態度較之從前,簡直是大轉彎。特別是楨淑妃(徐子薇),自從聽了慕蘭黛被打入冷宮的消息,來到這裡必然陰陽怪氣一遭,如煙對她的挑釁不予理會,每次來她都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看的一旁的靈霜是又氣又想笑,同時也□□上怎麼這麼對如煙,讓人肆意的來欺辱她。
不過除了這些讓人生氣的東西以外,還有一些東西真正的讓如煙有了一絲開心。顧景笙在兩三個月裡,會偶爾帶如鵬進宮來看望她。
如煙在宮內的事,顧景笙多少也有聽說,對於這個從小沒在身邊長大的妹妹的,他卻從心裡就有種親切感,所以每次來的時候他也從不提讓如煙傷心的事。
如鵬是個乖巧的孩子,他能明顯感覺姐姐居住的宮裡氣氛的悄然改變,聰明如他,有時候會向如煙展示一番新學的劍招,有時會學動物的叫聲和動態來逗如煙開心,讓如煙心中甚是感動。
至於如煙拜託大哥查殺死養父養母的兇手一事,卻無任何進展。顧景笙說到這個的時候,眼神有些閃爍,如煙知道顧景笙肯定有事瞞着她,但是他不肯說,自己硬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如煙安慰自己:應該是他不知道怎麼跟自己說,等他整理好,肯定會如實告訴自己的。
東方璽還是一直未曾露面,時間煎熬的一點一滴的流逝,如煙沒有想到,再一次見到東方璽的時候,竟然會是在慕蘭黛重新封妃的典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