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院長的意思,賀一寒第二天就給貝嘉辦了出院手續。這個院長那麼有個性,就算強留在這裡,他也不會給貝嘉多一點照顧,索性轉回國內。找家最好的醫院,最優秀的醫生來照顧貝嘉,讓她儘快好起來。
回了國,賀一寒可就沒那麼輕鬆了。他以馮老繼承人的身份正式繼承了dg,手握超過60%的股份,成爲dg真正的主人。未來在dg再沒有人跟他作對,他的dg是一個乾淨純粹,再沒有威脅的dg。
接受各界道喜道賀之餘,他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熱昏了頭腦,更不會像個傻子似地變得狂妄自大。他時時刻刻記得今天他收穫的鮮花掌聲和閃光燈,都是貝嘉給她的,是貝嘉在背後付出了許多許多努力,血汗和淚水。
今天她還能活着,還有呼吸和心跳,已經是上天對他最大的恩惠,不能再辜負她了。
剛回來的時候她清醒的時間非常短,後來越來越長,現在她已經可以坐起來了,甚至可以站起來,她很努力地在恢復。賀一寒很高興看到她這麼積極的態度,雖然她還不是那麼願意說話。只要他一有時間都會來醫院陪她,晚上也都在病房裡睡。
只要能在待在她身邊,他就會很開心。可不知爲什麼,兩人靠得雖然近了,他總覺得跟她的距離越來越遠,總覺得她內心有想法,她卻什麼都不願意說。
也許……她只是身體太虛弱,再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他們之間會變回以前那樣的。
他安慰着自己。
這天他正在開會,開會時間他從來不接聽任何電話,可今天例外,這是醫院打來的。
“賀先生,不好了,貝小姐不見了!我們找遍整個醫院都找不到她。”
會議中他蹭的一下彈起來,沒留下一句解釋,閃電般地衝出了會議室。
跑了?她帶着傷能去哪裡?會去哪裡?她想要離開嗎?一聲招呼也不打就離開嗎?怎麼會!她不是這樣的人,她即使走也會跟他道別的,也許她只是回家了。
賀一寒發瘋似的開着車,超車超速搶道搶紅燈,一路上駕照的分都給扣完了,終於趕回到他們同居的“宿舍”。
希望別是一間空屋子等着他纔好!
心臟都快跳出來了,全身的血液狂燥地奔流着,他的雙腿根本不聽使喚,在狹小的空間裡跺來跺去,心裡只有一個聲音,像是在訴說一個希望,卻更像是在卑微地祈求,“她還沒走還沒走還沒走……”
他的手心冒汗背脊發涼,等了好像很久很久電梯門終於打開,屋子裡那麼寧靜,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心跳在這一剎那像是停止了,跟着懸了起來。
只見一個白色的行李箱靠着牆站立着……
她還沒走!
賀一寒的心又開始狂跳起來。
她在哪裡?
客廳裡沒人,他快步找了房間,也沒人,轉眼在外面的大露臺上看到了她瘦弱的背影,微風吹起她的髮絲她的衣角,整間屋子好像都漫延着她的味道,溫暖溫柔的味道,他爲之瘋狂的味道……
他放慢了腳步,慢慢地慢慢地靠近她,來到她身旁。
他害怕,害怕因爲自己的粗魯破壞了此時的寧靜,更害怕因爲自己的動靜驚飛了眼前的鳥兒。
貝嘉正看着天看着遠方,清澈的眼神像天山上最平靜的湖面,專注而沒有雜念,好像那裡纔是她心中最純淨最快樂的天堂。
而她的天堂裡沒有他……
她還是要走的,門口行李箱不是說明了一切嗎?
賀一寒心中苦澀難忍,早前準備的一肚子要跟她說的話,現在一句也說不出來。“我看了你給我留的信。”
她無動於衷,時間過了好久終於她開口了,說的話卻足以讓人心碎。“是啊?那好像已經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兒了,久到我都想不起來了。”
這麼多天她終於開口說話了,她的聲音還是柔和得好像春風,她的嘴邊終於掛起了笑容。只是不同了,她的笑容變了,好像更輕鬆更愉悅。
她在爲解脫而高興嗎?
dg背後的黑道集團瓦解了,仇人範美蓮被關進了大牢,她犧牲了王艾莉資產管理公司,連dg也被他賀一寒殘忍地奪走了,從一個集天下財富於一身的千億富豪變成一無所有。親生父母對她殘酷無情,就連她最愛的人也深深地傷害了她,她什麼都沒有了,空乏一身兩袖清風。
“你恨我?”他鼓起了十足的勇氣才問出這句話,可是他害怕聽到否定的答案。
她微笑着搖了搖頭,“一切都是我自己安排的,這個結局是我咎由自取。我該慶幸我還活着,所以我不會恨你,別想多了。”
“那爲什麼還要離開?”
她又看着遠方的天空,那邊一朵朵漂亮的白雲映照在她彎彎的睫毛下那雙水靈靈的眼睛裡,竟然是那麼地讓他着癡迷。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吧,我要的生活不是這樣的。”
他當然記得,在菲律賓的時候她就說過,她要的只是簡單平淡的生活,兩個人,三兩個孩子,能吃飽穿暖,有瓦遮頭,有說有笑……當時的他根本不相信並且斥笑,他認爲這不該是個有企圖心的女人會過的生活。可這原來都是真的,她的心思其實很簡單,她要的溫暖也很簡單,反而是他太複雜了。
她有智慧有能力,可是她骨子裡就是一個簡單的女人,一個單純求愛的女人,不該那樣質疑她否定她,用自己丑陋庸俗的思想玷污她用真心愛情換來的純潔。他太錯……
“留下來也可以得到那樣的生活。”這話說得連他自己都沒底氣。
貝嘉聞言輕笑,“也許外面的天空更接近我一點吧。”
他沉下了眉,緊緊鎖着,他的心也跟着糾結成一小團,拳頭緊握,他在剋制,極力地剋制。
她不願意留下來,她還是要走!她要去追尋她的幸福,似乎沒他什麼事兒!她不是應該仍然深愛着他的嗎?
“這裡不好嗎?”這裡還有他啊!他無力地想。
她看着眼前的無敵海景,憧憬着說:“從這裡看外面景色真的不錯,可是比起來我更喜歡腳踏實地的感覺,蓋一棟房子住着,有院子,小花園,種種花養條狗什麼的,嗯……最高不能超過兩層樓。”
賀一寒着急地喊出來,“這很簡單,有什麼不可以的,我隨隨便便就能做到……”
“一寒,”她趴下來,唯一可以活動的右手搭在欄杆上,下巴擱在手臂上,蒼白的小臉一片無法掩飾的疲倦,“我累了,真的累了。”
他突然禁聲,看着她,佈滿血絲的雙眼之中充滿了絕望的恐懼,他顫抖着不知還能再說什麼。
“我啊,只想去一個沒有煩惱的地方,忘掉以前的一切,輕鬆的生活。”
她不會知道她的這翻話對他的打擊有多大!賀一寒幾乎要瘋了要崩潰了,什麼叫沒有煩惱的地方,什麼叫忘掉這裡的一切。
她就要走了,消失在他的身邊,還要忘記他,不能!不可以!
“你不能走!”他低沉沙啞地地命令着,帶着不容忽視的霸道和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