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明顯是刁難了。
沈音苒保持着得體的微笑,溫和的說:“本宮的確沒有擒住身穿此袍扮鬼的人。所以,嚴貴妃若說沒有,本宮也無法證實。”
這就是皇后吧!她不會頂風和你鬥狠,哪怕是在她出於盛勢的時候。
“如此,臣妾就謝過娘娘的信任。”嚴一凌微微一笑。“娘娘敘述了年少時與皇上的往事,也讓臣妾心中豁然開朗。難怪每逢佳節,皇上都崇尚節儉,宮中從來不會燃放煙花。”
“你明白就好。”沈音苒耐着性子道:“不過這只是一方面,本宮更想讓貴妃你知道。皇上數十年待本宮恩愛有加,一則是夫妻情分,二則也是因共患難的緣故。對於你,皇上是真有心的呵護。所以貴妃不必妄自菲薄,也不必拿本宮與皇上的情分來相較。”
“哦?”嚴一凌淡淡的看着皇后:“娘娘是說,臣妾犯了妒忌之罪,眼紅皇上待娘娘好?”
“本宮只想告訴你,後宮雨露均沾,皇上才能抽出更多的心思治理朝政。”沈音苒伸手輕輕的去揉皇帝的眉心。“無論是本宮,你還是萬貴妃,都該竭力輔助皇上,而不是去擾亂聖心。做出讓皇上困惑的事情。”
不等嚴一凌開口,沈音苒接着說:“當然,本宮這話絕不是針對你說,你也不必深究。”
“皇后娘娘所言,臣妾心領神會。”嚴一凌反問:“只是扮鬼的事情就然沒有真憑實據,皇后娘娘打算怎麼處置那個冤枉臣妾的春迎?”
“趕出宮去也就是了。”沈音苒平靜的說。“易生口舌的奴婢,實在不適合留在宮裡伺候。”
“可是她口口聲聲說臣妾誣陷春妮行竊,這件事又該怎麼處理?”嚴一凌頗有點不依不饒的架勢。
從前的嚴貴妃似乎不會這樣糾纏不休。但自從她被打入冷宮再恢復位分,性子就變得和徐貴嬪有幾分像。狷狂且不肯屈從。
“貴妃你有什麼好主意?”沈音苒索性叫她自己來說。
“春妮從本宮這裡偷走的東西,多半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既然是昂貴之物,得到的買家一定會好好珍藏。只要讓人扮成豪客相夠,又或者要求一觀,說不定就能找到。順藤摸瓜,也許就能查到這東西的來處。”
嚴一凌慢慢的說:“的確是需要一些時日,但真相就是真相。臣妾有沒有誣陷過春妮,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可是這樣大動干戈,只爲了查一個已死奴婢的所謂,貴妃不覺得累嗎?”沈音苒有些好奇。
“累是會的。”嚴一凌嘆了口氣:“可自從奉儀死了,臣妾心裡就一直空落落的。原本不會在小事上留心,但漸漸地,一點點蛛絲馬跡都好,臣妾也變得想要揪住不放。總覺得背後就是有那麼一雙手,那麼一雙眼睛,死死的扼住臣妾的咽喉,死死的盯着臣妾每一個動作。”
她閉上眼睛,那種感覺很不爽。“既然這個人沒想過要放過臣妾,那臣妾憑什麼就這麼算了?”
斂容,嚴一凌沉靜的看着皇后:“娘
娘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她就是明確的告訴皇后,她認定奉儀的死她脫不了干係。
“奉儀的事情,本宮心裡也很難過。”沈音苒的眸子忽然黯淡無光。從她嘴裡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格外觸動情腸。“她還那麼小,本宮聽說她是爲了救奉舉。每每想起她可愛的樣子,本宮就恍如是在夢中。怎麼也不肯信,她已經走了。”
佛口蛇心大抵如此。
嚴一凌聽了這番話,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
“可惜臣妾無用,至今也沒查到是誰害死了奉儀。不過無妨,只要臣妾像現在這樣,凡事都不放過,再細微的線索只要順藤摸瓜,也一定能追查到真相。”
“也好吧。”沈音苒緩了口氣:“奉儀這一走,你心裡空蕩。找些事情來做,也總算爲她盡一盡心。但是貴妃啊,本宮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身爲妾室,首當其衝是照顧好夫君的起居。你的心,還是得多用在皇上身上。左右你還年輕。”
“皇后娘娘您也年輕着。”嚴一凌又要出言不遜了。“大皇子去了那麼多年,您也未曾再添個孩子。是不是和臣妾一樣,都覺得這孩子是唯一一個,哪怕生的再多,也不是他們了。”
眉心一動,隨即是笑。沈音苒掩飾了情緒,從容點頭。“你說的沒錯。以後的如何能取代得了從前的。何況本宮福薄,或許很難再有個自己的孩子了。現在只盼着徐貴嬪能順利的誕下麟兒,千萬不要和樺嬪一樣。”
這是她在警告自己麼?
嚴一凌溫潤的笑了。別的不敢說,徐天心足智多謀,又一身武藝,她恨毒了皇后。
你要是有本事,就儘管去捅這個馬蜂窩!嚴一凌心裡這麼想,巴不得看皇后被蟄的滿頭包,抱頭逃竄的狼狽相呢。
“對了皇后娘娘,臣妾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什麼?”沈音苒有點莫名的看着她。
“在積福堂的那一晚,臣妾記得在內堂誦經的時候,春妮和春迎都曾有過奇怪的舉動。”嚴一凌皺着眉:“當時臣妾很害怕,內堂的光線又弱。臣妾清楚的看見其中一個跑開過一段時間。說不定正是偷了什麼東西,要送到小太監手裡變賣。還請皇后娘娘替臣妾查一查。”
“哦,你當時怎麼不說?”沈音苒略微好奇。“若是當時查問,或許能捉住實證。”
“當時什麼都沒有發生,臣妾又被驚嚇六神無主。只當是那丫頭開小差。”嚴一凌仔細想了想:“臣妾身邊出了這樣的事情,還被自己的奴婢冤枉誣陷,當真是丟盡了臉面。臣妾斗膽,在傷未痊癒之前,先交託皇后娘娘替臣妾主理。待臣妾恢復,一定自己來偵辦。”
如果說之前的話,不過是兩個人暗中交鋒。那現在,嚴一凌打算將她對皇后的懷疑搬到檯面上。
“臣妾很好奇,這兩個丫頭到底是什麼來歷。在伊湄宮伺候了幾個月,不是偷東西,就是暗中搗鬼。想來遙光發現的這件衣裳,也是從那丫頭嘴裡吐出來的話。”嚴一凌揉了揉眉心,笑
着對皇后道:“娘娘啊,冷宮臣妾去過一回無論如何不會再去第二回。”
“那是自然。”沈音苒沉靜了片刻,只是握着皇帝的手一直沒有鬆開。”那種地方永遠不要再去纔好。“
“還是娘娘您寬宏。”嚴一凌坦然一笑:“幸虧您不信是臣妾下藥,害您多年不孕。否則,皇上這會兒一定還是不信臣妾的。”
“你我同爲宮嬪,親如姐妹,理當如此。”沈音苒依舊沒有任何不良的情緒。
忽然覺得手心裡皇上的手動了一下。“皇上,您醒了?”
嚴一凌快步走過去:“皇上,您醒了嗎?”憑什麼好事都讓皇后一個人佔盡?她雖然不愛這個昏君,但到底是自己的夫君,表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足。
奉臨昏昏沉沉的醒過來,睜開眼睛就看見沈音苒伏在身邊。“音苒是你麼?”
“是,皇上,臣妾在這兒。”沈音苒哽咽的說:“您醒了就好。”
“你又救了朕一回。”奉臨虛弱的聲音,顯然是有氣無力的。
但這話未免也太刺耳了吧?嚴一凌一把握住皇帝的另一隻手,生生扯到自己面前,臉貼上去。“皇上,您嚇壞臣妾了。方纔,您一直把臣妾抱的那麼緊,碧兒心裡好害怕。”
她那麼用力的扯他的手,當然會疼了。
這一疼,奉臨清醒了一些。“碧兒。”
沈音苒連忙道:“是啊,皇上記錯了。方纔救了您的是嚴貴妃,並非臣妾。”
只是目光落在皇上被嚴貴妃扯着的手臂,沈音苒心中一驚。“皇上,您的手臂是怎麼受的傷?看樣子有幾天,不似方纔所致。”
“娘娘是問這塊抓痕?”嚴一凌大大方方的問。
“抓痕?”沈音苒嚇了一跳。“怎麼回事?”
“臣妾抓的。”嚴一凌纔不怕承認。少跟她說什麼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些廢話。難道只許他動手,她就只能忍着?
沈音苒驚訝的看着她:“你抓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奉臨看了一眼嚴碧,又看看沈音苒。正想着該怎麼說纔好。
“皇后娘娘不必驚訝。”嚴一凌靦腆的笑了笑。“那是臣妾與皇上的閨房之樂。”
“啊?”沈音苒以爲自己聽錯了。
嚴一凌見她有疑問問,連忙解釋:“娘娘不明白?那是因爲皇上太粗暴,臣妾……一時難以承受,所以就在興頭上抓傷了皇上的手臂。不過……既然是閨房之樂,想來皇上也會很受用。所以這件事,便沒有讓旁人知道。”
沈音苒錯愕的看着嚴一凌,她在想這位嚴貴妃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皇上,是不是如此,您倒是點個頭啊?”嚴一凌撒嬌似的使盡的晃他的手。
奉臨腦子還有些懵,只是下意識的點頭。
嚴一凌溫然一笑,嬌嗔的說:“下回皇上溫柔點,臣妾下手也會輕一些的。”
沈音苒別過臉去,淡淡的問:“皇上可否要回蒼穹殿歇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