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嚴一凌穿了一身水蜜桃色的長裙,裙襬色彩漸淡,是她特意吩咐做成的漸變款式。讓素惜端着她親手烹調的美食,便來到了蒼穹殿。
這時候,臨近午膳了。想着皇上吃了她親手做的飯菜,氣兒也就能順一些。
“皇貴妃娘娘,您怎麼這時候過來了?”小侯子有點尷尬,沒想到皇貴妃會在午膳前過來,連忙迎了出來。
“皇上還沒用午膳呢吧?”嚴一凌問。
“還沒。”小侯子嘿嘿一笑:“只不過……”
知道他的爲難之處,嚴一凌溫和的說:“你去通傳一聲,就說我親手準備了些小菜,請皇上品嚐。”
知道皇上有多在意皇貴妃,小侯子當然不敢掉以輕心。“那好,請皇貴妃娘娘稍後片刻,奴才這就去通傳。”
“有勞。”嚴一凌沉了沉心。其實她明白,和奉臨的衝突,並不是他們兩個人單純看問題的衝突,而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理念。這個時代的女子,從一而終纔是美德,哪有什麼資格去追求她們心底奢望的幸福。
要不是皇帝顧着臉面,恐怕太妃早就被浸豬籠了。
當然,若是皇帝真有這樣的決定,肅親王一定只會支持不會反對。
想想做女人悲哀到這個地步,也真的很無奈。
“呦,這不是皇貴妃麼!”
聲音還是很熟悉的。嚴一凌轉過去,就看見楚喬輕盈盈的朝她欠了欠身。“喬貴嬪不必多禮。”
“禮多人不怪。”楚喬笑吟吟的說:“皇貴妃你不計較,不代表我就能不這麼做。誰知道會不會有人在背後嚼舌根,又去皇上面前吐什麼苦水。”
這話說完,她自己又覺得不太妥當。“哦,我說錯了。不是誰想見皇上都能見着的。要吐苦水也不是那麼容易。”
不理她就算了,嚴一凌懶得因爲這些事破壞自己的心情。
楚喬看她不出聲,臉上的笑意就更明媚了些。“這半個多月,皇上好像就沒見過皇貴妃。聽宮人們說,這樣的現象可是不常見的。不知道皇貴妃怎麼把皇上給得罪了?”
“你那麼想知道,等會兒見了皇上,自己去問個明白。”嚴一凌回敬了她一句。
“哼。”楚喬饒是一笑:“放心,等下我見了皇上,一定求皇上寬恕皇貴妃的不妥之處。好歹這麼多年,你在宮裡侍奉的也是辛苦。皇上念舊情,自然就不會爲難你了。”
“那我還真是得多謝你。”嚴一凌轉過臉來,衝她溫然而笑。
小侯子正好出來,見喬貴嬪也在,便恭敬的行禮。“皇貴妃娘娘,喬貴嬪娘娘,皇上有旨,今天誰也不見。請兩位娘娘就先回去吧。”
楚喬眉心一蹙,沒想到皇上竟然連她也不見,心裡微微不滿。“這還真是近墨者黑,跟着皇上不待見的人遇着一起,也就不被待見了。”
“你這滿嘴是刺的酸話能不能少說幾句?”嚴一凌沒發現自己不高興了,氣兒衝着楚喬就撒了出去。“
“是麼!”楚喬眉心皺了皺,饒是笑得有些冷:“但願皇貴妃你自己說的不是酸話,也不帶刺。”
說
完,她身子一擰就走了出去,頭也不回的樣子像是真的生了氣。
待她走後,嚴一凌略微平靜了一下,問小侯子道:“皇上不見本宮,是否還在生本宮的氣?”
“這……”小侯子有點不敢說。
“沒關係的,你照實說就是。”嚴一凌又是溫和的笑了笑。
“皇上一貫最是心疼娘娘,想來這次的事兒,多少還是讓皇上不高興了。不過……”小侯子往前走了一步,低語道:“昨晚上是樺妃娘娘侍寢。娘娘有些着涼。皇上就讓娘娘一直留在了暖閣。這會兒……人還在呢。所以皇上不便請娘娘進去。”
這麼說不就明白了。
嚴一凌點頭:“這些菜餚都是本宮親手做的,就留着請皇上和樺妃品嚐。若是皇上不喜歡,那就請公公代勞,算是給宮人們添幾個菜。”
“皇貴妃娘娘的手藝,在宮裡數一數二,這可真是奴才們的福氣。”小侯子這麼說,一則是恭維,二則是告訴皇貴妃,皇上並不打算品嚐。
也好,嚴一凌這就明白了。“素惜,咱們回宮。”
坐在御輦上,嚴一凌瞥見素惜臉色不好。
“我都沒氣成這樣,素惜啊你這臉拉的,快要比驢子臉長了。”
素惜沒有急着開口,看了看遠處,才慢慢的說:“我就是替小姐您覺得不值。再怎麼說,您也不是爲了自己才這麼做的。那樺妃……總是受過你恩惠的人,怎麼偏要在皇上與您疏遠的時候橫插一腳!”
“呵呵。”嚴一凌笑了起來:“橫插一腳,你這個比喻真是太形象了。不過呢,這個人可以是樺妃,也可以是喬貴嬪。只要皇上不待見我,那麼誰在他眼裡就都是好的。”
“小姐,那怎麼辦,您總得想個辦法?”素惜想了想,低低的說:“奴婢聽說,外面流傳一種方子,經常用些,就能……再得個皇子。”
“咳咳!”嚴一凌嚴肅的瞪了她一眼:“說什麼呢!我會用這種方法去栓住男人的心麼?再說你看櫻妃,萬貴妃,她們不都有孩子了麼,可誰栓住皇上了?”
“這麼說也是。”素惜低着頭,少不得埋怨兩句:“小姐您也是的。好好的爲什麼要和皇上對着幹。這件事情非同小可,皇上到底是一國之君。”
要是別人說這話,嚴一凌肯定嗆回去。但是她知道素惜是爲了她好。
“算了,你就別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何況嚴一凌之所以想做點事緩和跟皇帝的關係,也是因爲意識到那天把他氣得不輕。
關於自己的生母和別的男人有過這麼一段不光彩的往事,對不起自己的父親。任是誰也不願意在人前提及。何況,這還關係到皇室的尊嚴。
“素惜,這幾天皇后還是閉門不出麼?”嚴一凌有些納悶。
“是的。”素惜輕聲道:“小姐不是也有好多日子沒去毓秀宮請安了。除了中間去過的那兩次,皇后斷斷續續也在宮裡休養了好些天了。”
“還真是稀奇了。”嚴一凌鬧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反正也閒來無事,咱們這就去毓秀宮吧。午膳皇后總是要吃的。”
“去毓秀宮
。”素惜對汪泉說了一句。
汪泉便吩咐奴才們往毓秀宮去。
彼時沈音苒正披着浴袍,臨窗而立。溼漉漉的髮絲上還夾雜着一些難爲的血腥氣。
“你們說,這個偏方真的管用麼?”
無雙低眉,不敢擡頭。
遙光想笑,但是不怎麼能笑出來。
“怎麼了?”沈音苒看着他們,脣邊的笑容有些冷。“你們覺得本宮喪盡天良?”
“並不是。”無雙違心的說:“奴婢只是覺得,皇后娘娘您早晚會有身孕的。未必要用到這樣讓自己難受的法子。”
沈音苒長嘆了一聲:“本宮也是沒有辦法。聽說用靈獸的鮮血勾兌人血浸泡沐浴,就能青春永駐,返老還春。本宮無論是外還是內,都已經老的看不出樣子了。若是再不彌補,補救,皇上怕是連看也不願意看上本宮一眼了。”
兩人均是沉默,誰也沒有多說什麼。
這時候,侯奎在外面輕輕叩門:“皇后娘娘,皇貴妃的御輦停在咱們宮門外了。”
“皇貴妃?”沈音苒很納悶:“她來做什麼?她不是已經把皇上都得罪了麼!”
遙光皺眉:“皇后娘娘,您說太妃宮的事情,是不是和皇貴妃有關。爲什麼太妃宮現在戒嚴,用的是嚴家的奴才?”
“是啊。”無雙也是奇怪:“何以皇貴妃陪着皇上去了一趟太妃宮,便遭了皇上的厭惡。奴婢覺得這裡面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什麼秘密,沈音苒大概猜到了一些。
毒醫突然出現了,太妃宮人仰馬翻又被禁宮。皇上忽然冷落了皇貴妃,而皇貴妃卻來了毓秀宮。
“行了,去拿些香粉撒在本宮身上和室內。皇貴妃鼻子靈,別叫她聞出了什麼不妥。”沈音苒饒是定了定心:“記得,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皇貴妃可精明着呢。”
“奴婢明白。”兩人齊齊答應。
不多時,嚴一凌就到了。
皇后的內室,供着各色的菊花,可清苦的香味卻被濃郁的香粉遮掩。仔細聞聞,怎麼還有點腥腥的?
“臣妾冒失前來,但願沒打攪皇后娘娘的清靜。”嚴一凌規矩的行了禮。
“本宮也有好幾天沒和皇貴妃說說話了。”沈音苒示意遙光沏茶,吩咐無雙去預備糕點。“這幾天,本宮時常一陣冷一陣熱的渾身不舒服。太醫想了法子,叫本宮多多沐浴,能舒緩身子的不適,也能使血脈暢順。倒是讓皇貴妃辛苦來探望了。”
嚴一凌饒是笑笑:“不辛苦,左右臣妾閒着也是閒着。”
“皇貴妃沒去陪皇上麼?”沈音苒明知故問,就是想看看寵妃失寵的那種可憐樣子。
當然明白皇后的用心,所以嚴一凌滿不在乎的笑道:“皇上身邊有樺妃妹妹陪着。臣妾能餘出時間,好好陪伴皇后娘娘,不也是一件好事麼!何況娘娘您現在身子不適,身邊正需要妃嬪侍奉。臣妾就不請自來了。”
“那你還真是挺有心的。”沈音苒淡淡的勾脣:“只是陪本宮遠不及陪皇上要緊。皇上能給你們的,本宮卻給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