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嚴一凌在楊絮撿起了那些珍珠,揚在地上之後。她傲然起身,滿面嫌惡:“楊妃,都是扶持着走過來的姐妹,本不該如此。可你知道本宮現在瞧着你,像狗兒一樣在地上爬的感覺有多好麼?想必有你做例子,這後宮裡再也沒有人敢對本宮不敬了。”
“你是皇貴妃,原本也沒有人敢對你不敬。”楊絮紅着眼睛,看着一地的珍珠,只覺得憋氣。
“再撿起來,本宮都賞你。帶回去好好的珍藏起來。”說話的功夫,嚴一凌把捏在自己指尖的那一粒,塞進楊絮的手心裡:“記得,是本宮賞你的東西,喜歡不喜歡都不要緊。要緊的是一定要好好供起來。也好提醒你不要忘記今日之恥纔是。”
“多謝皇貴妃娘娘教誨。”楊絮與她冷眸相對,滿面憤慨。
“慢慢撿吧。”嚴一凌深吸了一口氣,輕搖慢晃的離開了御花園。
樺蕊這才勸楊妃:“姐姐別生氣了,今天的事情不過是……”
“啪。”
這一巴掌用力不少的力氣,楊絮把心裡不滿全都宣泄在樺妃身上。“你看見皇貴妃來了,所以故意引我說那樣的話是不是?等她走近了,你再說些堵我嘴的話,佯裝是爲我好的樣子。”
“楊妃姐姐,您這是說什麼呢?”樺蕊委屈的不行,一張小臉紅紅的透着薄怒。“我要是有這樣的心思,又何必攔着皇貴妃,也犯不着替您求情。”
“求情?”楊絮嗤鼻:“你是在替我求情,還是看我的笑話,你自己心裡明白。還有,別以爲,你給點小恩小惠的,我就會傻到和良貴妃一樣,把毒蛇藏進懷裡咬傷自己。你呀,還是省點力氣的好。”
樺蕊真是氣得不行,這楊妃就只剩下一張利嘴。然而面上,她卻還是可憐巴巴的看着她,委屈的說:“楊妃姐姐,您真的誤會臣妾了。”
“滾開。”楊絮沒給她好臉色,這麼一搡,樺妃踩了金珍珠嘭的一聲跌倒在地上。這一下子,可是摔的結結實實,後腦勺磕在了地上。
這一震,樺蕊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娘娘,娘娘您這是怎麼了?”葉子和葉梅嚇得不輕,兩張小臉沒有一點血色。
楊絮卻不緊不慢的說:“暈過去了而已,擡回宮叫太醫瞧瞧也就是了。等樺妃醒了,別忘了告訴她,本宮的笑話不是那麼好瞧的。”
兩個小丫頭見到了楊妃的刁鑽,自然是敢怒不敢言。連皇貴妃娘娘楊妃都敢得罪,更別說是她們了。
“娘娘。”小娟含着淚過來:“奴婢幫您撿起來。”
“別動。”楊絮沉着臉:“皇貴妃說了,喜歡看本宮像狗一樣在地上爬着撿東西的樣子,那本宮就做足幾遍給她看。和你們沒有關係,你誰都別插手。”
珍珠一粒一粒的被撿起來,可楊絮的手心裡始終捏着皇貴妃親自給她的那一顆。這些天,她與皇貴妃沒有見過一面,更沒有讓奴婢互傳什麼消息。忽然見面皇貴妃就變成這個樣子,那珍珠裡頭一定有秘密。
“回宮吧。”
楊絮深吸了一口氣,身上的傷隱隱作痛。“本宮別的都無所謂,就是怕奉舉有事。那麼小的孩子,這一鞭子下去,還不得疼死了。遭這樣的罪……”
說到這裡,她的眼底佈滿了淚水。
小娟氣呼呼的說:“自己的親孃都不心疼,娘娘您心疼什麼。”
“閉嘴。”楊絮吼了她一嗓子。
嚇得小娟臉色發青:“娘娘……奴婢說的是事實。”
“若是能選,誰會願意讓自己的孩子捲進這樣的是非之中?事實,事實是皇貴妃厭惡本宮,奉舉若不是爲了本宮,何必遭這樣的罪。”楊絮沉了口氣:“罷了,多說無益,回宮吧。”
“是,娘娘。”小娟委屈的掉下淚來。
急匆匆的回了伊湄宮,嚴一凌第一件事就是衝到了奉舉的房裡。
章嬤嬤連忙朝她比劃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大皇子才入睡,千萬別把他吵醒了。
嚴一凌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心疼的緊緊揪着。“太醫怎麼說?”
“幸虧汪泉那一下子沒特別用力氣,只是破了皮,塗上了藥粉,等消腫了就會慢慢痊癒。”章嬤嬤嘆了口氣:“內務藥也給大皇子服下了,應該沒有大礙。”
“身上的痛楚或許會很快消失,但是內心的……”嚴一凌很愧疚:“我是嚇壞他了。”
素惜哽咽的問:“小姐,您今天是怎麼了?何以突然就……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嚴一凌看着睡夢中,睫毛上還掛着淚滴的奉舉,心疼的不行。“香料使我夢魘的事情,太醫院的程太醫已經查證屬實。證明喬貴嬪沒有說謊,也真的是有人利用那些東西,想迷亂我的心智。既然不知道樺妃要做什麼,我便想利用和楊絮之間的嫌隙來操縱這件事。我大失常態,對自己的親信動手,只是一個開始。只爲了能誘敵深入。樺妃是謹慎的人,倘若我今天心軟,放過了楊妃,那她便只會提防,再想要有這樣的機會怕也是難。”
說到這裡,嚴一凌的心更痛了:“事先,我沒有告訴你們,便是希望你們的反應都真實一些。只是……我也沒也沒料到奉舉會突然過去。”
“小姐,您別難受了。您對大皇子好,他心裡都明白。”素惜很是心疼。“您也是的,這樣的苦衷,怎麼就不和奴婢先說出來。看着大皇子捱打,您的心一定更痛。”
章嬤嬤也是嘆氣:“是啊娘娘,您還是別難受了。大皇子聰慧,一定不會怪您的。”
“奉舉這孩子重情重義,知道心疼人。只看他今天維護楊絮的樣子,就知道楊絮平日裡有多疼他了。我這麼做,即便是有苦衷,卻也難以和孩子解釋清楚。何況這鞭子,是切切實實落在他身上了,疼的越厲害他只會越怪我。”
“不會的小姐。”素惜輕聲寬慰他:“大皇子是您身上掉下來的肉,母子連心。他怎麼會不明白您的苦衷呢。即便現在年歲小,還不能都懂。等他長大了,便會什麼都清楚了。既然您這麼做是有目的的。倒不如咱們想想,下一步如何能叫樺妃相信。”
汪泉十分自責的守在門外,一臉的愧疚。“娘娘,都是奴才不好。”
嚴一凌搖了搖頭:“你何錯之有,是我的主意。你也是按我的吩咐辦事。”
儘管如此,汪泉還是一臉的沮喪。
“你們都聽我說。這一回,我不想再放過樺妃了。不管她和車遲國是有怎麼樣的聯繫都好。總之有她在後宮,就不會有安寧的一日。眼見着華勳一步一步接近皇權,朝野內外又戰火紛飛,咱們光是提防這對父女,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也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就能危及皇權。”嚴一凌深吸了一口氣:“所以,接下來的日子,你們幫着我好好的肅清後宮。要讓後宮的人都以爲,我恃寵而驕,失了長性,要牢牢將後宮的權勢捏在掌心……該有多麼得意多麼風光,不單單是從我這裡體現,也要你們幫我造勢。”
嚴一凌是要逼着樺妃下毒手,只有她成爲衆矢之的,樺妃纔會覺得自己的勝算最大。“所以咱們沒有時間難過,更沒有時間去愧疚自責。撫平奉舉心裡的痛也不是一日兩日就能做到的。與其爲此放棄這麼好的機會,倒不如先把咱們要做的事情做好,再說別的。”
“奴才/奴婢遵命。”三人異口同聲,個個臉上都是堅毅。
“汪泉,你去告訴太醫院,不許太醫過去瞧楊絮的傷。也不許送藥過去。”嚴一凌仔細想了想:“未免喬貴嬪管不住她那張嘴,把熙榮園封了。楚月……若是鬧,也只管由着她鬧。別惹出禍就好。總之我不見她。”
“是。”汪泉醒着神,道:“還有件事,奴才要稟告娘娘。”
“你說吧。”嚴一凌沉了口氣,目光落在奉舉身上,痛的那麼明顯。
“您走後,在御花園裡,楊絮對樺妃動了手,樺妃跌倒在地碰傷了後腦,昏迷不醒。”汪泉一臉的不恥:“湊巧華大人就在宮裡,皇上已經恩准他過去探望了。不知道這件事情會不會影響娘娘您的部署。”
“真昏迷不醒也好,假昏迷不醒也好。總之你要案中派人盯緊了樺妃宮,千萬不能出什麼紕漏。另外,到底是誰在宮裡替她辦事,也要儘快查出來。”嚴一凌冷笑了一聲:“從來都是她滿腹詭計,這一次趁她病,本宮也不能袖手旁觀是不是!叫程太醫再來一趟,本宮要他幫忙。”
“娘娘的意思是……不讓樺妃醒過來?”
“這幾天,先叫她好好睡着。咱們也好趁機部署好宮裡的事。你們只管放心大膽的去得罪人。弄得怨聲載道,越逼真越好。”嚴一凌慢慢的抿脣:“想了想又說:“實在找不到樺妃的內應,就先逼着她犯錯。一旦她被咱們牢牢掌控在手心,她背後的那些人一定會憋不住跳出來施以援手。那就是連根拔除的好機會!”
章嬤嬤不住的點頭:“娘娘好計謀,如此一來,咱們也就勝券在握了。奴婢唯一擔心的……是皇上那裡。皇上若是護着樺家,又當如何?”
這一回,嚴一凌會心的笑了:“皇上知道的,未必比咱們少。也許,他是故意不點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