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廚房裡,嚴一凌忙忙叨叨的準備好了幾道菜:“素惜,和我一起端出去。”知道從雪衣嘴裡問不出什麼,她只好想點力氣。
雪衣卻攔住了她:“貴妃娘娘稍安勿躁,外頭正熱鬧着呢。”
“什麼意思?”嚴一凌愣住了。“你故意來這裡只爲拖住我?難不成你家主子覺得我會壞了她的好事?”
“並不是。”雪衣輕輕笑着:“我家主子是怕拳腳無眼。誤傷了娘娘就不好了。”
“計劃不是取消了麼?”嚴一凌放下手裡的菜:“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總之貴嬪自有打算,嚴貴妃娘娘您還是耐着性子等等。”雪衣的話音才落,一個人影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若不是閃避的及時,那人手上的刀就要劃在她臉上。“什麼人?”
奉擎將嚴一凌擋在了身後:“有本王在,嚴貴妃想去哪就去哪,誰也攔不住。”
一股暖意涌入心底,嚴一凌瞬間鬆了口氣。“你怎麼過來了?”
“皇上皇后被幾十個蒙面人包圍着,我還當是誰能在宮裡掀起這樣的腥風血雨。沒想到竟然是個小小的貴嬪。”奉擎一眼點破了整件事。
其實歡宴上,他和和親王奉掣都坐靠外的位置。憑着他們多年征戰的經驗,早就察覺到不同尋常痕跡。只是兩個人都沒有做聲,就是想看看今晚會有怎麼樣別開生面的精彩。
“似乎和你無關。”雪衣冷着臉,袖中的暗器已經滑落掌心。
奉擎絲毫沒有懼色:“我之所以手下留情。並不是怕你。而是念在你們還有點良心,沒有傷到嚴貴妃。否則……”
他先大方的將手裡的兵刃丟在地上。
雪衣這才稍微放鬆警惕後退一步。“嚴貴妃娘娘別多心,奴婢這麼做,只是不想混亂之中傷到您。所以,那邊的事情沒有解決。您還是乖乖留在這裡比較穩妥。”
“好,我不走。”嚴一凌順手拿過碗筷,擺了四副。“反正菜也燒了,不吃就浪費了。”
素惜看她神情自若,也放鬆了些。“奴婢給您添飯。”
四碗熱氣騰騰的米飯擺在面前,嚴一凌搬了個小椅子坐着吃起來。“素惜,你也吃,早就餓了吧。要我說這些什麼宴什麼宴的最不實際了。”
“是。”素惜的確餓了,聞着小姐做的菜香味兒就更餓了。“唔,真好吃,小姐,奴婢怎麼不知道您還有這一手。”
奉擎瞪圓了眼睛:“紅燒肉給我留幾塊。”說這他直接靠在鍋竈上,拿着筷子就去夾肉吃。”
只有雪衣沉靜的站着,默默看着這位嚴貴妃。
她真的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皇上有難,迫在眉睫,她竟然能吃的這麼香!
嚴一凌唯一慶幸的就是奉舉不在這裡。他嚷着困了。就被乳母抱回去哄了睡。宮裡有程俊守着。指定安全。對她而言,只要孩子沒事,他們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看起來好像挺不錯的。”雪衣眼見着幾盤菜就見底了。袖子往上一擼,辦端走了盛小黃魚的碟子。“別的奴婢不要,就想嚐嚐嚴貴妃做的油炸魚。”
“嚐嚐。”嚴一凌笑眯眯的對她說:“喜歡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做法,下回你自己回去試試。”
一吃,果然是外酥裡內,魚的鮮味還被裹在面裡。“真的很好吃呢。”
“是啊,好像。”素惜嘖嘖稱讚。
奉擎最誇張,吃的停不下嘴,根本就沒工夫說話。
最後,連青菜和拌三絲都被搶着吃完了。
“可惜沒有酒,不然就更加完美了。”奉擎連連嘆息。皇上是走了什麼好運,能納碧兒爲妃。如果時光能倒流就好了。
他絕不容許他見到碧兒。
吃完了東西,幾個人有點悶了。小廚房裡的氣氛瞬間凝固。
近月樓上現在是什麼情況了?那麼多殺手入宮,難道僅僅是爲了皇后?
還有。徐貴嬪到底是用什麼方法在宮裡藏了這麼多人?如果她僅僅是皇上從沙場上撿回來的女子,何以有這樣翻天覆地的本事。
說好聽一點,是行刺,往嚴重了說,和逼宮也相差無幾了。
“你要不要過去看看?”嚴一凌問奉擎。
“你擔心他有事?”奉擎語調冷淡。
心裡未必,但表面上總是要關心一下的。嚴一凌略點了下頭。“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咱們幾個人總不能都袖手旁觀。否則別人還以爲我是主謀呢。”
雪衣不住的點頭:“的確是有這樣的風險。所以貴妃娘娘,奴婢請您配合。”
“怎麼配合?”嚴一凌和奉擎同時問。
“總是要見點紅才行。”雪衣平靜的說。“不然皇后娘娘的機智,一定會把這件事情推到你身上。皇上也會起疑心。”
“你敢!”奉擎瞪她一眼:“她少了一根頭髮絲,我就要你的命。”
“喂,你能不能別這麼暴躁?”嚴一凌有點後悔,不應該讓他吃肉和油炸的東西。這也太上火了。“宮裡的事情,你不明白。”
“胡說,我就是在宮裡長大的,我有什麼不明白……”
“你知道的只是爭權奪利的部分,你沒見過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
兩個人正爭執不下,雪衣聽見外面有動靜,橫眉一擊,嚴一凌瞬間就倒在肅親王懷裡。“快來人,就命啊……”
素惜也慌了,卻發覺雪衣正和她示意。緊急關頭,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她趕緊往窗口跑:“快來人啊,刺客逃走了。”
讓雪衣深感意外的是,領着人闖進來的竟然是皇帝。
奉臨一眼就看見倒在奉擎懷裡的嚴碧,滿心驚悸。“碧兒怎麼樣了?”
“回皇上,剛纔有個刺客闖進來,挾持了嚴貴妃娘娘,還不許我們動。幸虧肅親王來的及時,將刺客趕走,救下了娘娘。”雪衣驚魂未定的樣子,一點也不假。
奉臨急匆匆的走過去,一把攬過嚴碧,道:“有勞你了。”
奉擎懷裡一涼,頓起不爽之意。他到底是爲什麼要忍這個皇帝,爲什麼要將自己心儀的女子拱手讓人?“臣弟應當的。”
隨之進來的,還有和親王奉掣。比起皇帝,他顯然要冷靜的多。
這小廚房裡,飯香四溢,足可見是有人做了飯菜。可爲什麼鍋碗瓢盆都一乾二淨,甚至每個人的嘴角還有點油漬?
被挾持還是吃了頓飯,有沒有很明顯?
“皇上,還是先扶貴妃回宮吧。”雪衣紅着眼睛道。
“也好。”奉臨未免奉擎插手,堅持自己抱着碧兒往外走。“場面上的事,就交給兩位皇弟處置。小侯子,你安頓好後宮的事。”
雪衣正狐疑,皇上是怎麼逃過此劫的。就聽見他說:“你快回去看看貴嬪,朕晚些時候再過去陪她。”
心裡咕咚一聲,雪衣連忙點頭:“奴婢遵旨。”
嚴一凌在皇帝的懷中,半道上就醒了。雪衣這一下子不算太重,但是擊的她昏昏沉沉的。“皇上,您沒事吧?”
“你醒了。”奉臨鬆了口氣:“醒了就好,別亂動,朕送你先回宮。”
“到底發生什麼事?”嚴一凌想打探清楚,徐天心她們是否安全,皇后有沒有死。
“有人入宮行刺。”奉臨輕描淡寫的說。“你先別去管這些了,只要你沒事就好。”
嚴一凌感覺自己的身子再往下滑,很不舒服。於是順手攬住皇帝的背脊:“皇上,讓臣妾下來自己走吧。”
只是,手上摸到的地方怎麼溼乎乎的?是什麼?
嚴一凌縮回了手,大驚:“皇上,您流血了?您受傷了?”
奉臨微微一笑,稍微將她往起託了託。“朕沒事,皮外傷而已。”
“我還是自己走吧。”倒不是心疼他,嚴一凌真怕他手一滑,直接把自己扔地上。
“朕抱得動。”奉臨也不知道哪來的一股邪火,非要把抱着她回宮才行。許是,剛纔看見她依偎在奉擎懷裡,心裡不是滋味吧。
一直提心吊膽,好不容易纔回了宮。
嚴一凌腳落地,心纔跟着落地。幸虧只是一場虛驚。“皇上,讓臣妾看看您的傷勢。”木投來技。
奉臨搖頭:“不必,朕還得去一趟貴嬪宮。”
“貴嬪宮?”嚴一凌的心像是被電擊中,整個人都不好了。“徐貴嬪怎麼了?”
“從……從樓梯上滾下去了。”奉臨咬着脣,臉色蒼白。
嚴一凌狐疑的繞到他身後,背上的袍子溼透了,貼在身上。那一片略深的痕跡,難道都是血?“皇上,您……”
她的話還沒問完,奉臨整個人一晃,重重的倒了下去。
“小侯子,快來,皇上暈了。”嚴一凌真是被他活活嚇死。要是就這麼死在自己宮裡,她的罪名可就大了。
並且皇后要是知道,他受傷還抱着自己回宮,不得活活剝了她一層皮?
“皇上,您怎麼了這是?別嚇奴才。”小侯子和嚴一凌一左一右的駕着他上了牀:“快去請馮太醫過來。”
“啊?”小侯子爲難的不行:“馮太醫怕是來不了。”
“爲什麼?”嚴一凌一邊安置好皇帝一邊問:“怎麼來不了?”
“皇后那,徐貴嬪那,還有楊嬪……”小侯子急的快哭了:“馮太醫分身乏術啊。奴才還是請別的太醫過來成麼?”
“怎麼這麼亂?”嚴一凌憂心如焚:“先去請太醫,然後再告訴本宮到底出什麼事情了。快去吧?!”
卷一:噩夢醒轉,人世兩夕 第一百一十六章:錯亂的夜晚 週末加更三
太醫還沒有來,嚴一凌讓素惜打了盆溫水進來,剪開皇帝龍袍,打溼了白色的綿巾,替他清洗傷口止血。
讓她沒想到的是。這一刀不是砍上去的,而是刺進去。足有半指深。
他傷的不輕,幹嘛還堅持着抱她回來?這皇上耍起性子來也是不分時候。
“小姐。”素惜換了一塊乾淨的綿巾。“這可怎麼辦?像是止不住流血。”
“等下太醫來了,上些止血的藥就好了。”現在的天也不熱了,總不至於起炎症。並且傷的是右側,離心臟遠着呢。嚴一凌橫看豎看,這皇帝也不是個短命相。
不一會兒,小侯子就請了太醫過來。是個嚴一凌沒見過的。“趕緊看看皇上的傷勢如何?”
太醫依言而行,替皇上止了血才請脈。“皇上的傷雖然不再要害,但失血過多,怕是得調理一段時間。且肩胛位置受傷,活動會有些不便。平時一定要注意些。一面扯裂傷口。”木投役才。
“皇上失血過多,有沒有可能是……”嚴一凌想問,是不是因爲抱着她走了這麼遠的緣故。
“娘娘,皇上失血過多,一則是因爲刀傷不淺。二則是因爲抗敵所致。施展功夫的時候,肯定會有影響。”太醫回答的很清楚。
“行了,你趕緊開方子。”嚴一凌想起,上回火災的時候,皇上就是假裝昏迷。
這一回她想問的事情,還是不讓皇上聽見比較好。“素惜,你給太醫打下手,幫着換藥什麼的。如果要去太醫院取藥,叫汪泉親自去。”
“奴婢明白。”素惜謹慎的點了點頭。
“小侯子,你隨本宮來。”嚴一凌帶着他來到偏殿,問:“本宮離席之後,到底出了什麼事?”
小侯子黑着臉,五官都縮成一個團:“回娘娘,獻舞的那羣侍婢原是混進宮中的刺客。舞還沒跳完,她們就拔出匕首行刺。非但如此,夜色之中。近月樓四周還潛伏着數十個蒙面人。得了她們的信號也攻了進來。御前侍衛應接不暇。場面相當混亂。
當時皇后娘娘被領婢打傷,幾乎送命。情急之下,皇上便掩護皇后娘娘、萬貴妃徐貴嬪等人先離去。哪知道刺客繞過皇上直向皇后撲去……皇后娘娘一時慌錯,扯倒了徐貴嬪,兩個人幾乎是相擁着滾下了樓。”
“皇后抱着徐貴嬪滾下樓?”嚴一凌心裡一陣刺痛:“那徐貴嬪怎麼樣了?”
“還不知道……”小侯子低着頭:“刺客說控制了娘娘,皇上心急着尋找娘娘的下落便顧不上那麼多了。”
等等!嚴一凌稍有些意外。
小侯子說皇后受了傷幾乎送命,徐貴嬪懷着龍胎滾下樓。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皇上竟然不理不睬跑來救她!這真是荒天下之大謬。
“馮太醫是不是去了貴嬪宮?”嚴一凌憂心忡忡的問。
“是。”小侯子點着頭:“但是楊嬪娘娘似乎也不太好。”
對,剛纔小侯子提了一嘴。“她是怎麼了?”
“皇上腹背受敵時,楊嬪娘娘奮不顧身的前去救駕,受了傷。”小侯子想了想,道:“好像是刺客踢開她時,楊嬪娘娘撞在了桌角上。”
好好的她幹嘛撲出去救皇帝。難道是忘了被他關在冷宮裡的滋味了?
嚴一凌心裡正嘀咕,倒是汪泉領着楊嬪身邊的丫頭小娟來了。
“貴妃娘娘,您救救楊嬪娘娘吧,娘娘怕是不好了。”小娟哭的眼睛都腫了,焦急的不行。
“楊嬪怎麼了?太醫還沒過去麼?”嚴一凌心裡直髮慌。
小娟哭的更厲害了:“太醫去了。說是我家娘娘的孩子保不住了!”
“楊嬪的孩子?”嚴一凌驚的瞪圓了眼睛。她知道這一陣子,楊嬪一直不舒服。總是想抽功夫過去瞧瞧。卻沒想到她竟然有孕!可是有孕了爲什麼還要撲上去救皇帝,這未免也太奇怪了。“皇上傷得重,本宮一時走不開。這樣吧,汪泉你去請章嬤嬤跟她走一趟,趕緊過去照顧着楊嬪。等皇上一醒,本宮就馬上過去。”嚴一凌寬慰道:“吉人自有天相,楊嬪不會有事的。”
“多謝娘娘。”小娟連忙道謝。
可是汪泉找了個遍也沒看見章嬤嬤的身影,只好先吩咐了兩個丫頭陪着小娟先回去,只等着皇上醒了,尋個恰當到時候再稟明貴妃。
外面發生了那麼多事,嚴一凌心裡一團亂麻一刻也不能安靜。
最叫她揪心的就是徐天心和楊絮。這兩個人到底是着了什麼魔。爲什麼明知道自己有孕,還要撲出去救人?
“小姐,您就別擔心了。馮太醫醫術精湛,徐貴嬪不會有事的。”素惜還不知道楊嬪的時,只以爲小姐擔心着貴嬪宮那一對母子。“奴婢這就煎藥,您陪着皇上好好歇一會兒。”
嚴一凌點頭。
素惜嘆了口氣,緩緩的走出來。“是誰?”
一個人影,在迴廊下一閃而過。素惜大驚:“再不出來,我就喊人了?”
“別!當心驚動了貴妃。”那人嘿嘿一笑,快步走了過來:“是我。”
“程俊?你在這兒幹什麼?你的職責是守護宮門。”素惜看見她瞪圓了眼睛:“私闖宮內禁室可是死罪,你不要命了?”
“不是聽說近月樓出事了麼,我擔心你,所以一時忍不住就溜進來看看。”程俊溫情脈脈的看着她:“幸虧你沒事。”
素惜臉上一暖,笑容便明媚了許多:“我好好的,你就別擔心了。皇上那麼心疼小姐,我跟在小姐身邊能有什麼事。”
“雖然是這麼說,可我沒看見你,就是不安心。”程俊伸手握住她的手:“今天的事沒嚇着你吧?”
“沒有,其實我和小姐在廚……”話到嘴邊,素惜不知爲什麼嚥了回去。
再一想,事關重大,要是多個人知道,來日連累他就不好了。
“什麼?”程俊納悶。“在廚?”
“哦。”素惜輕嘆一聲:“當時小姐奉命去廚房裡給肅親王準備膳食。被行刺的刺客所擼劫。好在我和雪衣都在,與那刺客周旋了好一會兒。肅親王就來救了小姐,有驚無險。”
“哦,那就好。”程俊還是有點不放心:“下回再有事,我就求娘娘帶着我去護駕,也能隨時保護你。”
素惜臉一紅,低着頭輕笑:“誰要你保護,趁着沒人,你趕緊出去吧。我還得給皇上煎藥呢。”
“好。”程俊快步離開,臨了還不忘回頭看她一眼。
滿心都是溫熱,素惜只覺得心口的甜蜜就快要溢出來了。
取了藥,素惜來到小廚房拿藥罐子。經過柴垛的時候,猛然發現一條腿,驚得她驚叫失聲。“是誰?誰在這裡裝神弄鬼?”
那人沒有動。素惜奓着膽子走過去,藉着手裡的燭火一看:“章嬤嬤,你怎麼躺在這兒?”
她的叫聲驚動了外頭的宮人,汪泉很快就趕了過來。“怎麼了?”
“章嬤嬤。”素惜看清了是誰之後,反而不敢再妄動。生怕……
汪泉也是驚訝的不行:“怪不得到處都找不到章嬤嬤,她怎麼躺在這兒?”
手擱在鼻前一試,汪泉鬆了口氣:“還有氣呢,可能是昏倒了。這麼着,你去拿杯熱水來,給嬤嬤喝下。”
素惜去拿水,汪泉掐了掐人中穴,不一會兒,章嬤嬤還真就醒了過來。
“嬤嬤,您沒事兒吧?”素惜連忙問:“好好的,你怎麼倒在這柴垛邊上?”
章嬤嬤記得,是有人從背後打暈了她,託着她去了一個地方。期間,她有甦醒過,但是很快又暈了過去。“沒什麼,我是老毛病了。可能只顧着忙,忘了吃晚上的飯,蹲久了頭暈就歪在這兒了。”
那個人沒要她的命,就是把她帶走,又送了回來。章嬤嬤一猜,就想到了皇后。
一定是皇后想趁着宮裡沒有人,帶她去個隱秘的地方繼續審問。
“嚇死奴婢了。”素惜紅了眼睛:“嬤嬤你不知道,宮裡出了大事。”
“什麼事?”張嬤嬤心驚肉跳:“貴妃娘娘安好嗎?”
“小姐自然是好,您先把這碗熱水喝了,我給您熬點粥。咱們慢慢說。”素惜說着話,把水送到她手裡。又將藥倒進了藥壺。“這回啊,可真是熱鬧,您都不知道有多驚險。”
是夠驚險的,章嬤嬤心裡直髮怵。可能就是宮裡出了事,皇后纔沒顧得上審她。否則今晚能不能回來還是個未知之數。
不過也還好,章嬤嬤已經把埋藏多年的秘密告訴了嚴貴妃。就算她有什麼不測,這件事也不會帶進棺材。“素惜你這是給誰熬藥?”
“給皇上。”素惜嘆了口氣:“皇上遇刺受傷了,正在咱們宮裡呢。”
“皇上遇刺?”章嬤嬤提心吊膽的問:“那現在怎麼樣了?刺客抓住了?”
素惜點頭:“和親王和肅親王都在宮裡打點,想來是都抓住了。”
“那就好。”章嬤嬤看和藥罐裡的湯藥,謹慎的說:“等會熬好了,你用試毒的筷子多試幾次。碗和湯勺也一律用銀質的,這時候,可千萬不能出岔子。”
素惜點點頭:“我知道了,多謝嬤嬤。”
一旁的汪泉則急的團團轉,趕忙問道:“嬤嬤您現在還行麼?楊嬪娘娘出事了,貴妃請您過去幫幫手!”
卷一:噩夢醒轉,人世兩夕 第一百零七章:經過必有痕跡 (週末)加更四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章嬤嬤轉身舀了一瓢水洗了把臉:“我還行,這就去楊嬪宮裡。”
素惜憂心忡忡的點頭:“嬤嬤沒功夫吃粥,就帶着點糕點路上吃吧。總之千萬不能有事。”
“好。”章嬤嬤拿了幾塊糕點塞進嘴裡,笑呵呵的對素惜說:“你放心,我這副身子還扛得住。準保沒事。”
目送章嬤嬤出去,素惜撤了柴火,文火熬壺裡的藥。從懷裡摸出一個荷包,她纔想起來忘了給程俊了。想起那個人,眼裡的火光跳躍,心暖如春。
嚴一凌不敢亂動皇帝,只能由他趴着睡。趁着他還沒醒,她來到梳妝檯前摘下身上繁重的飾物。對着鏡子取頭上的金簪時,竟發覺鏡子上有些痕跡。
“這是……”嚴一凌湊上去仔細的看,因爲實在晚上,那痕跡看的不太清楚。舉起宮燈來又照了照,這才發覺是真有個印兒。
素惜正好端着湯藥進來。壓着嗓音道:“小姐,皇上醒了麼?”
放下手裡的燈,嚴一凌搖頭:“失血過多,且得睡些時候。”
“那這湯藥……”素惜憂心是因爲皇上趴睡在牀上,實在不容易喂呢。
“叫小丫頭把藥爐端進來。就放在一邊溫着。藥在眼皮子底下,怎麼也安心。”嚴一凌凝眉問:“早起我用過梳妝鏡,你擦過麼?”
其實她是多此一問,素惜幹活一向利落,從不偷懶。
“擦過的。小姐不喜歡鏡子模模糊糊,每回用完奴婢都仔細的擦過。”素惜奇怪的走過來:“小姐在看什麼?”
“鏡子上有個印兒。”嚴一凌想到了什麼。
“奴婢再擦一次。”素惜趕緊掏出手絹。
“別!”嚴一凌手快,一把握住她的手。“千萬別擦,這很可能是個重要的線索。”
“啊?”素惜聽不懂了:“一個印兒怎麼會是線索?有什麼特別?”
“這樣吧,你去拿紙和筆過來,我儘可能的原封不動把它畫下來。”嚴一凌看出這個印記其實就只指紋,並且看形狀,應該是拇指的指紋。
大小更像是男人留下的。
她寢宮裡怎麼會有男人?莫非是肅親王曾經溜進來?
不管是不是,這個線索或許都有用。
素惜將紙筆放好,又拿了一盞燈過來。“小姐能看清麼?”
“能。”嚴一凌扶着她的手將燈挪到鏡子前:“你稍微辛苦一下,舉着給我照着。我很快就描下來。”有素描的基本功,這點小小的紋路還是難不倒她的。
聚精會神的看着。素惜屏着呼吸。小姐真是多才多藝。連這麼細微的東西都能畫的惟妙惟肖,只不過這個印兒有什麼用呢?
“好了。”嚴一凌畫了一遍,看了還是比較滿意:“你不用舉着了,放在一邊。我再多畫幾次。”這樣的圖案,要記在腦子裡,非得多畫幾遍才行。
俗話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乖巧的看着,素惜沒有做聲。
直到嚴一凌反覆的畫了三遍,她才忍不住問:”小姐,這印兒到底有什麼用?“
看她好奇,嚴一凌笑了笑:“告訴你吧,每個人的指紋都不一樣。這世上還從沒遇到過指紋相同的人。所以,不管是誰進來過,摸過本宮的鏡子,按圖索驥,都能捉他個現行。”
“指紋?”素惜不懂了。
“就是你手指上的鬥和簸萁。”嚴一凌笑着說。“其實不光是指紋,掌紋甚至耳紋。聲紋都是獨一無二的。別說是兩個人,就是自己的左右手也不同。”
看着她雲裡霧裡的樣子,嚴一凌嘆了口氣:“我扯遠了。總之這張紙給我好好收起來,千萬倍弄丟了。這塊鏡子也留着,上面的痕跡別抹。”
“是。”素惜點頭。
”好了你先下去吧,天就快亮了。“嚴一凌看她雙眼微紅:”歇一會兒,皇上醒了我會叫你的。”
嚴一凌也有些累了,素惜掩上門,她就伏在梳妝檯上睡了過去。
————
直到此時,貴嬪宮裡仍然沒有消停。
侍婢們魚貫出入,不時送溫水進房,端着血水出來。
雪衣急的都不知道該怎麼好了,馮靖宇在裡頭那麼久也不說明情況,還硬是不讓她進去瞧瞧。“行了。”穩婆端着把染了血的白巾扔進盆裡,對他道:“胎衣已經脫落。”
“嗯。”馮靖宇取出銀針在燭火上一燎,皺着眉道:“替她更衣,我要施針了。”
穩婆子依言替徐貴嬪穿好了衣裳,默默退到一邊。
馮靖宇來到牀前,很隨意的在她身上刺了幾針。
“唔!”徐天心疼的差點沒昏過去。“馮太醫是救人還是要命?”
“當然是救人。”馮靖宇冷着一張霜臉,不悅的拔出針:“行了,娘娘不會有事。只不過,要好好休養。”
徐天心白他一眼,小產都沒有他扎的疼好麼!“別廢話了,我知道該怎麼辦。”
穩婆子心裡有些奇怪,這徐貴嬪還真的和宮裡盛傳的一模一樣。總是一副冷漠狂傲的樣子,就連沒了孩子,看着都不怎麼傷心。還有閒情罵太醫!
雪衣急不可耐的衝進來,跟正要出去的馮靖宇撞了個滿懷。
“你急什麼?”馮靖宇冷冰冰的問。“我不是告訴你了,人沒事我會出來。”
“廢話,疼的又不是你,你當然不覺得有事。”雪衣沒好氣:“行了,既然沒你的事了,還不趕緊去楊嬪宮。我可沒工夫招待你喝茶。”
這姑娘脾氣可真是大,嚇得穩婆子身子一抖。
怎能貴嬪宮裡的人都跟魔障了似的。
“還有你。”雪衣臉色一沉,指着那穩婆子說:“娘娘不需要人伺候,還不趕緊走?留在這兒過年?”
“奴婢告退,奴婢告退。”穩婆子看也不敢再看,急匆匆的就出去了。 ☢ttκΛ n☢CΟ
“你怎麼樣?”雪衣問:“爲什麼臨時改變計劃也不告訴我?還是你一早就打算要抱着皇后滾下去?咱們不是說好了麼?這個孩子是無辜的!”
徐天心本來要阻止她說話,但是折騰了半天身上沒有力氣。待到她走過來,趕緊捂住她的手使了個眼色。
順着徐天心的目光瞥過去,雪衣發覺,窗邊垂着的落地帷帳裡,似乎藏着一個人。
“有膽子偷聽,沒膽子現身?”雪衣凜聲問:“我倒是想看看誰敢趁着夜色侵入貴妃宮。”
“不勞動手。”男子灑脫的從帷帳後面走出來。
“你是……和親王?”雪衣大驚。“你怎麼會……”
奉掣冷着一張臉,表情平靜的如一灘死水。“謀君者死。”
這四個字,震得徐天心差點從牀上跳起來。“胡說什麼,本宮的孩子已經沒有了,何以謀君?”她聽懂了對方的意思,故意裝糊塗。
這個謀字,不是謀奪君位的謀,而是謀殺謀害。
“由不得你不認。”奉掣逼近一步,眸子裡的寒光依舊沒有波瀾。
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具會呼吸的屍體,叫人看着就覺得陰森可怖。
“你想怎樣?”徐天心身上沒有力氣,要是過招,肯定不是他的對手。而雪衣的功夫又不足以抵擋。
“收手。”奉掣簡短道。
“爲什麼?”徐天心詫異的看着他。
“能保命。”略帶威脅的眸子,漸漸恢復平靜,奉掣平靜的轉過身去,從容的消失在二人面前。
“他……”雪衣有點反應不過來:“他這是什麼意思?”
“是有點看不透。”徐天心捏了一把冷汗:“但是此人能輕而易舉的進入貴嬪宮,能確定今晚說的事情是咱們所爲,還能說出咱們的真實意圖,當真是不簡單。”
“幸虧他不住在宮裡。”雪衣嘆了口氣。“這個人的心思可縝密多了,更叫人捉摸不透。”木投爪才。
“是啊。”徐天心疲倦的閉上眼睛,有氣無力的哼着。
“你別想轉移話題。”雪衣生氣的說:“我不是說了,如果非要這麼做,我情願……”
徐天心單手支撐起身子,看着她:“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別再說這樣的話好麼?咱們沒有別的路好走,既然已經入宮,你就得聽我的。”
雪衣怔怔看着她,紅了眼睛:“我是心疼你。”
“那就綁着我,儘快的做完這件事。”徐天心重新躺好,認真的問:“今晚,嚴貴妃有沒有起疑?”
“起疑是一定有的。你執意改變計劃,不許她參與,又抱着皇后滾下樓梯。她再不明白,也能看出你根本就不想要這個孩子。”雪衣皺眉:“身爲宮嬪,不肯爲皇帝誕下麟兒。你說嚴貴妃會怎麼想?”
“這有何難?”徐天心低笑一聲:“只要讓她知道我其實心有所屬,根本就不在意這個皇帝,不就好了。”
“但願能遮掩的過去。”雪衣還是不放心的。“因爲奉儀的事情,你心中有愧,對嚴貴妃特別的好。可能你覺得這是一種補償吧,就如同今晚你不願意她犯險一樣。但是天心,有朝一日,當她知道咱們的仇人是皇帝,你猜她會不會對你留有餘地?如果她執意要保全皇帝的狗命,你的刀尖又會不會刺進她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