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時候,楊絮如約來到了伊湄宮。“皇貴妃還不歇着,這麼晚找我有事?”
嚴一凌略微點頭:“你別怪我多事,傍晚從蒼穹殿回來的時候,瞧見你和樺妃在一起來着。”
楊絮微微有些奇怪:“是啊。怎麼?”
“我記得平時你們幾乎沒有什麼來往。”嚴一凌還沒有把對樺妃的懷疑告訴楊絮。甚至連嚴卿都沒有多提。知道的也就是她身邊的人和徐天心。
“是啊。”楊絮道:“樺妃入宮時間不長,她入宮的時候我還在冷宮裡。自然是不怎麼熟悉。做下午那會兒,我在吊月樓賞景,正好她也帶着侍婢過來。哪知道還挺投緣的,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呢。”
嚴一凌點了點頭。
楊絮有點奇怪,平時她做什麼說什麼,皇貴妃沒有這樣打聽過。“莫非你是懷疑樺妃有什麼目的?”
“我只想說後宮之中,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嚴一凌微微一笑:“樺妃之前一直和良嬪交好。於是良嬪由妃位被貶爲嬪位。而她自己卻成了妃主。”
之前的事情,楊絮也並非不知道,但是樺妃並沒有便顯出什麼得勢的樣子。加上這段時間,皇上對她格外恩寵,也鮮有聽聞她與哪一位妃嬪起了爭執。“總覺得樺妃性子沉穩。又不是張狂的人。難道……”
“沒有證據也不好亂說。”嚴一凌笑道:“但是你仔細想想,除了樺妃,這後宮之中還有誰有本事,三宮都不得罪。”
這一句話,就把楊絮給點醒了。“是啊。皇貴妃你這麼一說,我倒是忽然明白了。似乎樺妃與皇后、萬貴妃都是不錯呢。”
“是啊。”嚴一凌點頭:“就因爲太好了,反而不像樣。”
“我懂了。”楊絮點頭:“多謝你提醒。”
“你我之間還說這樣見外的話麼!”嚴一凌端起茶喝了一口,問:“還有件事,你有沒有耳聞。”
“什麼?”楊絮疑惑的看着她。
“前一段時間,皇后宮裡好像有些動靜。”
“這個我也聽說了。說是皇后不知道在哪裡求了些駐顏靜心的妙方。說是要用一種奇特的水,配合什麼樣奇特的經文焚燒灰燼,攪和在一起沐浴。”楊絮邊說邊撇嘴:“我也沒見皇后哪裡看着年輕了。”
嚴一凌微微一笑:“宮裡的妃嬪對這件事不怎麼上心。只當成是茶餘飯後的笑料而已。但其實這裡面大有文章。”
“哦?”楊絮不懂:“這裡面能有什麼文章。”
嚴一凌還沒開口,就聽見外頭是汪泉急匆匆的腳步聲。
“皇貴妃娘娘,蒼穹殿的候公公過來了,請您趕緊過去一趟,說是……說是皇上皇后吃了您煮的晚飯……鬧肚子了。”
“知道了,本宮這就過去。”嚴一凌收了手心,道:“皇后這會兒正在蒼穹殿,我來不及解釋。不過你幫我做一件事。”
楊絮看她神秘兮兮的,連忙點頭:“每天晚上差不多這個時候。就有你說的那種神奇的水鬆到毓秀宮的小廚房裡。你想辦法在查清楚那些水到底是什麼水。最好在快要抵達毓秀宮的途中查清楚。一旦發現水有問題。馬上連人帶桶的送到蒼穹殿。我在那兒等着你。”
“好。”看皇貴妃這樣謹慎,楊絮也不由的緊張起來。
“章嬤嬤,你帶楊貴嬪從後門出去,仔細別京東人。”嚴一凌悄默聲的說。
“是,娘娘放心。”章嬤嬤謹慎的遞過一件黑色的斗篷:“貴嬪娘娘披上了再出去吧。”
打點好了這裡,嚴一凌整了整自己的衣飾,急匆匆的趕到蒼穹殿。
一路上素惜都提心吊膽的,生怕因爲巴豆的事情,小姐會受重責。
只是這麼看小姐,似乎也沒有特別擔憂的樣子。
“臣妾給皇上皇后請安。”嚴一凌平靜的走進去,看着皺眉臉色發青的皇帝,又看了看五官縮成苦瓜乾的皇后,心裡別提多痛快了。
要她當老媽子不是不行,也要看有沒有這樣的口頭福。
凡事不是自己心甘情願去做,被逼着有什麼意思?
“你來的正好。”奉臨生氣的瞪着他:“這湯是怎麼回事?”
嚴一凌不動聲色的說:“青菜湯是用煮裡脊的高湯做的,裡面應該還有雞汁。所以味道比較豐富。加上臣妾心細,瞥過了油,所以喝起來不會覺得膩。”
“朕不是問你怎麼做的,是問你在裡面加了什麼好東西。”奉臨握着拳,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皇貴妃,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沈音苒低眉:“許是小廚房裡的東西太多,皇貴妃一時弄混了。皇上還是不要怪罪。皇貴妃一定不會存心這麼做的。”
言外之意,就是帝后已經知道是她撒了巴豆粉。
嚴一凌沉了沉心,一副不以爲意的樣子:“皇上,臣妾不知道您說的是什麼意思。平時做湯放了什麼東西,今天也就放了什麼東西。倘若皇上皇后吃了不適,也不該發脾氣。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
“你……”奉臨不是想問責與她,但這個湯就是她經手的爲什麼不承認。而且這巴豆用在他身上也就算了,好歹算是因爲之前他疏於照顧,讓她心裡難過,就當是給她給出氣的機會。可是竟然,她還在有皇后的時候用。
這樣一來,他即便有心包庇她,也是難了。
皇后嘴上不說,難道心裡能不怨麼?
再過幾日,沈家兩位少將軍便要入宮請賞了。
“皇貴妃,朕希望你想清楚在說,你不要覺得宮裡的太醫除了馮靖宇就都是吃閒飯的。”
嚴一凌不是不着急,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這個時候她低頭,這件事情就白做了。所以無論怎麼樣,她也得等着楊絮那邊有了消息再說。“皇上,您要是想怪罪臣妾,無需任何理由。不是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麼!”
“你……”奉臨吞了一瓶止瀉的藥,還是不怎麼管用。肚子裡各種的難受,叫他氣息都不順暢。
“皇上,臣妾……”沈音苒疼的額頭上都是虛汗:“要先失陪一下。”
“去吧。”奉臨趕緊擺一擺手,無雙連同兩個丫頭連忙扶着皇后退了下去。
“碧兒,你鬧夠了沒有?”奉臨皺眉瞪着她:“你知不知道你那一把巴豆粉,若論宮規,足以致死。”
嚴一凌看他表情那麼痛苦,心裡還真有點後悔,要下重了。但是聽完他這一句,她又後悔沒多下一些。直接拉的你們脫水,看看還有沒有力氣在這裡問責問罪的。“皇上,臣妾不是說了,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臣妾捱得住。”
看這皇帝臉色也十分不好,嚴一凌溫和的說:“皇上,要不然您也先失陪一會兒,臣妾在這裡自我反省。”
“你……”奉臨沒辦法,起身匆匆就退了下去。
也不知道楊絮那裡查到什麼動靜沒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嚴一凌的心跳越來越快。因爲擔憂的緣故,她手腳冰涼,整個人十分的不舒服。
不多時皇帝與皇后解決的差不多,又重新回來殿中。
嚴一凌知道皇后是不會善罷甘休,萬一這一把她賭輸了,那被禁足是指定跑不了。
正想着呢,就聽見小侯子在門外急匆匆的喊道:“皇上,楊貴嬪娘娘求見。”
沈音苒眉心一動,微微有些不舒服。“皇上,臣妾體力不支,不如先回宮去吧。”
奉臨正要點頭,嚴一凌忙道:“禍是臣妾闖的,理應臣妾承擔責任。不如等下讓臣妾親自送皇后娘娘回宮,以抵償臣妾的愧疚之心。”斤來來血。
這邊皇上還沒有點頭,那邊楊絮已經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皇上,臣妾有要事稟明。”
奉臨看着她一臉驚慌的樣子,不由皺眉:“什麼事?”
“端進來。”楊絮幾乎是朝門外吼了一聲。
兩名戍衛連忙進來,其中一個人手裡捧着一個木桶。另一個人手中捧着一隻錦盒。
只瞟了一眼,沈音苒的臉色當時就綠了。“皇貴妃你……”
她什麼都明白了。明白了皇貴妃爲什麼不養病了,明白她爲什麼敢在皇帝的藥裡動手腳,也明白了今天這場鬧劇是爲哪般。
“什麼東西?”奉臨聞到一股腥味,渾身上下更加不舒服了。
“血。”楊絮毫不猶豫的回答。“臣妾起初以爲是動物的鮮血,沒想到竟然看見了這個。”
那戍衛輕輕的開了錦盒。
奉臨登時一驚。“這是什麼?”
“皇上,臣妾問過太醫,這是心。是幼子的心。”楊絮顫音回答。“皇上,這個毒婦,聽信宮外妖婦之言,用年幼嬰孩的鮮血沐浴淨身,再吞食幼子之心,以滋養容顏玉體,妄圖能早的皇嗣。”
楊絮果然沒有讓她失望。嚴一凌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
“皇上,湯裡的巴豆是臣妾故意撒的。若不是這樣,臣妾沒有辦法將皇后娘娘拖住在蒼穹裡,再安排楊貴嬪徹查此事。”嚴一凌誠然道:“月前,臣妾忽的急病,險些喪命,也是因爲接到了密報,揭發皇后令人髮指的行徑。”
“你胡說!”沈音苒瞪圓了眼睛:“別想誣衊本宮。”
“是不是誣衊難道證據面前還說不清麼?”嚴一凌豎着眉問:“那些日日送進宮嬰兒血和幼子心的奴才都還是活的,要不要送去刑房逐一拷問,看看到底是臣妾誣衊了娘娘,還是娘娘您喪盡天良,什麼事都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