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惜撇着嘴走進來,一臉的不高興。
嚴一凌才摘下章嬤嬤別在鬢邊的一支金簪,就從鏡子裡看見她撅嘴的樣子。“又是誰惹我們素惜姑娘不痛快了?”
“小姐,樺妃娘娘來了。”素惜故意造作的說:“說是特意來向皇貴妃娘娘謝恩的。”
“謝恩?”嚴一凌抓起了被自己摘下來的金簪交給章嬤嬤:“嬤嬤再給我戴上吧。”
“是。”章嬤嬤笑了笑,把金簪別的特別好看。
“請樺妃進來。”嚴一凌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好像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代表另外一個人,而不是她自己。
但那個真正的自己又在哪裡?又在想什麼呢?
“臣妾給皇貴妃娘娘請安。”樺蕊十分的乖巧:“此番叨擾娘娘,是特意來向娘娘謝恩的。”
嚴一凌微微點頭:“素惜,看座。”
隨後目光落在樺蕊粉嫩的面龐,她微笑着問:“謝恩?謝什麼恩?”
“娘娘讓內務府擇選的侍婢,勤奮又乖巧。”樺蕊笑着召喚了丫頭進來:“葉子和葉梅。”
“奴婢給皇貴妃娘娘請安,娘娘金安。”
兩個小丫頭乖巧的行禮,個個看上去都是那麼水靈。
“既然有福氣在樺妃身邊伺候,那你們就一定要盡心了。”嚴一凌和顏悅色的說:“樺妃最是溫和,寬待下人,這也是你們的福氣。”
“奴婢一定盡心伺候樺妃娘娘。”兩人異口同聲的說。
樺蕊笑着:“先下去吧,本宮還想和皇貴妃娘娘說幾句體己話。”
這話的意思。明顯是要趕素惜和章嬤嬤出去。
嚴一凌倒也大方:“嬤嬤去看看補品熬的怎麼樣了,等會兒好叫人給皇后娘娘送去。素惜,你去做些糕點給樺妃嚐嚐。”
兩人聲應下,慢慢的退了出去。
“皇貴妃娘娘還真是有心。”樺蕊心想,就算她燉了龍肉,皇后也不會入口的。何必費這個力氣。再說,萬一要是補品被人動了手腳。豈不是落下個謀害皇后皇嗣的罪名。
嚴一凌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說:“本宮傷未愈時,皇上賞賜了不少珍貴的藥材和補材,就讓人熬製成補品,給皇后送去。從甄選補材到熬製成湯,再到送去毓秀宮,本宮請了兩位御醫親自監督,不光如此。再皇后品嚐之前,還請了院判大人先品嚐。確認無誤之後纔會敬奉皇后之手。”
樺蕊臉色稍有些不自然:“皇貴妃娘娘如此謹慎,想必皇后娘娘一定能領受娘娘的心意。”
“如此謹慎是應當的。因爲宮裡的事情瞬息萬變。即便你沒有這個心思,落在別人眼裡也是你的謀略。這一點。樺妃你聰明靈巧,比本宮更明白。”
“娘娘謬讚了。”樺蕊低下頭,緩緩的嘆了口氣。
“你來伊湄宮,想必不光是爲了致謝吧?”嚴一凌不想再兜圈子,直接問:“莫非是因爲御花園裡,和徐妃的過節?”
樺蕊起身。皺着眉跪了下去。
“你這是做什麼?”嚴一凌莫名的看着她。
“皇貴妃娘娘,臣妾不知怎麼得罪了徐妃。這幾回的事情,徐妃已經明顯的表露出敵意。臣妾孤身在宮裡伺候,從不敢輕易得罪人,可是……徐妃似乎不願意給臣妾解釋的機會。臣妾的確是想過稟明皇上皇后。只是怕如此一來,非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還會加深誤會,讓徐妃更加厭惡臣妾。”上長記弟。
樺蕊哀切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出怨恨。
嚴一凌默不作聲,聽着她往下說。
“徐妃在宮裡,與娘娘最是交好。旁人的話興許她聽不進去,但娘娘的話她或許會聽。於是臣妾斗膽借謝恩的由頭來向尋求幫助,請娘娘念在同爲一宮伺候的姐妹,替臣妾向徐妃說兩句好話。若是從前有什麼得罪之處,臣妾願意斟茶認錯,還請徐妃姐姐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原諒了臣妾無知吧。”樺蕊的目光十分的殷切,像是壓制了所有的委屈而道出了這番話。
“你幾時得罪了徐妃?”嚴一凌明知故問。誰讓樺妃也故意不講實情。
“許是……因爲臣妾小產的事。”樺蕊垂淚。“當時,就只有櫻妃和徐妃最近臣妾。人人都以爲是櫻妃所爲,可櫻妃一口咬定沒有這回事。即便事到如今,她也還是這麼說,臣妾便有些懷疑是徐妃了。皇貴妃知道,這宮裡啊,什麼消息都能不徑而飛,不知道怎麼的,這話就傳到了徐妃耳朵裡。臣妾知道,徐妃一向心高氣傲,不喜摻合後宮裡的是非,以至於知道臣妾動了這樣的心思,很是生氣。”
“那你不信這事是徐妃所爲,僅僅只是懷疑麼?”嚴一凌看着她,心想這女人的心思還真是深。明明是她從櫻妃那裡得到證實,又聽過徐天心親口承認,現在還有膽子和臉面來她面前正話反說,深埋了怨恨來演戲。
樺蕊低着頭,仔細的想了想:“不瞞皇貴妃娘娘,臣妾真的懷疑過徐妃。可……徐妃一向不願爭高低爭恩寵,也鮮少會願意主動陪在皇上身邊,以示恩寵。臣妾又怎麼能將她和這件事情聯繫起來。換句話說,臣妾的孩子沒有了,對她能有什麼好處……”
嚴一凌點了點頭:“是啊。”
事發當時,她也是一門心思的認定是櫻妃所爲。事後知道是徐天心,一切都已經沒法改變了。所以,那時候在樺妃面前,也真的不是做戲。而現在,卻是實實在在的做戲。
“臣妾多謝娘娘。”樺蕊動容的俯下身去。
“好了,你快起來吧。”嚴一凌看她這樣子,渾身都不舒服了。
“謝娘娘。”樺蕊溫和的仰起頭,滿面暖意。“臣妾孤在宮裡,多虧有娘娘的照顧。”
“這些日子,你時常去毓秀宮陪伴,也經常出入蒼穹殿,又怎麼能說是孤在宮中呢。”嚴一凌溫和的笑着,言談之間沒有半分指責的意思。“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覺得你是最溫和乖巧的了。本宮也很喜歡有你陪着靜靜說話。往後有什麼難處,只管來伊湄宮就是。”
樺蕊的臉色起初有些尷尬,但聽着皇貴妃溫和的語調,便漸漸的放鬆了些。“多謝娘娘。”
慢慢的起身,樺蕊靦腆的低着頭:“叨擾了娘娘這麼多時候,臣妾先回宮了。”
嚴一凌正要點頭,就聽見外頭小侯子通傳,說徐妃來了。
果然一聽見徐妃兩個字,樺蕊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徐天心邁着大步走進來。“樺妃可真是快啊。狀都告到皇貴妃這兒來了?”
樺蕊連忙搖頭:“臣妾並不是來告狀的,只不過皇貴妃替臣妾甄選了兩名侍婢,臣妾特意來謝恩。”
“是麼!”徐天心怎麼就那麼不信呢。“不過你來的正好,我也正想把話挑明瞭說。”
“徐妃姐姐,您真的誤會了。”樺蕊連忙道:“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當時皇上就已經有了論斷。時至今日,舊事重提也挽回不了什麼。臣妾只想息事寧人,好好在宮裡伺候。”
徐天心聽出她有求和的意思,不過這意思顯然是帶着心思的。“時至今日,你不再是小小的樺嬪,你的父親也被調任於朝上伺候皇上理政。當然是不想有人舊事重提。否則你我撕破了臉,一旦我有什麼不妥之處,矛頭不就得指向你了麼!”
“徐妃姐姐,臣妾真的不是這個意思。”樺蕊故意裝出楚楚可憐的樣子。一雙眸子泛着紅意,很像是受了驚嚇的小白兔。
可惜這隻小白兔一旦換臉,兇猛就不是老虎能形容的。
“收起你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我不吃你這一套。”徐天心冷着臉:“你的孩子就是我弄掉的,有什麼你衝着我來。別以爲掉幾滴眼淚,說幾句軟話,我就會給你好臉色瞧了。你在背後弄出過什麼動靜,以爲別人都是瞎子麼?”
“徐妃姐姐,您何必這樣咄咄逼人。”樺蕊掉下淚來了。
“好了。”嚴一凌從容一笑。“過去的事情,誰對誰錯都不是要緊的。要緊的是現在和以後。”
徐天心揚了揚眉:“是了,所以我和樺妃的角逐纔剛剛開始。有句話是怎麼說的,輕易別伸手,伸手必被捉。”
“什麼?”嚴一凌看着徐天心。
“我是在提醒樺妃,不要再做那些骯髒的事情,她以爲別人都是瞎子。但其實,我有的是功夫盯着她那雙手。一旦被我察覺到蛛絲馬跡,那就抱歉了。”徐天心盯着樺蕊看了又看:“你知道,我從來不說做不到的話對麼!”
“皇貴妃娘娘好好歇息,臣妾告退了。”樺蕊是不可能牙尖嘴利的和她爭辯。何況皇貴妃根本就不會幫着她去對付徐妃。
只是她真的沒想到,徐妃還真和她卯上了。她來伊湄宮,徐妃後腳就跟着來……若是不除掉這個徐妃,她往後的日子一定會很難熬。可是要怎麼才能做得滴水不漏,把自己撇清?
“好好回去想想對策吧!”徐天心搓了搓手:“我可是摩拳擦掌的候着你呢!別叫我瞧不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