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音苒簡直不敢相信所見的一切。
若不是宮門外火光沖天,耀亮了夜空,伴隨着廝殺吶喊的聲音。她還當是誰家燃放了煙花逗孩子玩呢。
“哪裡就來了什麼逼宮之師,又是誰撒佈謠言,說皇上……”
嚴一凌沉靜的看着她:“皇后娘娘稍安勿躁,事已至此。最要緊的便是保護皇上以及妃嬪皇嗣的安危。”
沈音苒想不出事情怎麼會鬧到這個地步。
侯奎匆忙的進來,低着眉頭不敢冒然開口。
“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沈音苒沒好氣的看着他。
礙於皇貴妃在場,侯奎最終也是沒說出什麼來。
嚴一凌識趣,見他這麼難以啓齒,便道:“臣妾這就去看看櫻妃,喬貴嬪她們來了沒有。”
她這一走,侯奎馬上湊到皇后身邊。“娘娘,大事不好了。您看看這個。”
沈音苒接過他手心裡攥着的東西,只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你從哪兒得到的?怎麼會有這個?”
“皇后娘娘。”侯奎跪了下去:“外頭那些逼宮的兵士,都是沈家的人啊。若是他們真的打進宮來了,那您就做事了謀朝篡位的罪名。”
“胡說八道。”沈音苒惡狠狠的將掌心的令牌砸在了桌子上。“本宮幾時叫他們逼宮了。這是絕對沒有的事情。一定是沈涼悅,除了她。還有誰能輕易調動沈家的兵士。你快點告訴本宮,她在哪?”
侯奎連連搖頭:“皇后娘娘,櫻妃還沒過來。可是娘娘,櫻妃有什麼膽子這麼做?她手裡能有多少人,怎麼就敢與朝廷抗衡,就敢逼宮?”
被這麼一問,沈音苒也愣住了。“是啊。她手裡才捏着多少人,怎麼敢與朝廷抗衡?她這麼做,對她有什麼好處?即便是真的攻進來,就能篡權麼?再說,她也不可能有通天的本事,在本宮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就攻進皇城,打到皇宮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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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麼?”沈涼悅心神不寧,感覺到窗外有動靜。“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她推開窗子,果然見到了那個令他朝思暮想的人。
“靖宇。你總算是來了。”沈涼悅讓他趕緊進來:“別叫人看見你。”
馮靖宇皺着眉頭,道:“你到底是要做什麼?”
“我能做什麼?不過就是等着你來看看翊兒。翊兒這幾天似乎有些不好。你給我的那些藥,差不多要給他吃完了。所以算算日子。我就知道你會來了。”沈涼悅顧左右而言其他。
“宮外那是兵士,你以爲能瞞得住我麼?”馮靖宇皺眉:“還是你覺得我猜不到是你?”
沈涼悅沒想到他會關注這件事,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那件事和你沒有關係。你不要多想就好。”
馮靖宇從懷裡掏出藥方和一包藥:“給小皇子服用。”上協廣亡。
說完,便轉身要走。
“靖宇,你就這麼走了?難道你……”沈涼悅垂下眉眼:“難道你還在爲之前的事情而怪我麼?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鬧到皇上哪裡去。我沒想過因爲這件事給你帶來困擾。再說,我們直接。也沒有什麼見不得光的……”
馮靖宇轉過身,與她四目相對:“這一句你說對了。我們之間是不會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我答應你照顧翊兒,完全是看在皇上和皇貴妃的面子。否則,我沒有必要三番兩次的回宮,惹來這麼多閒言碎語。可是你既然是皇上的妃子。又受皇貴妃大恩,你就不該引沈家的人圍攻皇城,更不該叫他們奪宮篡權。”
倒吸了一口涼氣,沈涼悅知道自己怎麼辯解,馮靖宇都不會相信。於是她索性認了。“那些人的確是我安排的,其中也不乏爲沈家賣命的人。可是,逼宮篡權的膽子我是沒有的。而且他們是一早就藏匿在皇城之中,根本不是從地方潛入皇城來奪權的。”
逼宮篡權的膽子她是沒有的?
這句話怎麼有些難懂!
馮靖宇不解的看着她:“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些人,不過是來送死的。”沈涼悅嘆了口氣:“一將功成萬古骨枯,他們都是心甘情願來爲沈家送死的。確切的說,他們是來爲我送死的。”
“你……”
“你先別急,我慢慢告訴你。”沈涼悅皺眉:“人數不多,分別圍攻了和親王駐紮的兵營。提前,他們就在部分士兵的飯菜裡下了毒,以至於一些人被迷倒了不能動彈,而另一部分人對抗我安排的這些人會比較吃力。”
稍微頓了頓,沈涼悅接着說:“那些沖天的火光,不過是爲了虛張聲勢。我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情,皇貴妃必然封鎖宮門。即便有探子查探消息。可夜深,能看見的地方有限。他們也只能看到我想讓他們看見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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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靖宇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你要這麼多人感冒其險的前來送死……你到底有什麼目的?爲什麼非要這麼做?”
“報仇。”沈涼悅毫不猶豫的說:“姑母的仇不能不報,我不能再看着皇后逍遙下去。來日,一旦她產下了皇子。那麼沈家的人,一定會不遺餘力的捧她的孩子成爲太子。後宮裡就再也不會有別的聲音了。你說我是爲了報仇也好,爲了自保也好,總之我不會叫我的孩子犯險,我也不會再讓皇后逍遙了。”
深吸了一口氣,馮靖宇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以爲你的計劃就一定天衣無縫麼?沈家不是皇后就是你,你就不怕禍及自身?”
“我不怕。”沈涼悅凝眉:“所以這一仗,我必須得打贏,這件事情一定要栽倒皇后身上,叫她洗不清。萬一皇上懷疑我,我就會請皇貴妃幫手。她也一樣是很恨皇后的。當然,這是後話了。”
“櫻妃娘娘,您在不在裡面?”
外頭是小侯子的聲音:“奴才奉命來接您去蒼穹殿暫避,外頭可是不寧靜啊。娘娘您聽見了麼?”
沈涼悅使了個眼色,叫馮靖宇快走。
隨後起身敞開門:“小侯子,外面到底出了什麼事?爲什麼會……”
“娘娘,長話短說,您趕緊帶着小皇子,咱們這就去蒼穹殿。奴才已經準備好了輦車。”小侯子來不及解釋,焦急的不行。
沈涼悅雖然表面上很緊張,但心裡已經踏實了許多。最起碼這齣戲,外頭的那些人演的很像。“好,我這就去抱翊兒。”
馮靖宇已經走了,沈涼悅心裡有些不舒服。
如果他能一直留在自己身邊該有多好?可惜,這些都只是奢望。
車輦走在宮道上,隱隱約約能聽見女子們的哭聲,驚叫聲。
沈涼悅撥開車簾子,看到的每一處都是燈火通明。
如果,她有皇后的手段,如果她能隨時動用沈家的大軍。如果今晚不是做戲,而是真正的逼宮篡權。那麼她會有幾成勝算。她的翊兒,就能成爲後繼之君麼?
想到這裡,她並沒有心動,甚至滿心的苦澀。
除了爲姑母報仇,除掉皇后。她已經沒想過要當皇后的事情了。她覺得皇后的地位和身份,早就已經不是她想要的東西了。
“馮靖宇……”
“娘娘您說什麼?”小侯子隱約聽見了這三個字。
沈涼悅隨即收拾了臉色,道:“我在想,這時候要是馮靖宇在宮裡就好了。他的醫術那麼精湛,皇上的怪病也許馬上就能痊癒了。那外面那些奸佞賊子,就不敢打着除佞的旗號逼宮了。”
小侯子連連點頭:“櫻妃娘娘說的是呢。奴才也盼着馮太醫趕緊回宮。皇上他……他能快些好起來。”
小侯子當然不敢告訴櫻妃,皇上不是得了什麼怪病,而是中了毒。而這種毒也唯有馮靖宇才能解。只是一想到怎麼也找不到馮太醫,他的心裡就抓撓的厲害。“奴才真希望能替皇上受這份罪。皇上要是能趕緊好起來,叫奴才就死,奴才也心甘情願。”
“會的。”沈涼悅幽幽的嘆了口氣:“皇上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嚴一凌看見櫻妃和裴貴嬪都帶着孩子們到了,心裡踏實了不少。“你們沒事吧?”
裴以琳有些慌錯:“謝皇貴妃娘娘關懷,臣妾和兩個孩子都很好。”
沈涼悅微微皺眉:“皇貴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您不是已經請和親王回宮護駕了麼?”
還沒來得及解釋,汪泉便來稟告:“皇貴妃娘娘,和親王在外求見。”
“和親王?”沈涼悅心頭一震:“莫非是外頭的動亂已經平息了?”
“請和親王入宮覲見。”嚴一凌特意用到“覲見”兩個字,不是自擡身份,而是以皇上的名義這麼做。奴才們此起彼伏的傳稟聲,響徹在整座皇宮。也就是說,每個能聽見的人,都會知道這是皇上的意思。
目的就是爲了讓大家都能安心。
“給皇貴妃娘娘請安。”和親王一臉素敬:“請娘娘轉稟皇上,前來宮門外滋事的賊匪,已經盡數剿滅。本王確保皇宮內外安穩無虞,皇城之中百姓無憂,請皇上放心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