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心端起茶壺,往自己的杯子裡不停的蓄水,直到茶水溢出杯沿。“我的心就像這個杯子一樣,填滿了仇恨。根本就容不下多一點的東西。”
似乎是擔心她不信,徐天心又道:“你放心。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我不會染指。”
顯然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嚴一凌只有微笑。總不能告訴她嚴碧被換了顆心,換了顆不愛皇帝的心。“是的,你說的對,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木節上巴。
“你信我就好。”徐天心身子微傾,湊近她的耳畔:“那我們就來就來分工。”
“我會去蒼穹殿,打探消息。探探這陣子叫皇上憂心的軍機政事。”嚴一凌輕聲說。
徐天心點頭:“我會讓人留心宮外的消息,盯着太后的一舉一動。至於皇后那裡,遙光會留意的。娘娘您不會武功,行動不便,有什麼消息我會給你送過去。”
嚴一凌雙眼眯成一條縫隙,以遮擋眼底的嫌惡之色。”那個,天心啊。能不能……別出動你的蛇。“
眼珠子瞪的差點掉下來,徐天心冷着臉:“你放心,我纔不會呢。遙光賊心不死,我就不會讓我的寶貝兒們冒險。”
“是是是,你說的完全正確。”嚴一凌總算鬆了口氣:“還是小心點好。”
臨走的時候。徐天心抱起一盆秋海棠,大步流星的離開。那架勢,生怕嚴貴妃追她回來似的。“這徐貴嬪,還真是個怪人。”素惜撇了撇嘴。“小姐您是不知道,我聽說爲了幾盆花,她連皇上賞的玉佩都叫奴才拿出宮當了。”
“不至於吧!”嚴一凌笑了笑:“不過像她這樣也挺好的,寄情花鳥魚蟲,總比天天猜人的心思好。”
素惜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小姐進去歇歇?”
“不,你替我更衣。”嚴一凌已經等不急要去蒼穹殿了。“好幾天皇上都沒來,我總得去一去。”
看她對皇上上心,素惜臉上一喜。“好極了。製衣局正好送了件金黃色的宮裝來,小姐換了去吧。”
“金黃色?”嚴一凌皺眉:“也太耀眼了吧?”
“不會呢。五穀豐登,秋日裡最喜慶的就是金黃色。”素惜滿面是笑。
一番打扮,嚴一凌穿着華麗的宮裝來到了蒼穹殿。小侯子稟明皇上,便帶着她進去。
彼時,奉臨正頭疼擺在面前的小玩意兒。眉頭簇成一團。“你來了。快過來幫朕看看。”
嚴一凌行了禮走過去,發覺皇帝手裡拿着個九連環。
“這是番邦進貢來的九子連環,說當地三歲的孩子都會擺弄。朕來來回回試了兩個時辰,也只能勉強取下前兩個。”奉臨對上嚴一凌的溫眸,淡淡的笑:“真是一團亂麻。”
“不如讓臣妾試試看。”嚴一凌微微一笑。
“給。”奉臨握着她的手,擱在她掌心。“這幾天沒去瞧你,沒怪朕吧?”
“怎麼會!”嚴一凌握着手柄,十指翻飛。目光落在皇帝的臉上:“皇上政務纏身,少來後宮走動,臣妾便端了些糕點送過來,盡妃妾本分。”
奉臨笑意盎然:“你近來,越發溫柔了。”
“難道臣妾從前很潑辣麼?”嚴一凌凝眉,疑惑的問。
“怎麼會。”奉臨興致勃勃的說:“朕的愛妃怎麼會很潑辣,只不過是有一點潑辣而已。”
“皇上。”嚴一凌鳳目微瞪,九連環的手柄便擱在皇帝手上。“好了。”
奉臨愣了愣:“這麼快就拆下來了?”
心想能有多難,這種東西是有公式的好麼!
嚴一凌抿脣笑道:“臣妾從前有個差不多的。所以通曉其中奧秘。”
“那你教教朕如何?”奉臨拉着她坐在自己懷裡:“能把這個手柄再套回去麼?”
“當然。”嚴一凌熟練的玩起來。
奉臨一個勁兒的皺眉:“你慢點,朕來不及看。”
“哦。”嚴一凌放慢了速度,又演示了一遍。“皇上可看清了?”
“讓朕試試。”奉臨學着她的樣子,沒幾下就弄亂了。“怎麼這麼難?”
“國事天下事都難不倒皇上,帝王的智慧,豈會被個九連環難住。”嚴一凌一本正經的說。
擱下手裡的東西,奉臨抱着她轉過來,與自己面對面。“你取笑朕是不是?”
“沒有,哪有的事。臣妾纔不敢呢!”嚴一凌嚴肅的說,卻忍不住想笑。
“好哇你!”奉臨雙手從腰間挪到她臂下:“看朕怎麼懲罰你。”
“不要,好癢……”嚴一凌縮緊了身子,一個勁兒的躲。“皇上饒了臣妾吧,好癢……”
“不行,朕決不能輕饒了你。”奉臨的雙手在她身上胡亂的遊走:“便知道你怕癢,看你還能往哪逃。”
眼尾瞟過桌上一摞摺子,嚴一凌胳膊肘用力一拐,便將摺子倒下碰翻了硯臺。正落在皇帝的膝蓋上。“啊……皇上恕罪,臣妾冒失了。”
奉臨送開她,溫和的說:“無妨。朕與你玩笑纔打翻的。去換身衣裳就是了。”
皇上和貴妃嬉戲,小侯子哪裡敢進來。嚴一凌只好自己蹲在地上,用帕子替他擦了擦袍子。
“?袍弄髒了,摺子上也染了墨。”她低着頭:“臣妾本是想來紓解皇上理政之勞,想不到竟然只會幫倒忙。”
看着她難過的樣子,奉臨笑了笑:“有你在側,的確紓解了朕的困頓煩鬱。”
她的手也被墨汁染黑了,卻一絲不苟的擦着摺子上的墨點。“臣妾知道,這些摺子皇上批閱過後,還要返送臣子手中,弄得這麼髒也太不好了。”
“不必。反正朕也沒想好如何批示。”奉臨的眉頭略有些皺。
嚴一凌擺好了奏摺,握着他的手:“皇上有心事?”
“朕的心事,不就在這裡面?”皇帝食指敲了敲那堆污跡斑斑的摺子。
似是漫不經心的一句,嚴一凌奇道:“誰敢給皇上出難題,皇上就把這九連環賜給他。三日之內若是解不開,就地免職。”
“不失爲一個好主意。”奉臨輕哂而笑。
“真的麼?”嚴一凌笑彎了眉眼。
“真的。”奉臨喚了小侯子進來:“方纔進貢來的另一個九子連環,你替朕賜給平陽王。告訴他三日之內解不開,就地免職。若解的開,請他入宮陪朕品茗,到時,朕自有賞賜。”
小侯子心裡一驚,忙道:“奴才遵旨。”
之所以驚訝,原因有二。第一,平陽王戍守之地,離皇城不近。就算快馬加鞭,也未必三日就能趕到。加上解開九子連環也要費些功夫。之二,平陽王可是沈家的人,皇上怎麼好好的會有這樣的打算?難道是要修剪沈家的枝葉不成?
未免皇帝起疑,嚴一凌連忙跪下:“皇上,臣妾不過一句玩笑話,如何能當真。平陽王手握兵權,忠心耿耿鎮守封地。豈能因爲臣妾一時興起之言,就……”
奉臨握着她的手,輕輕笑了笑:“爲朕鎮守封地之人,總得智勇雙全才是。兩個時辰,朕已經解開了前兩個環。若給朕三日,未必就不能如你一般。”
“皇上……”嚴一凌還想再勸。
“你不必擔心,朕能做到,平陽王也一定能做到。”奉臨卻沒給她說話的機會。“何況朕與平陽王許久不見面,也想他能進宮敘敘舊,喝喝茶。”
話說到這裡,嚴一凌只好笑了。“臣妾相信,皇上是不會看錯人的。”
“那是必然。”奉臨托起她的下頜,道:“陪朕去沐浴更衣。”
“啊?”嚴一凌的反應有點大了。
“怎麼?你不願意?”奉臨假嗔道:“你把朕弄得渾身黑,不該負責替朕洗乾淨麼?”
“臣妾認罰。”嚴一凌悶悶的說。
奉臨側着頭,與她對視一眼,饒有興致的說:“你還認罰?你知道多少人想見朕一面都難嗎?朕能讓你替朕沐浴,那可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心裡鄙夷的不行,臉上卻溫順的笑着。嚴一凌連連點頭:“這倒是。”
“是就行了。”奉臨扯過她的手:“走吧。”
“皇上怎麼這麼急?”嚴一凌還沒站穩,就被他扯着出了書房的門。
“能不急麼!”奉臨壞壞的看着她笑。“抓緊時間,說不定啊,你還能趁機得個皇子?”
立在門外的小丫頭們聽見這話,低着頭忍着笑。
嚴一凌漲紅了臉:“皇上,大白天的……”
“白天怎麼了?”奉臨不以爲意:“你穿的金光燦燦的,顯然期待收穫的樣子。朕也不能總是白白耕耘啊!”
“皇上。”嚴一凌甩開他的手。“臣妾怎麼覺得,自己是羊入虎口?”
“大膽。”奉臨笑看着她:“朕是天子,你怎麼能亂用成語!你這叫羊入?口。”
說着話奉臨俯身擡手,一把將她打橫抱在了懷裡。
猝不及防的攻勢,讓嚴一凌差點尖叫出聲。“皇上……這麼多人看着呢,您快放下臣妾啊。”
“你再掙扎,朕就把你抗在肩上。”奉臨威嚴的口吻聽起來都是寵溺愛意。“到時候看得人更多,說不定還會傳到朝堂上去。你自己掂量着辦。”
乖乖的伏在她懷裡,嚴一凌老老實實的不動了。
“這樣纔對。”奉臨抱着她,笑意盎然:“你明天還要過來陪朕,知道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