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恩浩蕩,吾皇萬歲萬歲萬歲!”
大家集體朝拜,這場景彷彿就像是當初裴依錦剛剛登基時一樣盛大。
孟嬌嬋穿着一身白衣,看起來雖然飄逸,可是與往日比起來,少了幾分高貴。烏純純環視了一週,目光不期然的與前妃冰妃對視上了。不過她冰涼的眼神讓烏純純心裡有點發寒。
衆臣靠站一邊,留下一條寬大的通道,而被帶上來要審的人依舊跪在中心。
“上官大人,你也站起來吧。”裴依錦理了理衣袖,眼睛雖然看着前處,但是不知望向的是那個地方。
上官大人被人攙扶着站起,花白的頭髮讓人唏噓,半年的牢獄之災已經讓他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頭,原本已經年邁,此時更像是棺材中走出的乾屍。
裴依錦不僅讓他站起,還讓人給他拿了太師椅,反正這朝堂已經有兩人坐着了,不缺再坐一個。
孟嬌嬋眼神晦暗不明,自進來,她就一直低着頭,如果是以往,她的目光肯定是粘在裴依錦身上的。
烏純純砸吧了一下嘴,首先說道:“皇上,該來的人都來了,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裴依錦擡了一下眼皮,笑着道:“可以。”
烏純純點了點頭,“鳳嬪謀害孟妃一事,是在這個夏季發生,離現在已經有半年有餘,這半年裡,由於大理寺辦事不利,導致遲遲未判,就算判了,也遭到了非議。”說道這,烏純純頓了一下,“上官家忠心耿耿多年,因響應吾皇號召,將上官鳳送入後宮爲妃,而同時被送進來的還有孟丞相之女孟嬌嬋,兩人再次之前,雖然從未謀面,但是後宮之後,也是姐妹相稱,而且品階也不相上下,妾身雖然不清楚這事情的經過,但是妾身相信,鳳嬪絕對不會謀害孟妃。”
陳詞已說,大概經過大部分人也都瞭解,所以自然而然的,他們都看向了孟嬌嬋。
身爲被害的孟嬌嬋,是最有利反擊烏純純的,可是她靜悄悄的,不但不反擊,還不發出一絲聲音。
看不過去的孟丞相用手指點了點太師椅的扶手,輕微的碰觸聲,讓烏純純側了一下頭。
果然,聲音剛出,就有一個大臣站了出來,諫言道:“皇上,鳳嬪謀害孟妃一事,昨日就已經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還有鳳嬪的貼身婢子爲證,就算他人在怎麼不相信,那也是枉然,這件事本來已成定局,在多討論下去也無意義。”
烏純純淡定的站起,也諫言道:“皇上,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昨日有婢子說鳳嬪謀害,今日妾身也找了證人說鳳嬪並未謀害,而是有人蓄意栽贓。”
曹大人按耐不住,也站了出來說道:“純妃,蓄意栽贓那也要找出證據,沒有證據,那也是枉然。”
烏純純知道他們肯定拿證據說事,於是直接將羽嬪推出來說道:“沒有證據妾身是不是再一次爲上官家請命的,這後宮中的事當然是後宮中的女人最爲了解,你們有婢子作證,妾身這裡可是有一個妃子作證了。”
伴隨着烏純純的話,羽嬪緩步的站了出來,跪在地上說道:“皇上,妾身可以作證,鳳嬪並沒有謀害孟妃,並且婢女凌霜昨日說的話都是騙人的。”
毫無波瀾的孟嬌嬋終於擡起了她的頭顱,定定的看着羽嬪,嘴脣蠕動了兩下,想要說什麼,可是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裴依錦淡淡的一笑,拉長了音調,回了一句:“哦……”
羽嬪挺起了身子,毫無畏懼的與裴依錦對視,以往的嬌弱和嫵媚現在全然沒有,宛如換了一個人,她正正的說道:“皇上,凌霜是受了大理寺史段雄的逼迫,才隱瞞了真相。”
羽嬪的叛變,讓孟丞相遂不及防,他拿在手上的茶杯差一點就因爲這句話而掉在了地上。
裴依錦好笑的看了一眼孟丞相,故意的問道:“羽嬪,你可知你現在說的人是你的家父。”
羽嬪肯定的點了一下頭道:“皇上,妾身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而且家父確實逼迫了他人,污衊上官家。”
裴依錦橫掃了烏純純一眼,很懷疑烏純純是怎麼把羽嬪給弄上勾的。
“羽嬪,爲了他義滅親,你這樣是不孝啊!”
羽嬪苦笑了一下,毫不隱瞞道:“皇上,妾身是女子所生,乃是段大人留下了的果,段容雖然是妾身同父異母的哥哥,可是確懷疑孃親爲了家財,故意說妾身是段大人的女兒,所以對妾身更是肆意輕薄,妾身不是大義滅親,而是因爲他們對妾身不仁。”
此言一出,衆臣譁然,更是讓孟丞相變了臉色。烏純純默默的坐回了原位,清官難斷家務事,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
羽嬪也不是需要別人可憐的人,她的處境只有兩人知曉,一人是王木晴,一人是烏純純,此次將這件事說出來,是已經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皇上,妾身雖身爲段家的女兒,曾經也是孟姐姐的好姐妹,可是孟姐姐有沒有被人陷害,妾身一清二楚,這一次,妾身只是看不過段家的做法,纔出堂作證,並沒有其他原因。”
裴依錦將剛泡好的茶輕輕拿起,掀開蓋子,吹了一口氣道:“照你的意思,你是說婢女凌霜是被逼迫的,那段大人是用什麼逼迫,出於什麼原因了。”
“具體的事情,恐怕皇上要問婢女凌霜,她纔是知曉整個過程的人。”羽嬪只是淺淺的提了一個開頭,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她說出來並不一定有人會信。
烏純純很吃驚羽嬪是用了什麼法子讓凌霜改供,要知道,凌霜現在身爲證人,肯定是被人帶到了隱蔽的地方關押,只有等到上官家人頭落地,纔會被放出來。而這個隱蔽的地方,她是如何知曉,如何進去的?
來不及細想,凌霜就已經被人帶上了朝堂。今日的她與昨日的她並無太大的異樣,只是眼圈比昨日要紅很多。
“奴才凌霜,叩見皇上!”
寡淡的語氣,沒有一絲起伏,裴依錦點了點頭,她便站起了聲。
“剛剛羽嬪說你是被段大人逼迫,纔會說出你的主子鳳嬪謀害孟妃,可有此事?”
凌霜低着頭,手指緊緊的扭着手中的絲帕,像是做了極大的掙扎,才涼涼的說道:“皇上,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剛站起來的人還未站直,便又急速的跪了下去,烏純純甚至都聽到了膝蓋骨碰撞石板的聲音。
凌霜雙目看地,雙肩,許久才平復心情的說道:“皇上,奴婢自幼與小姐在一起,就連進宮,小姐也是將奴婢帶在身邊,小姐出事,生爲奴婢的我沒有辦法,多次苦求段大人,讓他開恩,可是段大人確說要我陪他。奴婢、奴婢以爲此法可行,於是就……”
說到這裡,凌霜不自覺得流出了眼淚,烏純純此時的心恨不得將段雄碎屍萬段,這種人渣,趁人之危,真是不要太可惡。
“可是後來,段大人不但沒有爲小姐平冤,反而變本加厲的對小姐使用酷刑。奴婢好不容易求到段大人讓奴婢見小姐一面,看見的確是小姐和老爺、夫人們血肉模糊的躺在大牢裡。”
烏純純按捺不住了,她的刀了,刀了……
“小姐叫我不要再去看她,我這樣偷偷摸摸去,不但落人口舌,更讓奴婢自己陷入危險。可是奴婢沒有聽勸,依舊去看望小姐,同時也要委身段大人,小姐知道後,對段大人恨之入骨,見到段大人更是出口謾罵。”
罵的好!烏純純擡眼就看向跪着的上官鳳,聽到凌霜說的這些,她沒有任何神情,可是她的雙手卻僅僅的握住。烏純純自責的閉上的眼睛,這一切都怪她,怪她救的太晚。
凌霜還在繼續,她的聲音越來越氣憤,眼神越來越空洞,“就在前不久,段大人突然說,只要奴婢能出堂作證,指正小姐謀害孟妃,他就會在行刑時找人頂替小姐,奴婢愚蠢,信以爲真,在去牢房看小姐的時候,還欣喜的把這件事說了出來,可是小姐不但不領情,反而責備奴婢,爲何還要作踐自己,奴婢不是作踐自己,奴婢只是想救出小姐。可是昨天奴婢指正小姐之後,奴婢才知道,不管怎樣,小姐都是會死的,段大人是騙奴婢的,其實小姐什麼都沒做,那蓮子羹是奴婢熬的,小姐那段時間身子不適,奴婢想着怕是天太熱,就做了蓮子羹,小姐看皇上和孟妃在園子裡,於是就叫奴婢多拿了兩碗,誰知道,誰知道……其中一碗有毒。”
烏純純現在算是明白了,昨天爲何上官鳳不反抗,也不說話,原來一切都只是爲了這個傻乎乎的凌霜,如果她配合自己反抗了,自己想方設法也會將上官鳳救出來,可是孟家肯定要拉凌霜下水,如果不反抗,死對於他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都已經半年了,與其在大牢裡生不如死,不如死的痛快一點。這便是上官家的傲骨,這便是他們的倔強,即使進了大牢,也不想連累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