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病牀另一側的李小虎,眼中流露着緊張情緒。
他不明白,爲什麼現在給母親治病的不是尚文德醫生,而是這個年紀輕輕的中醫學徒大哥。他的心裡此時充滿了緊張,母親的病情能不能治好,就要看這個時候了。
沒有任何雜質的眼神,當從尚文德身上離開,視線落在陸峰手中那根刺入母親身體上的銀針時,他的眼中閃出一絲淚花,他對於鍼灸並不是很瞭解,他怕母親感覺到疼痛。
這一刻,感覺到心很疼很疼的他,恨不得那根長長的銀針不是刺進母親的身上,而是刺入自己的身體。所有的疼痛,他都心甘情願和母親分擔。
這個好心的大哥,他行嗎?
彷彿有一塊石頭,驟然間從心頭懸起,忐忑不安。
尚文德看到陸峰的手,並沒有脫離那根銀針,心中一陣激動,他明白,此時陸峰應該在用《太醫針密》裡的鍼灸方法,給病人治療。他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陸峰用這種神奇玄妙的鍼灸術,但是看到這一幕,他依舊感覺非常的激動。
畢竟,這《太醫針密》的鍼灸方法,是他祖傳下來的寶貝,是鍼灸之術的精華。
尚文德不知道陸峰此時在用內氣刺激幾個穴位,但是因爲緊張,還是認真的教導說道:“注意,一定要冷靜,內氣刺激郄門後,慢慢進入心俞,千萬不要注入太多內氣,能夠起到刺激作用就行。病人的病情並不能一次治癒,這需要多次的治療,才能一點點的康復。”
陸峰心中瞭然,但是現在,他已經控制着內氣,再次流入厥陰俞,以往他能夠做到的,只是一陣刺激兩三個穴位,而現在,內氣的提升,加上自己掌控力度更加精確,所以一針刺激四個穴位,還是很輕鬆的。
七八分鐘後,陸峰輕輕鬆開捏着的銀針,長長舒了口氣。
“怎麼樣?刺激了幾處?”尚文德滿臉緊張的問道。
陸峰嚴肅的面色露出一絲笑容,輕聲說道:“四個,已經刺激到厥陰俞了。”
“好!”
尚文德驚喜的讚賞道。
陸峰的表現,簡直出乎他的意料,他沒想到自己這個徒弟,現在竟然能夠控制着內氣,一針刺激四個穴位,要知道這對於內氣控制的精確度,要求可是很高的。
隨後,尚文德看到陸峰面色再次變得冷靜下來,才立即說道:“這一針依舊刺入厥陰俞,從這裡開始刺激膻中。如果完成後,就立即停止使用《太醫針密》中的鍼灸方法,病人氣血虧虛,下一個需要刺激的地方是足三裡,膻中距離足三裡的距離太遠,如果強行嘗試,很可能出現差錯。”
陸峰心中同樣是這麼想的,所以按照尚文德的吩咐,在內氣順着經脈進入膻中後,只是輕微的刺激一番,便停止下來,慢慢切斷內氣的輸送。
看到陸峰再次停手,一旁緊張看着的李小虎急忙插嘴問道:“尚醫生,怎麼是陸大哥在治療我母親啊?不是應該您治療嗎?陸大哥他……他這麼年輕……”
李小虎的話沒有說下去,只是忐忑的表情,有幾分懷疑。
畢竟,他母親得病以來,他一門心思撲在照顧母親上,對於中醫也道聽途說了解不少,當然知道年紀大的老中醫,醫術才越高明。而這位陸大哥,年紀看上去也就二十多歲模樣,怎麼可能擁有治好母親病情的大本事?
他想讓尚醫師給自己母親治病。
尚文德呵呵一笑,說道:“孩子,你可別小看你這位陸大哥,雖然他其他中醫知識不怎麼樣,但是鍼灸還是挺不錯的!如果再過幾年,恐怕他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嘍。”
陸峰汗顏,不過被師父當着別人這麼誇獎,他心中還是蠻舒服的。
李小虎將信將疑的重新打量了陸峰幾眼,語氣纔有些失落的說道:“尚醫生,那不是還要幾年後嘛?現在應該還是您的醫術厲害啊?”
尚文德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陸峰,才轉頭再次對李小虎說道:“其實,治療你母親這病,也需要看治療的醫生合不合適,就像現在,你陸大哥的確比我合適,你放心吧,他能治好你母親的病。”
李小虎聽到這話,心中高懸的石頭終於落下一點。
對於李小虎的懷疑,陸峰並沒有任何的惱怒,換個角度想,如果自己站在李小虎的位置,自己肯定也會這麼想吧?
第三根銀針在尚文德話聲落下後,便被陸峰閃電般捏在手中,頃刻間便準確無誤的刺入足三裡位置。
尚文德蒼老面孔上的笑容消失,伸手搭在病人脈搏處,嚴肅的說道:“氣血虧虛需要用鍼灸再次刺激足三裡,關元位置,先前你做的不錯,我從病人的脈象上感覺的到,她的脈象已經平穩很多。一定要注意,《太醫針密》我研究了大半輩子,雖然鍼灸運用上面,有無數的不解之處,但是一針刺激多個穴位我還是知道的,在這一針中,絕對不能在內氣的輸出上有一絲隔斷。”
這一處內容,陸峰自然也看過,意念控制着內氣慢慢從足三裡,一點點流入關元,而他的眼神,則迅速從病人的面色上掃過。
緊皺的眉頭,略微舒展一點,粗重的呼吸聲也輕了不少,顯然是剛剛的鍼灸起到了一點點作用。
鬆尚文德的聲音再次在陸峰耳邊響起:“病人心絡瘀阻,同樣需要刺激膈俞和陰郄,同樣可以說,如果病人的病情再拖延下去,隨時會有生命危險,她心腎陽虛,必須在最後刺激腎俞和命門。”
陸峰微不可查的點頭,在短短三分鐘後,最後一根銀針刺入腎俞處,經過內氣的流動,很快便刺激到命門出。尤其是到了這裡,陸峰精神狀態幾乎達到巔峰,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馬虎。命門處可不是說動就動的,一個弄不好,就有可能要了人命。
不過還好,或許病人是得到老天的垂憐,讓陸峰順利鍼灸完畢。
當陸峰的身軀從病牀邊挺直身體,明顯鬆了一口氣後,李小虎才緊張的對着陸峰問道:“陸大哥,怎麼樣?我母親治好了嗎?”
陸峰呵呵笑意,精神力的高度集中,在鬆弛下來後是有些疲倦,不過太喜歡這個孝順的小傢伙,所以他笑着說道:“這第一波的治療已經結束,等會師父會給你母親煎藥,讓她喝下去後,身體就能恢復一些,不可能馬上就好的,要慢慢調理。”
尚文德滿意的鬆開病人的手腕,此時的脈象比鍼灸之前,可是好了很多。內氣果然是最好的刺激人體內機能的辦法。
“孩子,你陸大哥說的不錯,你母親這病很嚴重,必須要靜下心調養身子,經過多次的鍼灸治療,才能夠徹底康復。現在你母親身子還太虛弱,我先給她煎熬一點恢復身體血氣的藥,等到再鍼灸幾次,才能夠給她服用配合鍼灸的中藥。”
李小虎眼中流露着激動之色,想要給尚文德和陸峰下跪,但是想到之前尚文德告訴過他的話,不讓他隨便的下跪,才強忍着這個念頭,帶着尊敬之色感激說道:“謝謝您尚醫生,謝謝您陸大哥,如果不是你們,我真不知道我母親能支撐多久!謝謝……”
尚文德默默搖了搖頭,站起身走到櫃檯開單抓藥,而陸峰則忍着疲倦,來到李小虎身邊後,攬着他的肩膀笑道:“不用感謝,只要你以後能繼續好好的孝順你的母親就行。”
上午時間,陸峰鮮有的時間沒有在看書學習,靜靜坐在醫館大廳的診桌前,可李小虎閒聊度過。得知李小虎初一沒畢業,就輟學帶着母親到處看病,陸峰心中哀嘆,這個世界上富人很多,但是弱勢羣體的窮人更多。
通過這件事,他對於自己夢想的決心,更加的堅定。
將來一定要成立一家全世界人家喻戶曉的超級大醫院,爭取讓所有病人能夠得到治療,都能夠擁有健康的身體。
當然,如果可能的話,還要出資建立一座學校,從小學到大學,讓那些上不起學的孩子,都能夠穿上新校服,能夠坐在教室裡享受着知識的灌溉。
今天的天氣出奇的好,醫館外陽光明媚,讓人感覺暖洋洋的格外舒服。
中午飯,尚文德親自安排陸峰,多加兩個葷菜,和帶着忐忑不安情緒的李小虎一同吃了頓飯。隨後,陸峰搬着一把椅子坐到醫館門外,沐浴在陽光之下,閉眸慢慢恢復着消耗很大的精神。
一直到下午三點鐘,他才重新給病人用鍼灸治療了一遍。
“小虎,等你母親的病好了,你還會不會去上學?想不想走進教室的大門?”
陸峰一遍收拾着用具,一遍對李小虎問道。
遲疑了一下,李小虎苦澀的說道:“想上學,但是沒錢,而且我母親的病情,尚醫生上午說過,就算能夠治好,體質方面還是不太好,我都是小男人了,必須掙錢養家餬口。母親年紀大了,我將來一定要讓她過上幸福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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