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說道:“我們決定,今天宣佈的每臺計算機五萬美元的價格是我們這款計算機的最高價格。從今天開始,每增加一天,我們的計算機將降價十五美元。也就是說,顧客等得越久,他買到的計算機價格就越低,這個期限最長可以延續八年。另外還特別申明一句,我們只收客戶一萬美元的訂金,他們隨時可以單方面解除合同,我們隨時將訂金和利息還給他,但只要他不解除合同,我們承諾永遠會堅守這個承諾。”
“啊——”所有記者被傑克說出的這個辦法驚得張大了嘴巴。
商品降價的事情不是沒有,大家都見得多了。但像這樣產品還沒有出來就宣佈降價,而且是按天數來降價,這個舉動還真沒聽說過。
八年可是兩千九百二十天,如果每天降十五美元,那就意味着八年之後只需六千三百美元就能買功能比ibm公司和dec公司加起來的幾款總價近十萬美元的計算機還好的計算機!
要知道ibm公司和dec公司推出的計算機都只相當於星火計算機一個功能,而且這個功能也遠沒有星火計算機的好。
想到這裡,記者們都心動了,幾乎都想買一臺計算機,至少現在預定一臺,過幾年再搬回家也好啊:性價比高,值得收藏。
其實,對於郭拙誠提出的這個舉措,傑克當時是反對的。特別是想到八年之後顧客不但可以“免費”扛一臺計算機回家,自己的公司還要支付一萬美元剩下的錢和八年累計的利息,傑克心裡就發毛:這不是虧本賺吆喝嗎?
但郭拙誠當時的態度異常堅決,而且斷言將來計算機大降價。那時候的價格根本不需要六千美元。有了一萬美元的訂金在公司運轉,將來足以賺回好幾臺計算機的利潤。
出於對郭拙誠充分信任的心理,傑克還是勉強同意了郭拙誠的方法。
回到美國後,當他將郭拙誠的辦法彙報給他的養父約翰-布魯斯時,想不到布魯斯只稍微瞭解了一下情況就大聲讚歎道:“此子真是具有天才的商業頭腦!good!good!very-very-good好!他可稱得上小天神!”
約翰-布魯斯的三個good終於讓傑克放下心來,這纔在這裡大聲地宣佈出來。
幾個記者爭先恐後地問:“真的嗎?什麼時候交訂金?我訂一臺!”
“我也訂一臺!”
“有沒有臺數限制?沒有?好!我訂三臺!我妻子還有我兒子各一臺!”
這個記者的聲音讓傑克都嚇了一跳:“一個家庭用得着這麼多計算機?”
旁邊一個記者小聲問道:“你訂三臺幹什麼?”
這個記者眨了一下眼睛,小聲道:“你笨啊。難道你不會將它轉賣出去?這麼賺錢容易的辦法你都想不到?你可不要說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沒有這麼蠢。”
雖然這個記者的聲音說的很低,沒有其他人聽到。但記者誰不是聰明人?人家能先一步想到用電腦來賺錢,他們慢一拍也想到了,很快,一個個記者舉起了手,大喊要增加訂購數量。
直到有個記者喊要訂購十臺,傑克發現情況不對,才臨時規定每人最多訂購五臺才制止了這股哄搶風。理由是如果一人購買的太多,其他顧客就買不到了,請大家多一點愛心,考慮一下其他顧客的內心感受。
實際上,傑克遠沒有表面上表現出來的偉大,他只是擔心將來計算機大降價之後,會遭受太多的怒罵:將來這些記者發現自己訂購的計算機比市場上的貴得多,他們還不反天了,這些傢伙的能量巨大,聯合起來黑一個公司還不是小菜一碟?
傑克臨時宣佈限制數量的方法讓不少記者忿忿不平。也有記者在思考如何接近西環電子公司高層,從其他渠道得到更多的預定數。但大多數記者都認同了傑克的方法,畢竟現在計算機並不是生活所必須,能不能高價賣出去賺到錢,還是一個未知數,這玩意買多了不能吃也不能穿。
吵吵鬧鬧的會場又重新安靜下來。
這個時候,剛纔尷尬的日本記者也緩過勁來了,他似乎發現了什麼,大聲道:“請問布魯斯先生。我現在對中國的技術沒有懷疑,但我懷疑他們的舉動。既然星火計算機的性能如此出色,在市場如此賺錢,他們爲什麼不拼命擴大生產,爲什麼不憑他們的技術和產品壟斷市場?我想作爲任何一個商家,有了如此好的產品,肯定會想方設法佔領市場,用盡一切能力生產更多的產品,賺取更多的利潤。你能解釋他們這種不合情理的舉動嗎?”
雖然明面上說不懷疑中國的技術,但骨子裡依然是這個意思。
傑克心裡有些惱怒:“垃圾!老子又不是中國人,老子有義務爲你解說這些事嗎?你有膽量去中國問啊,難道貶低了中國,你們小日本就能高貴了?”
可面對如此多的記者,傑克還真不能、也不敢發飆,而且這個疑問不但這個日本記者有,其他記者心裡也有,必須得解釋一番。
不過,心裡鬱悶的他這時突然想起郭拙誠的委託,心裡一動,稍微思考了一會後,開口說道:“對於紅色中國的瞭解,你們瞭解得不多,我也瞭解得不多。但我到這個神秘國度生活了一段時間,與很多人進行交往。對於中國人的行爲很多時候我也感到迷茫、感到困惑,如果僅僅用我們自認爲的常理、用我們書本上的經濟規律、用學校學的科學法則來解釋我所看到一切,根本不可能。很多時候,我們得用政治方面的視角來解釋問題。
我不是政治家,對政治不精通。但今天在記者朋友的追問下,不得不用我淺薄的政治知識來解釋剛纔日本記者提出的問題。
今天中國企業之所以不過分追求利潤,與他們目前的價值觀有關。現在很多中國人認爲越貧窮越革命,也就是越沒錢越光榮。無論是工人還是官員,他們的工資收入都少得驚人,不足我們美國國民收入的五十分之一。很多青年工人的月收入只有不到二十元人民幣,按市場的美元實際摺合價爲十美元左右。
這點錢,我想絕對不夠我們一天的生活,但他們能,而且日子過的開開心心。我可以告訴大家一個很不可理解的事實,那就是中國人怕錢多。如果某人家裡有了幾萬美元,他肯定睡不着,擔心周圍的人說他是資本家,那可不是一個好名稱,雖然我們美國人都想成爲有錢的資本家。
是的,他們沒有賺錢的動力,個人是這樣,企業也似乎是這樣。如果說企業還有爲國家賺錢的任務,但這類企業賺錢多少與企業領導者的收入無關,依然是那些固定的工資收入,人們的收入與貢獻沒有聯繫,講究的是收入全面公平,這也間接地消除了企業賺錢的動力。
中國是奇怪的,更是神秘的。如果以我們的理解,一個不將收入和貢獻聯繫起來的企業甚至國家肯定沒有生命,沒有任何進取心,因爲她壓抑了人們貪婪的本性,壓抑了人們與生俱來的追求享受的慾望。但我們都錯了,他們的國家依然有強大的生命力。
如果說我面前的星火計算機不能說明問題,那我就說遠一點,說說二十多年的韓戰,一個剛剛從廢墟中成立的新國家竟敢與我們美國爲首的聯合國軍對陣,並戰而勝之,這生命力可謂強大吧?今年年初,中國軍隊殺入越南,將我們美國弄得灰頭灰臉的越南打得暈頭轉向,如果不是蘇聯在中國北部陳兵百萬,中國要消滅這個國家恐怕也不是很困難的事情,至少不會比我們擁有強大現代化武器的美軍在越南的表現糟糕。
在科技上,他們擁有我們無法想象的科技儲備。你們肯定驚訝過中國爆炸原子彈,肯定驚呼過氫彈的研製速度如此之快,也驚訝過他們的衛星上天,還驚訝過他們有研製出洲際導彈的科研體系。這些項目太大,又是中國的極密,作爲我一個企業家,肯定無法知道他們的科技水平到底到了何種程度。
但對於一些民用科技,我還是瞭解一些。今年年初越南戰爭爆發,而中國高層決定開始這場戰爭是在去年年底的時候定下來的,並在中國的副總理訪問我國之後才啓動的戰爭機器。在戰爭爆發前,中國南方的某個炮兵師覺得他們的火炮反應時間長,在戰爭可能發揮不出最大戰鬥力,就委託滇南大學的專家們研製一款火炮指揮輔助系統。滇南大學接受任務後短短二個月就拿出了樣品,經過了靶場驗證,很快定型並迅速用到實戰中,在中越邊境戰爭中大發神威。
這說明什麼?說明中國的技術儲備是驚人的,不但在軍方、在國家級科研機構,就是在普通大學也有很多。我不敢肯定‘星火’計算機就是憑藉滇南大學的技術力量單獨開發出來的,但我可以肯定‘星火’計算機所涉及的技術絕對沒有動用中國國家級技術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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