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達鳴冷汗淋漓,問道:“可是現在現場證據都已經沒有了,我們還能怎麼樣?”
郭拙誠平靜地說道:“欲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以爲證據是這麼容易弄沒的?你手頭沒有,並不能說你今後找不到,也不是說別人手裡沒有。你以爲人人都有你這麼傻,人人都願意把把柄交給別人而不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當然,我也不排除你想好了退路,不擔心人家抓你的把柄。”
馬達鳴連忙搖頭道:“我沒有……我真沒有認真勘查,而是忙於外圍調查。調查那個卡車司機。”
郭拙誠說道:“那我真是再次高看了你。我都不知道這個王八蛋歐陽志堅怎麼選你這個又蠢又膽小怕事又自私的傢伙做徒弟,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馬達鳴瞪着眼睛怒道:“郭書記,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你不能罵我的師傅!”
郭拙誠反問道:“我就是要罵他這個王八蛋有眼無珠又如何?如果這個王八蛋在這裡,老子還要甩他幾個耳光呢,竟然教出這麼愚蠢的徒弟,死到臨頭都不自知!”
馬達鳴眼睛瞪得圓圓地,雙手的拳頭握得緊緊的,怒道:“你!”
郭拙誠隨意撥瞭如鬥雞眼似的馬達鳴一下,馬達鳴一邊轉圈一邊連退幾步。將馬達鳴推到一邊後,郭拙誠拿起桌上的電話機,等了幾秒,等裡面的話務員說話了,他吩咐道:“給我接通廣桂省崇佐地區駐軍332團團部。我在這裡等着,有急事。”
說完,他又重複了一遍,然後掛了電話。
轉了整整三圈才停下來的馬達鳴驚喜地問道:“你真的認識我的師傅?”似乎都忘記了剛纔的被罵和剛纔的被打。
郭拙誠在椅子上坐下來,說道:“你別高興太早了,等下絕對不會有你好日子過。”
馬達鳴連忙說道:“沒關係。沒關係,無論師傅是罵我還是打我我都高興。”
郭拙誠微笑着點頭道:“我發現你除了膽小怕事,除了愚蠢臉皮厚之外,還有一個優點,那就是下賤!”
馬達鳴一副大人不計小人過的樣子,拖了一邊剛纔踢斷一條腿的椅子靠着桌子坐了下來,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電話機,顯然太急迫,連臉上的泥土和血污都忘記擦。
郭拙誠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往馬達鳴面前一扔,說道:“先抽支菸壓壓驚吧。一邊抽菸緩口氣一邊做好被罵的準備。”
馬達鳴點燃一支菸,還沒抽兩口,桌上的電話鈴響了。馬達鳴將煙一扔,和身撲了上去,雙手快速地伸向電話機話筒。
他快郭拙誠更快,在他的手接觸到電話機的前一瞬間,郭拙誠連話筒帶座機一起拿起,然後又將馬達鳴一推,馬達鳴連人帶瘸腿的椅子一起摔倒在地。
他連忙爬上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遲遲不接電話的郭拙誠。
郭拙誠指了指地上牆角處正在冒煙的過濾嘴香菸道:“撿起來。別給老子浪費,那可是花了老子不少錢買的。”
沒辦法,形勢比人強,馬達鳴一邊快速地撿煙一邊請求道:“你接電話,接電話啊,我撿行不?等下電話就不通了。”
郭拙誠將電話機放在桌子後,這纔在馬達鳴急迫的期盼中拿起電話機。裡面響起了話務員的聲音,接着又聽到了遠處傳來的振鈴聲。
“喂。你找誰?”對分一個男子大聲問道。
郭拙誠大聲說道:“是322團嗎?我找你們領導。”
對方聽郭拙誠的口氣這麼大,語氣一下客氣起來,問道:“請問找我們哪位領導?你是誰?”
郭拙誠大聲說道:“誰離電話機近就找誰,劉大衛,歐陽志堅都行。我的名字現在不便相告,等我聽到他們的聲音後才能告訴他們。快點。別耽誤我的時間,長途電話費很貴的。”
對方還沒有發脾氣,旁邊的馬達鳴又要發怒了,只是不敢發出聲:狗屁,裝什麼裝,打這個電話你會交一分錢?你這個態度,人家理你纔怪呢。老子每一次打電話都是小心翼翼,陪了小心陪小心。人家還不一定幫我找。一年到頭能讓師傅親自接聽一次電話就不錯了,你還牛皮哄哄的,真是自討沒趣。咦——,難道他還跟劉大衛劉營長,不。應該是團長了,跟他也熟悉?
讓他沒想到的是,對方接電話的人馬上去喊領導去了。
沒有五秒鐘,一個讓郭拙誠感到很熟悉的聲音傳來過來:“你好,我是劉大衛,你是誰?”
郭拙誠聽到對方的聲音,心裡很欣慰也很高興,笑道:“好你個劉大衛,都升團長了,老子連喜酒都沒喝一杯。……,老子是誰,你王八蛋給我猜猜,呵呵,猜不出來老子有你好看。”
馬達鳴額頭上沁出了一層冷汗,剛纔被打倒幾次都沒有這次流的汗多。
劉大衛一愣,但隨即顫抖地問道:“你是……你是郭……你是隊長……”
“隊長”本來不屬於劉大衛喊的,是老特戰隊隊員對郭拙誠的專有稱呼,後來特戰隊早就不僅僅是小小的特戰隊了,人數、規模和級別早已經超過了原來的特戰隊,但老特戰隊員爲了顯示自己與郭拙誠的特殊關係,依然一直喊郭拙誠爲“隊長”,並以此爲榮。那些想郭拙誠親近的人也跟着這麼喊。
劉大衛自詡是郭拙誠培養出來的,跟郭拙誠並肩戰鬥過,所以也不稱呼郭拙誠的實際官職,而是喊隊長。
郭拙誠笑道:“不錯,不錯。一下就猜出來了。”
劉大衛口乾舌燥,客氣而顫抖着問道:“隊長,你現在在哪裡?屬不屬於保密範疇,能問不?我們都在打聽你,可是就是打聽不到。”
郭拙誠說道:“現在還是秘密,不能說。你就甭打聽了,到時候我有時間就去找你們。”
“好!好!我們兄弟都盼望你來呢。我們大家做夢都想。可就是打聽不到你的任何消息。”劉大衛激動地說道,話語中甚至有一絲哽咽。
他有這份感情並不奇怪,當時他的坦克營和朱建軍的步兵營被越軍困死在野雞嶺一帶,如果不是郭拙誠帶特戰隊衝入包圍圈,他們早成了越軍的俘虜或者被越軍殲滅,更別提後來逃出重圍反攻越軍並立下了赫赫戰功,以至於自己不但沒有犧牲、沒有被俘,戰後論功行賞從一名營長直接提拔爲一名團長。
這一切來自誰?完全來自郭拙誠!郭拙誠遠不止是他的救命恩人這麼簡單。
郭拙誠笑道:“我也想你老劉和同志們啊。別婆婆媽媽的了,人家看你一個堂堂的團長哭鼻子,看着一個大老爺們跟娘們似的,還不笑話你?”
劉大衛大聲說道:“我纔不怕人家笑呢。誰笑老子抽死他。我現在還是好的,剋制着,等下其他傢伙還不嚎啕大哭?對了,隊長,你找我有事嗎?有什麼能幫你的?只要能幫上,我一定幫!”
郭拙誠笑道:“還真有一點事要找你們。不過不是找你,我要找歐陽志堅這個王八蛋。”
“啊——”劉大衛大驚,連忙問道,“隊長,歐陽志堅沒有得罪……,好,好,您等一下,我讓他馬上跑步過來。”說着,劉大衛大聲對身邊的人命令道,“通信員,馬上命令歐陽志堅副團長丟下手頭的一切工作跑步過來!”
“是!”剛纔接電話的通信參謀大聲回答道,轉身就跑,但他心裡卻翻江倒海,“對面是誰?實在不是大首長的聲音,團長怎麼這個樣子?”
歐陽志堅原來是坦克營的參謀長,因爲戰功跟着營長劉大衛一起晉升,坐上了副團長的寶座。
現在的他正忙於制訂將要舉行的演習計劃,忙得焦頭爛額。聽到通信參謀的通知,很是不滿地問道:“劉團長說有什麼事嗎?有必要這麼急?又不是上前線去打仗。我忙着呢,你去跟團長說,忙完這三分鐘就過來。”
通信參謀馬上說道:“副團長,團長叫你放下手頭的一切,跑步過去接聽電話。”說着,他湊近歐陽志堅的耳朵說道,“團長接那個電話的時候哭了,對方好像是一個姓郭的什麼隊長,劉團長對他可……”
“隊長?姓郭?啊——”歐陽志堅將手裡的東西一扔,吼道,“你他媽的怎麼不早說,等下回來老子有你好看……”
話還沒有說完,人早就跑了出去,讓通信參謀和辦公室的人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他怎麼如此失魂落魄?
歐陽志堅雖然沒有劉大衛所說的嚎啕大哭,但也情緒激動,眼睛通紅,急切地詢問郭拙誠在哪裡,怎麼一直找不到他。
郭拙誠笑了笑,說自己有事暫時離開了部隊。接着,他突然嚴肅地問道:“歐陽志堅,我問你,你曾經是不是收過一個叫馬達鳴的徒弟?”
歐陽志堅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慌忙說道:“收徒弟,我沒有正式收過徒弟啊。是,是,馬達鳴是我手下的兵,我曾經教過他幾招。雖然他轉業好幾年了,但還是和他有聯繫。可他很不錯啊,又講義氣又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