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達鳴顫抖着說道:“謝謝!謝謝郭書記!……,只是張司令……”
郭拙誠打斷他的話,說道:“抓捕馬修德的事可以緩一緩,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會自己送上門來的。你現在的任務有兩個。第一,立即接手縣公安局的管理,放開手腳地幹,團結大多數幹警,將少數犯罪分子堅決抓捕,儘快在公安局形成一股積極向上的正氣。但必須避免通過打壓異己來樹立你的威信,必須做到按制度辦事,有理有節。
第二,加快對張恆德父子和蕭雨春等人的審訊,必須把他們辦成經得起調查的鐵案,他們所犯的罪行太深重,一些無法弄清楚來龍去脈的小案子可以暫時擱置一邊,寧願少給他們幾個罪名,也不要搞一些模棱兩可的事實進來,避免有人抓到這些小把柄說你們草菅人命、貪圖政績誣陷別人,更不許製造冤假錯案。”
郭拙誠說話的口氣根本就是上級對下級的口氣,當然,如果沒有宣佈馬達鳴是代理縣局局長之前,郭拙誠說這話一點問題沒有,因爲郭拙誠鎮黨委書記的身份可以給派出所所長這麼說,但現在人家是縣公安局代理局長了,郭拙誠就沒有資格說了。
但那只是官場上的慣例,而郭拙誠在這個時候可不是講慣例的人,他很自然地對馬達鳴進行了訓話。
馬達鳴現在在郭拙誠面前也沒有自己是代理局長的覺悟,反而很心安理得地聽着郭拙誠的訓斥。
郭拙誠一說完,馬達鳴大聲保證道:“請郭書記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
這時,郭拙誠又吩咐道:“馬驛鎮的所長由誰代理?”說完,他加了一句,“照你內心的想法說。”
馬達鳴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覺得南志公社警衛室的陸隊長不錯。”
郭拙誠內心也欣賞那個既能堅持原則又能變通的陸隊長,他說道:“那就他了,你馬上命令他過來。……,我認爲青猴子當刑偵大隊長不錯,你考慮一下。”
馬達鳴驚訝地問道:“我可以把他調過來?直接升他?”
郭拙誠反問道:“難道你不準備調人過去?我現在要求你儘快控制好縣公安局,你不調你熟悉的人過去,那你還準備磨蹭多少時間?你必須用雷霆之勢鎮住那些不安穩的人。要有雷霆之勢就要有雷霆手段,不能婆婆媽媽,不能跟那些搞平衡搞妥協,……,有什麼要求,有什麼想法,就從現在開始給我想好,等下張子滕司令過來了,你一五一十毫無保留地說給他聽,他會全力支持你的。”
馬達鳴本來對張子滕有顧忌,畢竟張恆德是他的親侄兒,全長河縣的人都知道他護犢子、很關照侄兒一家,但聽了郭拙誠的話,馬達鳴的疑慮消除了:“郭書記說的一定是對的!相信他絕對沒錯!”
馬達鳴再次大聲說道:“是!我明白!”
郭拙誠問道:“我讓你配製鑰匙的事配製了沒有?”
馬達鳴說道:“應該差不多了。我馬上打電話讓人把鑰匙送過來。”
打完電話,郭拙誠回到小會議室的時候,張子滕已經動身前往縣城,馬慶豪到機要室打電話去了,只有趙洛夫坐在裡面不停地抽着煙,濃濃的煙霧後掩藏着一雙無神而焦慮的眼睛。
看着郭拙誠大步走進來,身爲縣委副書記的他禁不住顫抖了一下,有點慌亂地站了起來,目光在郭拙誠身後掃來掃去。
見郭拙誠身後沒有人,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卻沒有說出來,手裡捏着的香菸不停地抖動着,顯示他心裡的不安。
郭拙誠心裡冷笑了一下,轉身將會議室的門關上,走到趙洛夫旁邊坐下,輕聲問道:“趙書記,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
趙洛夫訕訕地坐下來,笑着說道:“沒……沒……,你好,你坐……你坐……”只是他的笑比哭還難看。
郭拙誠早已經坐下,聽了他語無倫次的話,又小聲問道:“趙書記,真沒事?……,你想想,連張司令都放下了心裡的包袱,你怎麼還揹着這包袱?累不累?”
趙洛夫全身顫抖了一下,目光又慌亂地看了會議室的門一眼,結結巴巴地說道:“郭書記,你知道……知道……馬修德他藏了不少東西不?不少東西……我……”
郭拙誠點了點頭,說道:“我不知道,但我聽說了。剛纔從張恆德的嘴裡聽出了一些端倪。似乎馬修德掌握了不少官員的黑材料,目的就是想用這些把柄控制他手下的人聽他的,也企圖要挾一些領導保護他,替他說好話。這個王八蛋,該死!”
趙洛夫連忙說道:“是啊,這個王八蛋該死!他……他就是要挾……要挾我……要挾我們當領導的。”
能夠被馬修德要挾的,除了有權力有職位外,另外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能夠被馬修德抓到把柄,也就意味着這些人幹了壞事被馬修德知道了,否則他怎麼要挾?
雖然這些壞事有可能是馬修德設計的,有可能是被馬修德用心收集的,但不管怎麼說這個官員肯定有劣跡,所以趙洛夫才這麼緊張,說話才這麼語無倫次。
現在馬修德已經被公安機關追捕,馬修德掌握的那些黑材料就有可能公之於衆,自知自己屁股下有屎的趙洛夫如何不急?如果他不急,也不會自降身份來這裡找郭拙誠。
郭拙誠看着趙洛夫說道:“趙書記,情況我也知道一些。你我現在都開誠佈公地說一說心裡話,你不會介意吧?”
趙洛夫心裡當然介意,但嘴裡卻說道:“好,好,我們說說心裡話,我怎麼會介意呢,不介意,不介意,你說,你說……”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郭拙誠說道:“我問你,你到底做了多少事?這些事是不是觸犯了刑法該判刑,殺過人、逼死過人,還是強姦過人?”
趙洛夫立馬從座位上跳了起來,看着郭拙誠說道:“我……我怎麼可能……可能做過這些事?不可能!我也就是……就是……”
郭拙誠心裡稍微鬆了一口氣,又問道:“違紀睡過別人的婆娘?還是違法收受了別人的賄賂?或者是挪用了公款?”
趙洛夫又訕訕地坐下,盯着郭拙誠看了好一會,這才問道:“你有多少把握把馬修德藏的那些東西拿到?”
話裡的意思自然是如果郭拙誠能把那些把柄拿出來並銷燬,他就說實話,如果拿不出來,他也沒有必要說,他可不想在郭拙誠面前太墜自己的威風。
不管怎麼說,郭拙誠只是一個鎮黨委書記,比他低了好幾級。
郭拙誠說道:“我雖然不敢肯定能把那些東西全部找到,但我可以保證讓它們全部毀掉,或者能保證它們永不見天日。”
趙洛夫心裡一喜,追問道:“你真的能保證毀掉它們,不讓它們見天日?”
郭拙誠心道:趙洛夫,你現在太膽小了。我估計你也就是收了幾百幾千元而已,或許還睡過別人的女人,這點破事在前世根本不是問題。前世的官員公開養小蜜養二奶或者n奶,收受幾百萬都是小兒科,住房幾十套的都不鮮見。
他盯着趙洛夫說道:“我肯定!”
趙洛夫看到郭拙誠清澈的目光,心裡莫名有一種信任,他猛地抽了兩口煙,說道:“我收過馬修德和張恆德送的不少東西,最大的一筆就三個月前他送的一千元現金,爲了張恆德的事。
今天清晨馬修德這個老王八告訴我,說我一共收受了他們價值三千七百八十六元賄賂和土特產,還掌握了我……我和楊麗春上過三次牀的證據……,還說我有一次是醉酒後強姦,我……郭書記,我……我真的不是強姦,她用得着我去……我根本不需要強……”
郭拙誠腦海裡出現了那個風情萬種的女人影子,不由苦笑道:“我知道。你放心吧,這些事只有你自己忘記了,你才能解脫。贓款能退回來不?”
趙洛夫狠心地說道:“我……我一定……,其實,我根本沒有收那麼多東西,他也就是過年過節提一點鹹魚、臘肉什麼的,給我的孩子、老人送點小錢,早知道他這樣子,我怎麼會收他的?真要有二千元,我都可以買一卡車貨物了。這個王八蛋真是太陰險了!”
趙洛夫確實有點委屈,實在沒想到馬修德會當面笑嘻嘻背後捅刀子,竟然把送的土特產什麼的都記下來折算成錢。要知道現在的肉價只有七毛四分錢一斤,真有二千元的話,足夠買兩千七百斤!還真要卡車來運才能運走。
郭拙誠說道:“那些東西是正常的人情往來,你就不用退了。至於那一千元,你自己先留着,如果我找到了那些東西,你就不用退了,如果找不到,那你就交出來。我知道你將這些錢也用得差不多了,現在要你一下子拿出一千元現金出來,估計有點困難,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