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首長揮着手,嚴肅地吩咐道:“現在,我請大家各自思考五分鐘,理一理自己的思路,然後一個個單獨發言。我相信你們在之前已經思考過,今天這個要求你們一個個發言的辦法並不突兀,無論你們的方法是好還是壞,無論你們的想法是否合理,都可以直接說出來,集思廣益嘛。
你們可以說具體的措施,也可以說籠統的辦法,還可以對別人的意見進行反駁,指出別人的缺點或考慮不周的地方。總之,一句話,都必須說出內心的想法來,幫助我們一起找辦法,把我們的經濟體制改革深入下去!”
說着,他掏出香菸,噙了一支在嘴裡,拒絕旁邊官員給他點火,而是自己拿起火柴,慢慢地劃燃,慢慢地點上,不急不慢地吸着……所有人臉色凝重,雖然知道今天發言如果能入大佬們的法眼,自己的仕途能一下亮堂許多,這對自己有莫大的好處。可是,風險也不小,如果自己說的亂七八糟辭不達意,或者想出的主意跟大佬的意見相左,仕途不但不會亮堂,很可能會暗淡很多。
有人甚至對大佬有了怨言:“搞的這麼神神秘秘,開會之前就應該通知一下會議的內容,讓大家有一個準備啊。這不是搞突然襲擊嗎?我們一時間怎麼可能想到好的主意?”
當然也有人很明事理,作爲政 府部門的高級幹部,本就應該時時刻刻把心思放在經濟建設上,早就應該考慮經濟體制改革的問題。
現在大佬們讓自己一一發言,也許本身就存在一種考究的意思在裡面,但思考這類問題更多的是一種職責,應該吩咐下來就能立即闡述。如果說不出什麼有意義的東西來,那說明你平時根本沒有考慮這個問題,是一種失職。更何況連郭拙誠這種軍工單位的部門領導都與大家一樣面臨這種突然“襲擊”,那自己這個政 府部門的領導更應該做得更好一些纔對。
與其他人的反應不同,郭拙誠卻聽得熱血沸騰。這不是說最高首長的話說得多煽情,也不是說最高首長說得多激昂,更不是因爲在他的講話中對他和他所領導的三機部讚譽有加,而是他感受到了最高首長的魄力,感受到了中 央大佬的決心。
同時,讓他看到了一縷炫麗的光芒:中國的改革比前世走的更快!改革的時間開始大大提前!步子邁的更大!這是國家之福,民族之福,而自己參與其中,多麼值得自豪啊。
五分鐘的時間轉瞬就到,最高首長可沒有精力考慮下面的人怎麼想,他動作利落地將手裡的菸頭在菸灰缸裡按滅,然後直接點將道:“郭拙誠同志,你先來談。你是年輕人,應該更有闖勁,膽子更大,給大夥帶一個頭,把氣氛活躍起來。”
程蘊副總理笑道:“對!讓這個小娃娃開頭好,看着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或許我們早就該讓他搞一片試驗田了,呵呵。”
郭拙誠很想瞪這幾位大佬幾下:草,有這麼欺負人的嗎?我又不是地方政 府部門的領導,什麼體制改革與我這個管軍工企業的有什麼關係?
誰都知道對於這種主觀性強的問題,第一個說的最吃虧,因爲他完全是從頭開始,跟在他後面的人完全可以參照他的觀點進行發揮,實在不行就反對他的觀點,總比一切從頭開始好。
不過,郭拙誠可不敢真的瞪人家,再說誰叫自己在三機部已經率先進行了改革,引進了競爭機制呢?現在三機部紅紅火火,剛纔又受到了最高首長的表揚,自己不先發言還真沒道理。或許最高首長的意思就是想將三機部的經驗推廣出去吧。
他沒有過多的思考程蘊副總理的話,殊不知道他因爲沒有過多的深想而失去了很多的信息,直到後來才恍然大悟。
看到會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郭拙誠無奈地站起來,朝衆人笑了一下,說道:“各位領導好。雖然我知道首長讓我發言是鼓勵我,也是信任我,可我還真的沒有仔細思考經濟體制這個龐大的問題,感覺我還不夠資格考慮這個大問題。就在剛纔最高首長下了指示後,在這五分鐘裡我仔細地領會了一下最高首長的講話,我覺得受益匪淺。按照最高首長的指示,我認爲……”
郭拙誠的話還在說,最高首長揮手打斷郭拙誠的話道:“小娃娃,你小子就不要說多餘的沒有用的話,你心裡想麼子事我知道,你就不要在這裡耍滑頭。我就不信你之前沒有想這個問題,如果沒有想,你們三機部能搞得那麼好?你也不要說什麼按照我的指示、遵照誰的指示了,我們現在不是表決,不是要你表態支持誰的意見反對誰的意見,你就說你怎麼想的,怎麼進行經濟方面的改革就行。如果你覺得我出的題目太大,你就從一個小的方面說起,就是說說三機部的改革也行。總之一句話,如果你不說出你自己的東西,你今天就交不了差,你就別想回家。快點,別浪費時間了。”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更多的人則臉色更加凝重,看來走過場拍馬屁是不行的了,必須好好理順一下自己的思路,等會好認真發言。
郭拙誠見最高首長如此說,只好敞開心肺放肆地說道:“我認爲經濟體制改革是必須的,這個無需再討論。在這裡,我就企業的改革說一說,起一個拋磚引玉的作用。我認爲經濟體制改革的目的就是讓企業在遵紀守法的前提下賺取更多的利潤,爲國家提供更多的稅收,給企業職工提供更多的福利待遇、工資待遇,讓企業具有更長久的生命了。按以前的說法就是爲國家做出更多、更大的貢獻。
爲了達到這個目的,我認爲我們目前對企業包辦一切是不對的,不但上級領導很累很無奈,更主要的是上級領導對很多事情根本包辦不了,如果伸手過多將大大束縛了企業的活力,讓這些企業弱不禁風,無法面對外部的競爭。就如生長在溫室了的豆苗,經不起任何風浪。既然如此,我們怎麼辦?那就是把企業推出去,推向社會,讓他們自己在市場裡撲騰,優勝劣汰。我相信爲了生存,爲了生活得更好,他們一定會用盡全力去拼搏。
有人說過一句話,我認爲很對:沒有競爭的市場還不如沒有市場。
將企業推向社會,讓他們自己在市場上去撲騰,這就涉及到怎麼推,怎麼搭建企業公平競爭的舞臺的問題。這兩個問題是相輔相成的問題,不把它們推銷社會,也就不需要什麼公平競爭的舞臺,有了公平競爭的舞臺,才能把他們推出來。
我們將它們推向社會,上級領導也不是完全放任不管,至少要監督他們遵紀守法,必須保證給他們公平。這些可以在今後慢慢地摸索,我相信各位心裡都有一個尺度,有不少的想法,不管想法對不對,到時候進行實踐就行,對的堅持錯的更正。
我現在主要說的是競爭平臺怎麼搭建,又如何能保證他們公平地競爭。可以說,這個題目很大,我在這裡不可能全面地說出來,也無法說得全面。我只能就一個方面進行說明,那就是價格。除了法律法規、規章制度,國家價格政策是公平舞臺的一個重要支柱。
我們現在的產品價格是人爲制訂的,不是根據市場情況來的,而且還分爲三六九等,造成了極大的不公平。同樣是一家生產企業,有的企業能拿到計劃內物資,而有的卻拿不到,只要高價到社會上去購買。能夠拿到計劃內物資的企業,他們就是不怎麼生產,或者生產出來的產品質量差,他們也能賺錢,也有吃香的喝辣的的。可是,拿不到計劃內物資的,就是拼死拼命地幹質量再好也難以獲得高的利潤。長此以往,那個拼命的企業最後只能死亡,而那個懶懶散散地企業卻能長久地滋潤地活着。
這就是一種極端不公平的現象,這個政策把企業人爲地分出了高貴和下賤。
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呢?很簡單,就是取消計劃內計劃外物資的差價,所有企業一視同仁。目前全國的物資基本都呈短缺的態勢,商品完全按市場價格由廠家自己定價暫時肯定是不行的,這樣會導致價格飆升,物價飛漲,需要政 府臨時干預,制訂一個指導價格,打擊哄擡物價者。
但我們可以取消價格雙軌制,至少可以逐步取消,讓企業平等地購買原材料。當然,我們可以將各種物資按供需情況分爲三類,分別爲市場基本能滿足需求的,稍有欠缺但不嚴重的、嚴重短缺的三類,因而進行區別對待。當然,對於一些關係到國家戰略地位的特殊物資,則可以特殊對待,不包含在這三類裡面。對於第一類,也就是能夠滿足市場需求的,我們應該堅決放開,讓所有的人都按統一價格購買,大家一視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