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拙誠前世從工廠到政府機關,一步一個腳印爬上來的,對崗位責任制非常熟悉,非常清楚政府部門的相關管理模塊。只要將相關的崗位工作性質和特點簡單寫入模塊,然後根據現在的各崗位科學地制訂幾個量化指標,前世的管理體系就可以移植過來。
他想物色一個思維開拓,接受新知識快,對公署機構非常熟悉的人來主持這項工作。如果不考慮年齡,無疑眼前的這個辦公室主任是最佳人選,就是不知道他的思維能不能跟上自己的步伐……
就在郭拙誠和葉樟一邊欣賞風景一邊交談的時候,行政公署副主任關應傑正在接一個電話,他的秘書將一疊資料輕輕地放在桌子上後轉身離開。
關應傑看着辦公室的門慢慢被關上後,用鼻音嗯了一聲,對着話筒說道:“說吧。”
對方非常客氣地說道:“關主任,你看這事怎麼辦纔好?我們是去接還是不去接?”
關應傑冷笑了一聲,說道:“這麼簡單的問題還用得着問我嗎?你朱贊慰當高臨縣縣委-書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難道你會不清楚?”
朱贊慰討好地說道:“關主任,如果是您來檢查工作,我當然二話不說,你就是批評我,我也要到界地去迎接你。可是這個人……”
關應傑佯裝大怒,冷笑道:“好你個朱贊慰,你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說我好面子愛虛榮,是我姓關的經常帶頭破壞紀律?”
朱贊慰連忙說道:“不是,不是。應該說是您和人民羣衆打成一片,我們都是您當年的老部下,這份情怎麼能說是違反紀律呢?”
關應傑說道:“哼!別說這些沒有用的。你小子當年可是坑了我不少,每一次都是要從我這裡要這要那,每次打仗你都是爭着上,功勞一個人佔着。你不知道當時其他幹部多眼紅你。你以爲就你能打?就你不怕死?”
朱贊慰知道關應傑不是真生氣,而且展示他對自己的好,連忙笑道:“呵呵,哪裡,還不是老領導關照我?這份情我一輩子都記得呢。前幾天張瘸腿找我喝酒,還說你老營長不厚道,偏心。我灌了他三斤酒纔沒有再胡言亂語了。……,關主任。這事……,其實這事都無所謂,我最煩躁的就是他讓我們寫什麼狗屁規劃,您說。我這個一直拿槍桿子的人大字不認識一籮筐,能寫幾個字。他真的敢隨便撤人職位,隨便提拔人上來嗎?”
關應傑心裡很是自豪,但嘴裡卻說道:“朱贊慰,你這種思想是要不得的,我必須批評你。你在部隊幹了這麼多年,難道還不知道一切行動聽指揮?領導要求什麼你就得做什麼,至於領導是對是錯,你必須先執行了再說話。……。人家已經說了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你難道三把火都不讓人家燒?”
朱贊慰訴苦道:“問題是人家這三把火燒得不對啊,這不是在挑起我們內部矛盾嗎?這不是在空中懸了一塊肥肉讓大家搶嗎?而且,你也知道,他簡直就是信口開河,沒有一點政治水平,還是什麼工資增加二十倍?他以爲他帶了印鈔機上任的?”
關應傑一臉嚴肅地說道:“人家在你們前面懸了一塊肉。你們就要如瘋狗一樣去搶?你知道那肉到底是畫的還是石頭做的,你就不怕崩了你的那副狗牙?既然你知道這些淺顯的道理,你還嚷什麼囔,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作爲一方領導,最重要的就是穩重,你以爲你和他一樣年輕?小子之言百無禁忌,有些話他可以亂說,但你我不行。我們都是老革命、老幹部了,你必須以你高臨縣的利益爲重,我也必須以瓊海島的利益爲重。三把火能燒多久?他自己都說了,最多燒五年,你想在這五年裡飛蛾撲火、創造一段以身葬火的好戲來?糊塗!”
朱贊慰說道:“是!領導批評得對,我一定改正。”
關應傑嗯了一聲後就掛了電話。
他默默地看着黑色的電話機良久沒有動彈。過了好一會纔拿起文件看了起來。
看了沒有一會兒,剛纔出去的王秘書就走了進來,小聲說道:“關主任,劉縣長找您。他現在在外面等,讓他進來嗎?”
關應傑沒有說話,直到看完了手裡的那份文件,一邊簽字一邊說道:“讓他進來吧。這些人真是沒腦子,遇到一點點事就六神無主了。我都不知道他們以前是怎麼搞好工作的?難道新的領導來了,我們就不要工作了?我們應該一如既往地幹好本職工作嘛。這些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如果有人是打聽這些事的,你給我回絕他們。這麼做豈不是要亂套了?”
王秘書聽了心裡一動,說道:“好的。……,我去請劉縣長進來。”
等儋州縣縣長劉大成進了關應傑的辦公室後,秘書動作迅速而穩重地給這個客人泡了茶,然後走進自己的小辦公室去寫相關材料了。
還沒寫幾個字,電話機的鈴聲就突然響起。王秘書皺了一下眉頭,有點不耐地放在手裡的筆,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然後拿起話筒:“喂——”
“王秘書你好,我是昌陵縣的馬抗山啊,忙不?”對方很客氣地說道。
王秘書連忙客氣地說道:“馬書記你好,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你好。”馬抗山笑着問道,“王秘書,現在關主任有時間嗎?我想向他彙報一下工作……”
王秘書想起剛纔關應傑的話,平靜地說道:“關主任現在有點事。關主任說了,我們要一如既往地幹好工作,要穩重,認真做好本職工作就行了,平時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馬抗山好久沒有出聲,良久才說道:“好的,我知道了。謝謝王秘書。”
王秘書客氣說道:“再見。”
馬抗山說道:“歡迎王秘書有空到我們昌陵縣來玩,我們一定好好招待。再見!”
……
此時關應傑正在和儋州縣縣長劉大安談話。
關應傑有點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如果我沒記錯,你今年該五十九歲了吧?你膽子怎麼就這麼小了?他是公署領導不錯,難道我就不是公署領導?你只要認真工作,你一個老革命誰敢把你怎麼樣?他真敢把你拉下來,誰會答應?你以爲我不知道,你這不是不知道,實際是在拿我當槍使。”
劉大安慌忙說道:“沒有,沒有,我絕對不敢。我真的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問領導的。”
“哼,真是這樣我就不會讓你進來了。”關應傑喝了一口水,不急不慢地說道,“再說,就算你這個大老粗真的千辛萬苦地寫出來什麼規劃、建議,你以爲他會認真看?全公署這麼多幹部,他看得過來嗎?我實話告訴你,他這個人很自信,他腦海裡早就都有一套套完整的計劃,你就是想的再多再好,也不過是讓他感到好笑而已。
我告訴你,雖然現在中央正在大力進行改革開放,但上級也不是隻強調經濟發展,還強調精神文明建設。我也再告訴你一次,金錢永遠不是衡量一切工作好壞的標準。人民都必須要有所追求,如果都把心思鑽到錢眼裡,這跟資本主義國家有什麼區別?我們是老黨員老幹部,這點原則必須要堅持。
我們的烈士拋頭顱灑熱血爲的是什麼?爲的不就是建立新中國嗎?不就是爲了老百姓翻身求解放嗎?如果我們的幹部大幅度增加收入,錢都往幹部身上集中,那老百姓怎麼辦?我們豈不都成了人人唾罵的貪官污吏?”
馬抗山知道關應傑是在借題發揮,把事情說的非常嚴重:當時郭拙誠可是說了幹部增加工資的前提是老百姓的收入增加,可經過他這麼一說,變成了純粹是爲幹部撈利益,郭拙誠的用意被完全顛倒了。
不過,馬抗山可不會反駁面前指鹿爲馬的領導。在他想來關應傑的話也有一點道理,或者說很可能出現他說的這種情況:到時候郭拙誠沒有讓老百姓發家致富,而爲了兌現他對幹部增加工資的承諾,最後很可能採取強行將財政收入往幹部身上堆的情況。
他裝着很認同的樣子說道:“是啊,郭主任這話也說得太滿了。”
因爲馬抗山是自己的嫡系,關應傑沒有什麼藏着掖着。
他冷笑道:“你說他的話說得太滿?馬書記,你也太高看這個年輕人了!我告訴你,他壓根就沒有把這些話當作一個必須兌現的承諾,根本只是譁衆取寵而已。年紀輕輕的,在三機部做了一些成績,就以爲自己是神仙,以爲自己是東海龍王,就要在我們瓊海島呼風喚雨。
哼!殊不知三機部下面的軍工廠之所以賺錢,還不是因爲爆發了兩伊戰爭,還不是爆發了馬島戰爭?這完全是他的機遇好,其他人如果遇到這種機會一樣可以做出這麼大的成績。有人要東西,我們又能生產東西,一拍即合,這有什麼難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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