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拙誠站在司機的立場上說道:“如果我認爲不划算,節省不了多少時間,節省不了汽油費,而且我也不在乎車輛在土路上的額外磨損,那我會走高速公路嗎?不會!我又不傻,幹嘛交錢給他們啊。
另外,我們政府更不會如剛纔關主任所說的,由政府出面逼迫所有車輛必須走高速公路,逼迫大家出冤枉費用,一切憑司機自願,如果有人逼迫司機走高速公路,我們還要用法律來處理他。因爲我們政府不是投資商請來的打手,政府是爲廣大老百姓服務的,只有老百姓有好處的事我們政府纔可能引導老百姓去做,損害老百姓的事我們政府部門不但不能逼迫他們做,而且還要勸阻他們,儘量讓他們減少損失。
還有一點,那就是高速公路的收費價格必須由我們政府審定,必須限度在一個合理合法的、雙方都能接受的範圍內。我們固然不會故意讓他們虧本,但他們也不可能搞出讓我們政府和老百姓無法接受的價格,還要參考國外高速公路的收費情況並結合我們是發展中國家這個現實,這個價格的合理性必須經得起檢驗、經得起廣大範圍內的比較和分析。
這樣一來,我相信大家都迷惑了,都會問一句:他們的收益從哪裡來?
我在這裡告訴大家,你們就不要爲他們投資商操心了,他們敢投資說明他們就有辦法贏利。其實,我要說的是,我們的目光不能停留在眼前,不能只盯着我們瓊海島現在的不足兩千臺數量的車輛,以爲過路過橋費就只能從這兩千臺車輛裡面掏。我們應該着眼未來,着眼我們瓊海島的快速發展。
我相信將來我們瓊海島的車輛將會呈爆-炸式地增加,用不了幾年就是一萬輛、十萬輛、百萬輛。不但車輛會增加,我們的人口也會大幅度增加,我們的工業產品、農業產品、漁業產品都會成十倍、百倍、千倍地增加,運輸量也是千倍、萬倍地增加。到那時候纔是他們投資商賺錢的時候,到那時候也是我們瓊海行政公署大量收取稅收的時候,但那時候也是我們的財政收入大幅度增加的時候。
同志們,這不是一個畫餅,而是一個完全可以實現的目標。在這裡,我得勸在座的同志們一句,人家外商都對我們瓊海島有充足的信心,我們自己爲什麼就沒有信心,爲什麼很多同志對我提出來的你們工資收入增加二十倍還抱懷疑態度,還不相信我、還認爲我吹牛呢。
同志們,人家外商投資者所期望的可不是我們瓊海島的經濟規模增加二十倍,二十上百倍,甚至幾百倍!沒有這個期望,看不到這個希望,他們是不可能將幾十億美元扔在這裡的。我請你們確信一點,那就是他們不是做慈善的大善人,不是我們心目中的普世觀音,而是資本家,是想賺取的資本家,他們是爲了賺錢而來的!”
說到這裡,郭拙誠大聲問道:“他們投資商願意拿出鉅額資金來賭我們瓊海島的快速發展,我們自己只要對我們自己的前途保持充足的信心就行。爲什麼他們敢賭,他們能做到,而我們這些不需要付出什麼代價的幹部反而心裡虛得很,一點也不敢把目標定高一點呢?”
所有幹部聽了郭拙誠最後這句話啊面面相覷,有人心裡很是震撼:“是啊,人家外商也不傻,傻的話也不可能發這麼大的財。可是他們敢賭併爲此一擲千金,爲什麼我們不能?”
“到底是他們看錯了,還是我們看錯了?”一個幹部內心問道。
“不會都是受了郭拙誠的蠱惑吧?可這也不可能啊,幾十億美元可不是一個小數字。”一個幹部迷惑不解地嘀咕。
因爲郭拙誠幾乎把所有問題都說透了:將來的高速公路不會強行逼司機上去,不會收取高額過路過橋費,收取的費用必須在保證車輛擁有者有利可圖的範圍內。
因爲迷惑,以至於關應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心裡的想法也不過是要求郭拙誠能在廣大幹部面前承諾將來的收費必須合理,絕不容許強行攤派。現在郭拙誠考慮的比他心裡想的還全面,還合理,他真說不出什麼不同意見來。
關應傑的心裡現在也狐疑不已:“將來的車輛真的有可能成百倍成千倍地增加嗎?我們瓊海島的經濟規模真的會快速擴大嗎?可我們爲此奮鬥了這麼多年,但無論哪一年都沒有出現過哪怕百分之百的增長速度啊。雖然其中耽誤了十年,但也不可能今後幾年會發展這麼快吧?”
連自詡聰明過人的關應傑都在郭拙誠面前敗下陣來,另一邊的熊慧忠自然更加猶豫着是否質疑郭拙誠,昨天與關應傑商量好的好多問題現在都不敢問出來,擔心問出來之後被郭拙誠輕易否定而顯得自己太愚蠢。
但他還是覺得不甘心:“難道就看着這個年輕人開始凌駕於自己的頭上?”
本來他和關應傑商量好將來在工作中嚴格執行有關財務費用制度,要給郭拙誠的脖子上套一根繮繩,可是現在他覺得還是問出來好,必須給他一點厲害瞧瞧,不能讓他太得意。
他將手裡的彙報材料放下,說道:“郭主任,我聽了你的彙報很受鼓舞,對我們瓊海島的發展充滿了信心。這次能夠如此順利地引入外資,你郭主任可謂居功至偉。可以說郭主任將風險和責任一肩挑了,不但與投資商敲定了投資的事情,還取得了省委領導的支持,我還真是有點慚愧,只是坐享其成……”
顯然,熊慧忠的話夾槍帶棒,在明面誇讚郭拙誠的同時,暗地裡卻在指責郭拙誠大權獨攬,不民-主,好出風頭。
他的話如微風一般飄過,在郭拙誠心裡刮不起一點火氣。這不是郭拙誠寬宏大量,實在是郭拙誠自己感同身受:“如果自己處在熊慧忠等人的位置上,態度未必就比熊慧忠的好,如果我郭拙誠不是重生而來的,我自己都會認爲自己這麼做確實是越權了,是將自己凌駕於組織之上,這是非常嚴重的問題,也是很不應該的問題,如果傳到上級組織耳朵裡,自己將來的仕途絕對是暗淡無比。”
因此郭拙誠的臉色並沒有任何變化,目光一如既往地清純,一副仔細聆聽熊慧忠話語的樣子,等待着熊慧忠說出他最後的話來。
熊慧忠眼睛的餘光注意着郭拙誠,見郭拙誠無動於衷,心裡不由一陣鬱悶和焦躁,不知道郭拙誠是不在乎、不把自己放在心上還是壓根聽不懂自己的話。
他只好自我安慰道:“這小子從政經驗少,肯定是不懂我說的話,否則怎麼可能一點也不生氣呢。一個年輕人的城府不可能深,不可能做到如此不動神色?”
只不過他內心深處又不認爲郭拙誠真的不懂,他如果連這麼淺顯的話都聽不懂,那組織上也不會讓他過來主導一個公署的工作,也不會放心將這麼大一塊地區交給他管理,更不可能將別人無法想象的資金引進瓊海島來。
見自己無法讓郭拙誠生氣,熊慧忠瞥了一眼一臉無奈的關應傑,內心哀嘆了一下,只好說道:“郭主任,你對這兩個項目非常重視,在此次會議之前我們都不知道情況,只聽到一些傳聞。聽說郭主任在省財政廳、省建設廳請了一些領導過來幫助我們瓊海行政公署,不知道這傳言是不是真的?”
郭拙誠知道這傢伙玩完花槍開始來實質的了,肯定要向自己發難。
但他一點也不擔心,很自然地點頭道:“是有這麼一回事。我請了幾位專家過來幫助我們。主要原因是這兩個項目太龐大、太複雜,也太重要。憑藉我們瓊海行政公署的力量,暫時還有難度,不但是因爲我們還沒有進行過這麼大的項目經驗不足,更主要的是我們在這方面的專業人才嚴重缺乏。超過三十億美元的投資,我們必須慎之又慎,不請專家不行。”
熊慧忠心裡暗樂,以爲郭拙誠在一步步走向他娃下的坑,他精神十足地說道:“郭主任這麼謹慎確實是我們學習的榜樣。這麼大的項目,投入這麼多資金,我們不謹慎不行,如果有人中飽私囊,損失的不但是投資商的錢,更是我們政府的臉面,損害的是我們政府的形象,不得不防。如果有省廳的同志來幫忙,我們的把握確實大了許多,我們也會少走很多彎路,我認爲你的這個方法很好。”
郭拙誠笑着問道:“熊書記是不是還有其他話要說?如果只是誇獎就沒必要了,即使真的要誇獎,等待我們的工程完工驗收後,通車典禮上你可以大說特說。”
熊慧忠臉上一陣尷尬,也浮現出一絲惱怒,但他依然說道:“我想有了省廳同志,特別是省財政廳的同志加入,我們的財經制度、財務制度就能夠得到嚴格的執行,投資商的利益就不會受到損害,我們自己也會少出錯誤。我想問的是……”
說到這裡,熊慧忠有點得意地停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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